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猶豫一瞬,陸玨便認同她的提議。

他不會水,跳下去也會暴露,且她身上的痕跡也遮不住,別人一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屆時也功虧一簣。

見他點頭,紀寶玥立即又去爬窗戶。剛剛是太緊張了,此刻心神穩下來,雙手一撐便躍上窗框,瞄了眼周圍沒看見人,縱身一躍,隻聽“撲通”一聲,便跳入水中。陸玨再去瞧,桃紅色的身影已經沒入水裏,藏入挨挨擠擠的荷葉叢中了。

回過神,陸玨開始拾掇自己,他不是克製不了自己的人,能亂他心神的,必定是其它藥物,搜索一圈就發現了藏在角落裏的香爐。

此時藏在水中的紀寶玥細細聽著動靜,在水裏她也聽不清楚,不敢輕易亂動,似乎響起人聲,那些人果然來了。

前世,她清醒時已經被眾人抓了個正著,衣裳不整的和陸玨躺在地上,那些人指點他們不知羞恥,席天慕地行苟且之事,之前在詩會上嘲諷她的權貴女子更是滿臉鄙夷,說她汙了她們眼睛,更有誇張的直接當場嚇暈過去。

後來,更傳出了“婊子”、“賤人”的名聲,時常有人在她家門口潑汙水、扔臭雞蛋爛菜葉。母親為她哭病了,起不了身下不來床,父親因為她被全京城譏笑養女不教,出了個下賤的閨女。

哥哥被人疏遠無人敢嫁,甚至青樓女子都敢羞辱哥哥,說不嫌有她這樣的小姑子,願與他為妻。而她因著母親用性命求她不要輕生,頂著一身汙名嫁入陸家,熬了四年,熬死了母親,熬走了父親哥哥,最後她也死在掙紮著從泥潭裏爬起來的陸玨升官回京的前一刻。

想到這些,本就閉氣的她隻覺心髒窒息,生生要憋死過去。躲在荷葉下偷偷換了氣,她又來回露出水換了數十次氣息,那些人才漸漸散去,直到一個身影徘徊在湖邊四處搜尋,確認那是陸玨,紀寶玥才從撥開荷葉往岸邊遊過去。

太陽已經西斜,沒有日光照射的湖水漸漸冰涼,即使是夏季,紀寶玥還是冷地哆哆嗦嗦。一出水,全身發抖,忍不住雙手環抱自己,半身泥半身水的她狼狽不堪,頭發上還有幾縷水草,簡直沒法看。

陸玨持禮,微側身移開視線,向紀寶玥道謝:“今日多謝娘子。”又道:“我替娘子去尋你的丫鬟過來。”各府車馬都遠在園子外麵等候,她這副模樣如何避開眾人,去到自家馬車上?

紀寶玥卻半點不擔心,朗聲道:“不用,我自己過去。”此時最大的災禍已經避開了,她再也不會被人指指點點,一切都有了不一樣的開始。至於現在嘛,隻說她不小心掉湖裏就是了,比起清白名聲都被毀了,被人嘲笑一身泥水又有什麽可擔心的。

紀寶玥深深地看了一眼陸玨,她終於沒害這個玉潔鬆貞、雲中白鶴般的男子背負“白日**”的名聲,折了他青鬆般的身骨。他們之間那荒唐的婚姻也不會存在,他們的交集就止於此處了。

想到此,紀寶玥心潮澎湃,忍不住唇角上揚,臉色因太過興奮恢複一點紅暈。

陸玨卻會錯了意,想著他神誌不清的時候對她多有冒犯,略微猶豫,還是坦然道:“在下會負起責任的。”

紀寶玥沒聽清他說什麽,不過說什麽都不重要了,她要趕緊回家去看看她的爹娘和哥哥,便對陸玨道了聲“告辭”,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抬手去摘頭上的水草。

無數個念頭在陸玨腦中,想著如何幫助紀寶玥不被人察覺的離開此處,卻見她笑了笑,對他拱手告辭就走。

沒反應過來的陸玨,眼睜睜看著人走了,走著走著還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