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函玉嘴上雖不說什麽,心裏到有些羨慕,也不知將來她會嫁到什麽樣的男人,也會像阿兄這樣子嗎?能陪著阿嫂,樁樁事兒都由著阿嫂?阿嫂頭上沒有婆母幹涉,恐怕是最好的事了。
她試著下地,腳還有點疼,讓她微蹙了眉頭。
紅悅見狀急道:“二姑娘還疼嗎?”
蔣函玉坐了回去,將雙腳懸空,眉頭這才微綻,“還有些疼。”
紅悅勸道:“二姑娘您得歇著些,省得好的不快。”
蔣函玉心急,恨不得立馬就好了,隻心急還是吃不得熱豆腐,她再想快也沒有用,隻能暗自擔憂。
袁澄娘自打山頂下來,就不好意思出門,怪隻怪蔣子沾臉皮厚實,於他沒有半點妨礙,到是她實在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躺在屋裏,渾身酸疼,瞧著蔣子沾還生龍活虎之樣,頗讓她有些嫉妒。“又要去與大師下棋?”
蔣子沾點頭,“總得下棋,不然怎麽叫人相信呢。”
袁澄娘一臉的嫌棄,“天天兒下棋,你也不閑膩得慌。”
蔣子沾搖搖頭,“非也非也。”
聽得袁澄娘更嫌棄,都未起來伺候他穿衣,由著他自己換了身深藍色杭綢直裰,“聽說許夫人今兒個早上過來尋過函玉,在函玉房裏待了許久。”
蔣子沾動作一緩,回過身看她,“函玉的事,你看著處置就成,別讓人壞了她的名聲就好。”
袁澄娘被他托付,到有點麻煩,“要是函玉不聽我的,怎麽辦?”
蔣子沾笑著道:“都是長嫂如母,你就沒那麽一點兒信心?”
聽得袁澄娘又是一臉嫌棄狀,“我能管住人,到是管不住這心。”
蔣子沾笑道:“你管住我的心就成,別人的心,你難不成還這麽貪心想要?”
袁澄娘聽得麵上一紅,不由嘴硬道:“那是你妹妹。”
蔣子沾係上玉帶鉤,“我也沒說她不是呀,我們蔣家人總要有蔣家人的風骨,總不能都由著她,”
袁澄娘眉頭緊蹙,“那你是待如何?”
蔣子沾回到床邊,湊近她的臉,往她嬌嫩如水蜜桃般的臉頰上輕輕咬了一口,“不待如何,函玉說親這事兒最近不成,要是真說親了,恐怕於我的事有妨礙。”
袁澄娘懂了,一手捂著被他磕咬過的臉頰,美眸嬌嗔地瞪著他,“你們是親兄妹,你與她好好說說不就行了?省得我在中間難做人。”她別的不怕,就怕小姑子蔣函玉有了心思,覺得她這個嫂子特意兒攔了她的親事。如今河南之處境,誰知道會有怎樣的結果,她也怕給蔣函玉說了親,將來會連累了函玉。
蔣子沾笑道:“函玉是個大姑娘,我雖是兄長,到底也不好與她說這事。”
袁澄娘嗔怪地瞪他一眼,“你不就是將事情推給我,你自己也跟著省心些?”
蔣子沾失笑,“你隻要與函玉一談,她定能懂的。”
袁澄娘半靠在床頭,睨了他一眼,“你就這麽相信我?”
蔣子沾道:“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袁澄娘斜睨他一眼,“你呀你……”
蔣子沾側頭瞧著她,“我怎麽呢?”
袁澄娘搖頭,“我不說。”
蔣子沾手指輕磕她額頭,“不說也罷,你好好兒地歇著。”
袁澄娘皺皺鼻子,待他出去了,才叫了紫藤進來,“去問問二姑娘可好些了沒?要是還沒好,再送些藥膏過去。”
紫藤沒有半點遲疑,就拿了藥膏過去。
紅悅見著紫藤過來,就滿臉笑意地迎上前去:“紫藤姐姐,怎麽你親自過來了?”
紫藤溫和道:“二姑娘可好些?大奶奶叫我過來看看二姑娘。”
紅悅麵露憂色,“姑娘還未好全呢,這會兒下地都還疼著呢。”
紫藤道:“這是大奶奶讓我帶過來的藥膏,你待會替二姑娘抹上些,會好的快些。”
紅悅連忙接過藥膏,“那婢子先替姑娘謝過大奶奶,待姑娘能下地了,姑娘必會是去謝大奶奶。”
紫藤道:“大奶奶說了,都是一家子人,犯不著這麽個隆重。二姑娘能快些好,也是我們大奶奶盼著呢。”
紅悅暗暗地將紫藤打量一遍,瞧著紫藤這身上衣裳比她身上精致許多,心裏不由暗暗起了幾分羨慕之意,大奶奶手頭有的是嫁妝,就連身邊兒的丫鬟都快比二姑娘體麵些了。“紫藤姐姐,你是打小就伺候大奶奶的?”
