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閉嘴吧你!”

秦明嵐無奈地拿起一塊點心,猛地塞進了玄鴉的口中,“不就是幾個月前讓你在收編的海軍弟兄們麵前出了洋相嗎,至於記仇記到現在嗎?再者說了,耙耳朵又如何?阿昭過得好,孤就能放心。”

說罷,他轉過身,含著濃厚歉意地遞給了自家妹妹一盞熱茶,“抱歉阿昭,我……還是太自私了,這樣一來,整個東淩國便隻有你有資格繼承那個位置了。你……”

“不怪你,”秦明昭知曉自己的哥哥要說什麽,所以了然地輕笑一聲後,打斷了他的道歉,“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曉,你的心並不是這座囚牢能困住的,就如我一般。

“即使如今你,或者我繼承了父皇身上的擔子,在幾年後,若是我們能培養出一個能接替我們的人,我們也會立即將這個擔子交給下一任,隨後帶著自己想帶著的人,遊曆大好山河。

“不必擔心我,哥哥,隻是晚幾年走出這個地方而已,沒有什麽好抱歉的,”秦明昭挺著肚子緩緩起了身,將手中的一塊令牌交給了秦明嵐,“這是殘樓的通行令。

“無論你在哪,隻要是殘樓存在的地方,你都可以無條件地調動他們中的任何人,當然,也不限人數。雖說現如今叛黨已清,但餘孽還在,所以二十四死士暫時並不能外派,所以……”

她拉過秦明嵐的手,鄭重其事地將那塊令牌交給了他,“為了你的安全,我隻能出此下策,將你好好保護起來了。雖說你和玄鴉的身手都不差,但到底雙拳難敵四手,還是有些準備的好。”

“……好,多謝阿昭了。”

秦明嵐被她這一番話感動得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了,沉默了半晌後,握緊了手中的令牌,走上前輕輕抱住了這個不知何時已然成長的妹妹。

“阿昭,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能有事,要不然……你讓哥哥怎麽活?阿昭,你一定要撐過最後一關,好好過下去。”他輕輕撫著妹妹已然顯懷的肚子,輕聲呢喃地祈禱著。

上蒼啊,你一定要保佑這對母子,讓他們在最艱難的時候,都平安無事啊。他們是東淩國的未來,也是秦家所有人捧在掌心中的明珠,他們不能有事,你可要保佑他們平安無事啊……

鎮國寺,靜室內。

“……你長發的樣子,還是一如當初,令人移不開眼,”顧凜寒一邊感歎著,一邊輕柔地梳理著手下柔軟的青絲,“說真的,看了你這麽多年的禿腦袋,竟是覺得長發的你,仿佛換了人一般。”

“不過是長了些毛發,又有何不同呢?”輪生輕笑著,拿起了桌上一支光澤已然不在潤澤的青玉簪子,遞給了身後的顧凜寒,“還用這支吧,這還是當年你親手用海底玉打磨的。”

“……你還留著啊,”顧凜寒接過那支簪子後,仿佛是沉浸在了過去一般,甚是懷念地感慨道,隨後輕輕將那支簪子別在了那固定著青絲的玉冠中,“我還以為,它碎了呢。”

“你親手做的,又怎會那般容易碎?”輪生似是想起了什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微笑著抬眼看向鏡中的另外一人,“再者說了,我怎可能讓他這般輕易地碎在我手裏?”

“……說的也是。”

這廂兩人正在其樂融融地商談著接下來的去向,那廂的顧寒淵卻在被迫當起了兩人收拾行李的苦力。“這個帶上,這個也給他們帶上……重?反正是他們自己背著,關我屁事……”

顧寒淵一臉煩躁地指著那邊的東西,指揮著自己從宮裏帶來的侍衛將它們撞上了馬車,“反正是他們自己的家當,自己帶著就行了,管他……”

“咚!”

“國師大人!”

“……無妨,你們忙你們的就是了。”

顧寒淵一臉陰沉地將被丟在自己臉上的帛書扯了下來,剛想做一個大逆不道、欺師滅祖的弟子,卻在感知到了帛書的材質後,猛地怔在了原地,火氣瞬間像是被紮破的氣球一般,消散不見了。

“這是……鮫人族的養胎書?!這東西你是哪來的?!不是說海底裏的東西都被天劫和海底海嘯毀了嗎?!”他震驚地看著手中的東西,抬起眼來不可思議地看向正溫柔看向輪生的顧凜寒。

“少管你為父我哪來的這東西,反正有用就行了,”顧凜寒看也不看地冷淡說道,“東西我是交給你了,你家小殿下日後再出現什麽狀況,便不要千裏傳音來找你為父我。”

顧寒淵還沒從這一份養胎書的震驚中緩過神來,聽到顧凜寒這一番話後,便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自家師父說了什麽條件,當下便反悔道:

“那可不行,這孩子將來還得喚你一聲爺爺,你若是不想聽,那我就……”

還沒等顧寒淵說完,便聽到那邊傳來一陣氣急敗壞的吱哩哇啦,“你給小兔崽子你敢剝奪為父這一權利!為父定要遵從上天之道義,懲罰你這個欺師滅祖、越俎代庖的小混球……”

盡管不靠譜的師父看上去依舊不靠譜,但顧寒淵的心中卻也是暖洋洋的。他握緊了手中的這一份對於他家阿昭有很大幫助的養胎書,心中默默為即將踏上旅程的兩人默默祈禱著:

