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市,北區坊市裏縱橫交錯著幾條路,路兩邊都是攤位,擺滿了東西。少女停留在一個賣靈草的攤位上,攤主是一個凡人中的武者,長得高大壯實。攤主此時正低著頭閉目養神,感覺有人在攤位前,微微抬起了頭,見到少女的衣服布料粗糙,心中便是一嗤,這樣的穿著,估計也是買不起靈草的主,見客人許久不離去,頓時不悅,正準備趕走客人。抬頭看到少女精致秀美的長相,態度立馬好起來,這樣漂亮的姑娘,就算買不起也沒關係,娶回家做媳婦還是可以的。
“姑娘想要點什麽?”攤主熱情的招待著,雙眼猥瑣的將少女從頭掃到腳。
少女仔細翻看了下這些靈草,這些靈草隻是一些常見的低級靈草,品階都沒有。而且采摘以後沒有得到很好的保存,靈氣散了大半,於是沒了興趣。剛好旁邊的一家店鋪出來一個人,敲著鑼打著鼓吆喝著:“本市第一說書人,鬆陽子先生馬上開講啦,每人隻要10銅,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大家趕緊進來搶座了!”
“他講的故事可有意思了,趕緊占座去!”旁邊一個大漢對著身旁說道。
“啊,啊,鬆陽子!我的偶像鬆陽子!”一位老婦人激動的邁著小腳匆匆跑過去排隊。
不一會兒店門口已經出現了一條長龍般的隊伍,大家很有秩序的排隊交錢,少女好奇,也轉身跑過去了,倒是賣靈草的攤主還在後麵喊著:“哎!姑娘,還要不要!”
“10銅,挺便宜的嘛!”少女一邊想著,一邊尋錢,發現自己身上竟然一個銅珠都沒有。
“真無奈!”少女歎了口氣,捏了一個隱身訣,打算混進去,卻發覺身體毫無反應,她都忘了這具身體還未修煉,一點靈力都沒有。
逼不得已,少女隻得跟在後麵排隊,打算跟著前麵付錢的人混進去。排了不一會兒,就輪到了少女前麵一個人付錢了。他付完錢剛要進去的時候,少女也貓著身體打算混進去。可門口站著兩個門衛,都是武者,眼疾手快的一把將她抓住,輕輕一拋,丟到外麵,可惜了這個羸弱的身體,竟如一顆小石子般,在這一拋之下丟了老遠。
“姑娘,你沒事吧,要不跟我一起進去?”好溫柔的聲音,少女抬頭一看,好一個俊美的男子。
這個男子正是蘇長歌,而他的肩上有一隻小貓大小的白色狐狸,慵懶的蜷縮在蘇長歌的肩膀上,蓬鬆的大尾巴繞了蘇長歌的脖子一圈。這個白狐正是在白家後院見到的那隻玄天白狐。
昨晚蘇長歌和白狐盯著孤魂少女一夜,所有的事情他們都看見了。今天看著少女出門,他倆也一同跟著出門,在少女的身後悄悄保護。
“好呀!”本來已經打算放棄的少女,黯淡的臉上瞬間生動了起來。
“這是20銅,這位姑娘是和我一起的。”說罷,蘇長歌走進了店裏,少女緊跟其身後。
門衛見是一名修士,非常恭敬的垂著頭。
蘇長歌加了錢,挑了一個好位置,少女就坐在他旁邊。
蘇長歌溫和的笑著問:“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少女低著頭沉思了一會兒,抬起頭雙眼迷茫的看著蘇長歌:“我不記得了,我好像把以前的事情全部忘記了。”
蘇長歌安慰幾句便不再問,而台上,鬆陽子也開始說書:
“眾所周知,我們雲嵐洲靈氣在五大洲裏是最稀薄的,所以我們這兒的修真者也是最少,修為高的也不過築基,頂多有一兩個凝元境界的修士。其實萬年前咱們雲嵐洲也是靈氣蔥鬱之地,隻是不知道怎麽回事,靈氣一天天減弱,多方人士查探都沒找出原因。不過別看咱靈氣少,咱們雲嵐洲的人資質卻還是不錯的,經常會有其他洲的大宗門來我們這裏挑選資質高的做弟子。百年前神農堂就在咱們這裏發現了一個單木靈根的少女,鳶尾。”
說到這裏,鬆陽子歎了一口氣,然後又繼續講到:“這位少女剛到神農堂就成為神農堂的核心弟子,不到一百歲就晉升為金丹真人,金丹真人可是壽一千呀!隻是可惜,她最後遁入魔道,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還在她與仙隱閣閣主玉清言的喜宴上大開殺戒。參加喜宴的人十有七八都被她殺掉。”
說完這些,一些人開始起哄到:“這麽好的資質,竟然甘願墮為惡魔,真是給咱們雲嵐洲丟臉!”
“鳶尾!好熟悉的名字,是我認識的人麽?”少女自聽到這個名字後就一直苦苦思考,“究竟是誰了,為什麽我想不起來了。”當她聽到鳶尾殺人如麻,是一個惡魔的時候,突然心魂一**,腦海裏出現一些畫麵:
一個身著深紫色法衣的女子用劍指著一個身穿大紅喜服的女子道:“鳶尾,你竟然殺了這麽多人!他們都是來祝賀你的,你怎麽能下得了手!你簡直就是一個惡魔,我倒要看看你們神農堂以後如何麵對世人!”
