“或許,可以派衛閩去湖州走一遭?”
常禮沒大聽清他的話,連忙湊過來詢問:“陛下可是有什麽要吩咐?”
永豐帝大手一揮,朗聲開口:“宣戶部衛閩進宮!”
看著外頭還未亮開的天色,常禮曉得,陛下這是又興奮起來了。
他素來不喜磋磨臣子,隻有在重大決策的時候,會不顧及時辰的傳召人進宮來。
這位已然不年輕的戶部郎中,許是終於要起來了。
想及今日還是琅琊王氏回朝的日子,常禮當真覺得這日頭好極了。
段戎很快出宮去請人了,千牛衛的人出行從來不低調,隻講究效率。
天還蒙蒙亮,早起各處樁子店鋪還未開門,可街頭巷尾已經有了擺攤叫賣的小販,雖無過些時候的繁華熱鬧,卻也很有煙火氣。
段戎領著人一路策馬狂奔路過,旁邊的商販們見慣了大場麵,倒很不驚訝,隻三三兩兩對著他那腰牌羨慕議論。
“嘖,千牛衛的人呢,好是威風!”賣魚的老板毫不掩飾眼裏的仰慕。
“你這不廢話嗎?”賣荔枝的王老板最近換了甜瓜在賣,“那可是陛下身邊的暗衛呢。”
“千牛衛是暗衛嗎?”隔壁之前賣小白菜的菜農在賣卷心菜和南瓜,“我咋聽說除了千牛衛陛下身邊還有其他更厲害的暗衛哩。”
“不能吧,啥子暗衛我們都沒見過喲。”皇城根下的人見識可不比一些大官少,“你莫豁我喲~”
還拖著長長的尾音。
這是位巴蜀過來定居的老爺子,多少年了還操著濃濃的口音。
其他人都習慣了,卻對有沒有暗衛這件事,展開了激烈的爭論。
不過聲音很小就是了。
雖然朝中不興什麽文字獄,可有些話還是得忌諱,起碼不能擺在明麵上高談闊論。
對麵酒樓之上的霍轍看著那些人叭叭個不停的嘴,模仿了會子口型,忍不住笑一聲,“暗衛?”
這個問題何止是小販們呢,他們這些人,乃至皇室宗親,皇子在內,都免不了要猜測。
永豐帝有沒有他沒有親眼見過,但他可以確定的是,昭華攝政那會子是有的,還很多。
正因如此,他有時想施展身法摸進朝陽殿,都不成。
隻能龜縮在一些很難發現的地方瞅著,卻也隻能瞅見些許。
所以後來他特地找人學了唇語,也就是因著這孽緣,他才曉得謝婉柔那個女人居然說想給她找男侍……
而昭華喜歡腰細的男人!
他這個常年征戰的人,哪能有什麽細腰。
倒是王束那個小白臉,還有北燕那個,一個塞一個的腰細。
想及此,他自己灌了自己一口茶。
今日王束那廝回京……哼,前世他得不到昭華被迫娶妻,這一世,他也休想!
正惡狠狠灌茶,就聽外頭有聲響傳來。
不一會兒,寄留領著一個年輕的美男子走了進來。
這男子約莫十四五歲的年歲,生得唇紅齒白,一雙桃花眼精致又漂亮,手裏拿著把折扇,一顰一笑間勾人心魄得厲害,舉止從容間帶著慵懶,是那種一看就知道長開了能禍害許多姑娘的容顏。
霍轍一看就呆住了。
“昭華?”
他從未見過他男裝的模樣。
許是聽到他不同於往日的稱呼,她挑了挑眉,到底沒說什麽,收了扇子一撩衣袍坐下來。
她!竟!然!還!撩!袍!子!
女子都是纖纖玉手,輕輕提裙子的。
霍轍憋了好半天的話,才吐出一句,“你怎麽做男人打扮?”
她言簡意賅,“外出方便。”順手將扇子“啪嗒”一聲擱在桌案上,動作瀟灑好看得霍轍整個心都在亂竄。
“把手伸出來。”
霍轍乖乖伸手,她便將手搭上他的手腕上去。
是在給他把脈。
霍轍卻覺得皮膚相觸之處,自己體溫高得驚人。
幾乎將他融化。
他呼吸忽而有些急促了。
昭華從未如此主動與他親近過。
唐翹蛾眉蹙了蹙,“你在想什麽?脈搏亂跳。”
他不敢說。
知道這就是他認識的那個昭華後,他就不敢太放肆了,上次小試牛刀被瞪了過後就更不敢了。
昭華生氣了,是要揍人的。
前世她身體不好會讓別人揍,如今嘛……
他還記得那日下山的途中,那個護衛說起昭華一個桌子腿肚把大男人打昏的事情。
他有些緊張,有些嘴瓢,鬼使神差就就來了句,“今日不是王束歸京嗎?”
他想編的是士族歸京他來湊熱鬧所以激動來著,可腦袋裏想的全是王束和昭華如何如何,於是就成了這樣。
說完話他就覺得哪裏不對,可他又覺得無傷大雅,便沒有過多解釋。
唐翹一愣。
默默看向他的臉,見他耳根子不知何時竟然添了些可疑的紅暈?
想及前世聽到的一些傳聞,以及近來霍轍在她跟前提起王束的次數,唐翹覺得,霍轍很可能喜歡的,不是女人……
她心中暗暗咋舌過後,便感慨道:“有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
怪她,不知道他喜歡男人。
要是知道的話,當初找個自己信得過,霍轍又看得上的男人直接送給他多好?
哪還用得著自己和他訂婚來穩住西北。
真是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