願您二位一路順風,接下來的餘生,就是屬於您們自己的了。那些不屬於您們的罪孽,已然被一筆勾銷,煙消雲散了。塵埃落定後,您們也該做回自己了。

傍晚,帝姬府,迎客廳。

“這個放這裏,”穀雨一邊指示著女官和小廝們擺放著剛出爐的菜品,一邊又親自動手調整著餐桌上碗筷的擺放,“這個與放在那裏,正好正對著輪生大師……大人。”

因得輪生已然從鎮國寺中還俗,所以在此後,便隻能稱呼他為大人,而並非是聖僧,或者是大師了。

“這個擺在這裏才合適,還有這個……”

坐在回廊處,靠在顧寒淵懷中的秦明昭揚起目光,溫柔地觀察著眼前這忙忙碌碌的一幕,心中感慨萬千,“咱們整整齊齊坐在一起吃飯的時日好似就在昨日,但實際上卻已然一年有餘。”

“是啊,”顧寒淵站在秦明昭身後,微微彎下腰,將自己的妻子緊緊抱在懷中,也感慨地說道,“轉眼間,經常能聚在一起的人,也要離開了。輪生先生過兩日,也要隨著我師父離開了。”

“他們會去往哪裏?”

此時秦明昭已然從顧寒淵那裏了解了自己重生的所有真相,也隨他麵見過了他的師父,也是自己的另一個救命恩人——顧凜寒。雖說這個師父看著和顧寒淵年歲相同,但……

也確確實實比顧寒淵大出了一倍的年齡。

“不知曉,”顧寒淵長歎一聲,又緊了緊秦明昭身上的毛絨大氅,“不過無論他們去往哪裏,天都城始終是他們的家,他們最終還是會回到這裏的。

“說起來,三哥明日也要和玄鴉一同離開天都城了吧?”

“是啊,”秦明昭輕笑著抬起手,握住了緊緊抱在自己腹上的手,有些傷感地看著滿院高高掛起的明燈,“子夙,你說,這離別的意義,在於何處?”

“為夫認為,離別,不過是為了下一次的重逢,哪怕相隔萬裏,總有一日,是會再次相見。這一次,既是為了離別,也是為了重逢。這世間本就是個圓,哪怕走再遠,也總會重逢的。”

“就如同我們?”

“就如同我們。”

秦明昭還想說些什麽之時,卻聽天空上猛地傳來一道尖利響亮的聲音,緊接著,伴隨著一陣巨響,一朵金紅色的牡丹在空中炸裂了開來,化作點點金星,隨即消散在了夜空中。

“咻!”

“嘭!”

……

“是皇宮的煙花,”顧寒淵將秦明昭小心翼翼地扶了起來,走向了院落中的空**處,同那些早已站在那裏欣賞起了煙花的人站在一處,仰著頭看向了夜空,“今日是冬至,是冬日截止的日子。”

“我倒是忘了,今日是冬至……對了,餃子!”

想到這,秦明昭連忙低下腦袋,慌裏慌張地想要邁開腳步去往膳房,想著趕在菜肴上桌前,做出一鍋餃子來,“我怎得忘了吩咐膳房做些餃子啊,這可怎麽……”

“沒事,不慌,”顧寒淵神秘一笑,攬過秦明昭的腰肢,走回了原位,“先看煙花,等煙花看完了,為夫給你變個戲法看。”

“變戲法?變什麽戲法?我這正忙呢你……”

“乖,為夫想你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

“哼,誰信你!上次說好的變朵花你直接變了一隻貓兒出來,看把洛白嚇得,都不敢再見你了……”

絮絮叨叨的話語最終還是隨著不斷炸起的煙花,漸漸消散在了夜空之下歡樂的氛圍中。等到眾人回到迎客廳準備用膳之時,秦明昭才發現,不知何時出現的餃子,正在桌子上冒著不斷蒸騰翻湧的熱氣。

“你……”

“娘子,山人自有妙計,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哦。”

“信了你的邪,”秦明昭笑罵著伸手捏著他的臉頰,兩人瞬間笑鬧在了一起,“你可是提前就預備好了?知曉我今日可能會忘卻,所以才提前備好了的?”

“娘子英明神武,竟是連為夫這等小心思都猜得透澈,”顧寒淵表麵上是在讚歎,實際上卻是滿眼寵溺地看著自家夫人,無比縱容地順著她,“不過,娘子,若是你再不動筷,可就沒餃子吃了。”

“嗯?嗯!哥!哥你手下留情!給我留兩個啊!!”

“唔……誰讓你方才在那跟你夫君你儂我儂的!不專心吃飯,這就是懲罰。”

“二哥……”

“好好好……給你給你,當真是怕了你了。”

“嘿嘿,哥哥最好了!”

“別,承受不起。”

……

滿堂歡愉,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斷,燈火通明依舊。即使明日,眾人各奔東西,各司其職;縱使明日,不再相聚一室,天各一方。

但求今朝,一醉方休,歡愉至盡,享盡一時之樂,忘卻一時之苦;但求他日,重逢故土,歡聚一堂,道盡思鄉之苦,麵見思念之人。

離別隻是暫時,重逢僅在他日。

【正文完】

「啊……正文到此就結束啦,接下來就是番外時間啦。

在番外中,天罰會解答一些前麵存留的問題,比如玄鴉和太子的相識,比如司馬薇和秦明海的去處……這些都會在番外中得到解答,當然,也會在番外中,解答為何秦明昭仇恨莫璃軒的問題。

愛你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