“我沒有殺人!我真的沒有殺人!他們不是我殺的!”少女頭疼欲裂,喃喃自語。
蘇長歌發現少女的異狀,關切的問道:“姑娘,你怎麽了?”
少女不回答,隻是抱著頭,神情痛苦。
鬆陽子繼續講到:“後來仙隱閣閣主玉清言,揮劍斬情絲,將這個惡魔除掉。說到仙隱閣閣主玉清言,當時還不是閣主,名聲卻已經在五洲四海傳遍,當時無數仙子佳人為他瘋狂。
少女聽到玉清言兩字,再也忍受不住,整個腦海裏都是一個女子身上觸目驚心的紅色,是喜服的紅色,亦是鮮血的紅色,淒涼的對那個男子喊道:“連你都不信我!”男子的模樣已經看不清,女子的模樣卻是熟悉而又陌生。
“你怎麽哭了?”蘇長歌看著她,麵露擔憂。
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一片濕潤。
“既然你身體有恙,我送你回去吧!”蘇長歌起身扶著她,卻見白狐從蘇長歌肩上跳下來,化身一隻成年牛大小的白狐,九條雪白的尾巴隨風飄**,其中一隻尾巴將少女卷起,放到自己背上,疾風閃電般往白家奔去。這一幕倒是嚇壞了不少聽客,蘇長歌在後麵無奈的歎道:“真會給我找麻煩呀!”對著在場眾人施了一個忘憂訣,讓這裏的人忘記剛才的那一幕。
白狐落到白蘇的小院,用尾巴輕輕的把少女卷到**。
少女伸手一抓,將白狐的一隻尾巴抓在手裏,往臉上擦了擦,頓時鼻涕眼淚將白狐尾巴膩成一團。少女迷迷糊糊的呢語:“你不是說可以為我放棄所有麽,為什麽到最後你還是要殺掉我!”
白狐眯起眼睛,看著**的少女,陷入了沉思,究竟是怎樣的過往讓她沉入這樣的夢魘中。
似乎覺得尾巴不適,白狐看著粘了一堆眼淚鼻涕的尾巴,嫌棄的從少女手中抽回自己的尾巴,並甩了甩,似乎要把尾巴上的鼻涕眼淚甩掉。少女找不到尾巴就亂抓東西,白狐很是無奈,一雙紫色的眼眸狡黠的泛著光,一隻爪子搭在少女的手腕上,一絲靈力緩緩的由手腕上的脈搏流向全身,約莫一會兒,少女入睡,白狐才離開。
一陣奇異的熏風伴隨著點點星光向沉睡中的白蘇拂來,一個男子出現在白蘇的房間,他五官精致,眉目如畫,烏黑的長發隨意散開,身上的玄衣和雪白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狹長的雙眸裏流露出一股禁欲的氣息,他身上最讓人注意的是他烏黑的長發裏,伸出一對牛角,黑色的牛角,可堪比世上最堅硬的物品。
他輕輕念動一串咒語,不一會兒,少女從白蘇的身體脫離開。
重新成為魂體的少女一臉怒氣的看著男子:“你是誰,為什麽打擾我休息?”
男子輕輕的搖了搖頭,略帶冷冽的嗓音說道:“你竟然什麽都忘記了,看來得讓我幫你一下。”
說完,男子手指探向少女的眉心,一道靈光射入少女識海,靈光在識海中流動許久,回到男子指尖。男子皺了下眉頭:“他竟然封印了你的記憶,還對你施了忘憂咒,難道他不知道這兩個禁術對施術人的傷害很大麽!”
想到這裏,男子再次伸出食指,用心探入少女識海,靈識交換,一幅幅畫麵在少女的腦海裏閃過。
約莫一個鍾頭,少女睜開眼睛看著男子,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隻剩一片平淡:“雲真,你來了!”
“鳶尾,一百多年了!”
“已經一百多年了麽?”鳶尾自嘲的笑了笑。
雲真觀察著她的表情,清冷的聲音響起:“鳶尾,這漫長的時間已經讓你將往事看淡了嗎?”
“漫長麽?我隻感覺像睡了很長一覺。”鳶尾平淡說道:“如今的我回憶起過往時,所有的感情隻剩下一片平淡!”
“你真的不在意,他們辱罵你,汙蔑你,追殺你,封印你?”
“你真的不在意,你婚禮上,玉清言刺入你心髒的一劍?”
“雲真,我記得他們如何辱罵我,如何追殺我,又如何將我封印,但是那又如何!”
“難道你就不想報仇麽!”雲真淡淡看著她,清冷的問道。
“報仇?別說我隻是一抹孤魂,如何報仇!更何況我早已不願繼續糾纏在這愛恨情仇裏,比起報仇,我更願意選擇不恨!”
“選擇不恨!”雲真臉上卻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傷:“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麽寧願損傷自身修為也要給你施展禁術了!”
玉清言啊,玉清言!你這是要讓她忘掉仇恨,沒有怨恨,這樣才能在百年的囚禁時光裏不會積累怨氣成為魔物,仍舊保留初心,你確實用心良苦。
“你被封印囚困了一百年。如今的世界早已經不是以前,你可以放下自己的仇恨,隻是涉及到你的師門,你也如此淡定嗎?”
隻是魔族萬千子民的犧牲你也不在意了?我兄長雲離之死,你也不在意了?魔族千萬子民和兄長在你心中究竟是什麽位置?雲真原本想問,卻開不了口。
她原本可以幸福,可以逍遙,可以追求大道,卻為了他們一族,而卷進這些鬥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