紫藤“嗯”了一聲,反問起她來,“你也是自小在二姑娘身邊兒伺候的?”
紅悅點點頭,頗有點兒自傲,“我娘是大姑娘與二姑娘的奶娘,也就到了二姑娘身邊伺候。二姑娘待我極好,我也是盼著二姑娘將來有門好親事,也省得叫二姑娘憂心。”
紫藤寬慰她道:“二姑娘的親事,自有大爺操心呢,你也勸勸二姑娘,別叫二姑娘鬱結於心了,這於身子兒不太好。”
紅悅心說這話說的簡單,大奶奶連那個春日宴都沒帶二姑娘去,還有甚麽好親事留著給二姑娘,可憐她打小伺候二姑娘不就是盼著跟著二姑娘到了夫家,將來她也能夠幫襯著二姑娘些。“紫藤姐姐你說的是,二姑娘打小就盼著太太多疼些,隻太太這會兒真是傷了姑娘的心,姑娘心裏頭可難受著呢。”
紫藤雖未跟著到過蔣家老宅,也未見過太太林氏,可也風聞過關於二姑娘親事,也覺得太太林氏有些兒……她身為下人,還是大奶奶的陪嫁丫鬟,更不好去說太太林氏的不是,隻微垂了眼瞼,“太太林氏也是疼二姑娘的,母女倆哪裏有甚麽隔夜仇,將來二姑娘有了門好親事,成了親後,也知道當母親的不易了。”
紅悅當初也是極怕二姑娘真嫁去林家,就林家那個境地,她過去恐怕連粗使丫頭的活都得幹,哪裏還能給二姑娘添添手,就算是林家表少爺憐惜她,她也不敢肖想。“二姑娘也是省得的,隻是這心裏一時難受還沒過來呢,我看著二姑娘也都覺得難受呢。”
紫藤道:“你身為二姑娘的大丫鬟,不能由著二姑娘一味難受,如今那事兒都讓大爺解決了,姑娘將來會有更好的親事,你好生兒地勸著二姑娘。”
紅悅自是“老實”地應著,送了紫藤出去,待得紫藤走遠,她就露出不以然的表情來,心裏覺得紫藤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就大爺那樣的人品相貌,大奶奶身邊的丫鬟們還不個個兒都是福氣?
她撇撇嘴,拿著藥膏就回了屋子裏。
蔣函玉身邊伺候著兩個小丫鬟,見得紅悅進來,就連忙退開了些。
紅悅近得蔣函玉跟前,“二姑娘,大奶奶方才打發紫藤過來呢,送了些藥膏,待會兒婢子再給姑娘抹些,二姑娘覺得可好?”
蔣函玉並未見到袁澄娘,眼裏掠過一絲憂色,還是再問了一次,“阿嫂沒過來?”
紅悅道:“婢子並未見著大奶奶,隻是紫藤一個人過來。”
蔣函玉有些失望,“那阿兄呢?”
紅悅更是搖了搖頭,“婢子也沒見著大爺。”
見蔣函玉眼裏都暗淡了幾分,紅悅壓低了聲音道:“婢子跟大奶奶那裏的小丫鬟打聽了一下,說大爺都與住持大師下棋,且談經論佛呢。”
蔣函玉更失望了。
紅悅勸道:“二姑娘,婢子也不知道這話該不該說。”
蔣函玉看她一眼,神情失落,“你我之間還藏著掖著不成?”
紅悅這才說道:“婢子覺得大爺有些奇怪,好端端的不在按察使衙門裏,怎麽就與大奶奶到這山寺?婢子雖是見識少,可想想也覺得這事兒有些奇怪。大爺剛到開封府,怎麽就避到這裏來了,難不成是大奶奶讓大爺過來的?”
蔣函玉遲疑了一下才道:“許是阿兄另有打算?”
紅悅笑道:“婢子就盼著大爺是有事兒,要是真……”
她視線落向右側的窗子。
那窗子微開著一角,蔣函玉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處正是阿兄與阿嫂所居住之所,思及阿兄阿嫂上山時那帶著物事兒,她心裏就微沉了下來,也覺得阿兄必是聽了阿嫂的話才到得山上來……
這讓她格外的不高興,她阿兄胸有溝壑,怎麽就由著阿嫂性子呢。“總不至於吧?”她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畢竟阿兄在她心裏一直仰望的存在。
紅悅說道:“二姑娘,婢子也不是說大奶奶壞話,實在是娶了媳婦忘了娘這事兒多的是,便是婢子的兄長。未娶妻之前,他都是老實人,如今娶了妻,還不是不把我娘放在眼裏了。”
聽得蔣函玉心都一寒,紅悅家的事她清清楚楚,奶娘因著與兒媳不對付就還在老宅裏領著差使,要是阿兄也那樣,她這番跟著阿兄到了任上,豈不是親事更無著落?她如今這年歲,著實是拖不起,她也更怕叫人知道她曾訂過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