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休息吧,有什麽事喊柳姨就行……”

柳芸茵轉身看見周遠樹跟了過來,飽含深意道:“你們小兩口還真是形影不離的。”

周遠樹無視了她的存在,進入房間後立刻關上房門。

終於不用和他們虛與委蛇了,江月遙鬆了一口氣。

“呼,老……”

她剛要出聲,卻被周遠樹捂住了嘴巴。

“唔?”

江月遙眼睛忽閃,不知道他這是何意。

周遠樹靠近她耳邊,用極小的氣聲說:“別出聲。”

江月遙眨眨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周遠樹放開她,跪在床邊伸手在床底摸了摸,扣出一個黑不溜秋的小玩意。

這是……竊聽器?

江月遙瞪大了眼睛,沒想到諜戰劇裏的東西被她在現實生活中碰到了。

周遠樹熟練地把小玩意拆開,掰掉裏麵的電子元件。緊接著又從衣櫃裏、書桌下、書架縫隙等地方一共找到五六個類似的東西。

熟練地把東西都銷毀掉扔進衛生間垃圾桶,周遠樹方才出聲:“可以了。”

江月遙長舒一口氣,剛才整個過程中她大氣都不敢喘。

“這些東西……他們……”

她有很多疑問,但又不知道該問什麽好。

“自從我媽去世後他們搬進來,那個女人以打掃衛生的名義撬開我的房間,我每次回家之後就都能找到些小驚喜。”

男人淡然的樣子讓人難以想象他之前到底生活在怎樣的環境中。

“老董事長知道嗎?為什麽不把這些告訴他?畢竟他也是你的父親。”

“你以為我曾經沒說過嗎?自從那個女人帶著私生子進這個家門,他就不是我父親了。”

周遠樹語氣淡漠。

他越是對這些都習以為常,江月遙心中越是酸澀。

她張嘴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卻發現在周遠樹漠然的態度麵前,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

“你不是累了嗎,洗洗睡吧。”

周遠樹轉移話題。

“可是……”

屋子裏隻有一張床。

**隻有一套被子。

以現在的情形,她是不可能問柳芸茵再要一套被褥打地鋪的,不然豈不是坐實了假結婚的事情?

“要不……我睡地上吧。”

江月遙猶豫開口。

周遠樹是她的大金主,總不能讓老板睡光溜溜的地板吧。

“不用,床夠大。”

周遠樹語氣不容置疑。

江月遙還想反駁,卻被周遠樹突然靠近:“怎麽,你怕我對你做什麽不成?”

“沒……沒有。”

江月遙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呼吸都為之一滯,她往後退去,卻靠在了書架上。

老板不是說過不會再靠近她了嗎,這又是在幹什麽?

江月遙心裏叫囂著拒絕,但身體卻不受控製地乖乖待在原地。

周遠樹抬手摸向她的耳側,然後……

在江月遙臉紅心跳下從她身後的書架上抽出一本經濟學概述。

啊嘞?

男人坐在椅子上隨手翻書,“放心吧,我不會亂來的。”

“哦。”

江月遙鬆了口氣,她剛才還以為老板是要……

周遠樹狀若無意地瞟了她一眼:“你臉紅了,剛才想什麽呢?”

“沒!什麽都沒想!”

江月遙欲蓋彌彰地辯解著,卻覺得自己的臉頰越發滾燙。

……

夜晚。

江月遙認命地躺在周遠樹旁邊。

她緊貼著寬大雙人床的邊界,稍微一翻身就能摔到床下去。

200×230的被子她也隻蓋了一個小角,周遠樹的任何一個細微動作都會讓她神經緊繃。

像是第一次侍寢的安陵容,戰戰兢兢。

周遠樹無語。

他身上是有輻射嗎,至於躲這麽遠?

“過來點。”

江月遙渾身一抖。

“不用了吧,我這就夠睡了。”

周遠樹勸說無效,幹脆直接動手。

江月遙隻覺得眼前的世界一陣恍惚,然後自己就從床邊被挪到了中間。

男人手一抖,就用被子把她裹得嚴嚴實實。

“睡吧。”

周遠樹把江月遙安置好之後就閉上了眼睛,沒有任何別的意思。

這次他真的打算信守承諾。

江月遙偷偷注意著周遠樹的動靜,隻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

看來真的是她想多了。

她漸漸放鬆下來,意識逐漸沉入夢境。

“媽,求您,不要走……”

半夜時分,江月遙被周遠樹的聲音吵醒。

她連忙開燈查看,男人英挺的眉毛緊皺著,臉上盡是痛苦的表情,眼角還閃爍著一絲晶瑩。

老板哭了?

這件事帶給江月遙的震驚不亞於三體人占領地球。

“老板……老板?”

她輕輕拍了拍男人的手臂。

周遠樹聲音逐漸平息,緩緩睜開眼睛,眼神中先有片刻的迷蒙,在看清江月遙的臉之後便恢複了清明。

“抱歉,做了個噩夢,吵醒你了。”

不知是因為剛被叫醒,還是因為在夢中哭過,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啞。

“沒關係的,您經常做噩夢嗎?”

“咳咳。”

周遠樹清了清嗓子。

“不是,隻是每次在這裏住都會想起母親。”

所以他很少回來,即使回來也不會留宿。

“老夫人一定是個很優秀的人,不然怎麽會把您培養得這麽厲害。”江月遙寬慰道。

“母親確實很優秀。”

提起去世的母親,周遠樹興致似乎高了些。

“隻是再優秀的人,也攔不住……”

攔不住丈夫出軌生了個私生子,還在自己死後第二天就讓小三和私生子登堂入室。

周遠樹的情緒瞬間又落寞了。

“可是老董事長還是把集團交給您打理了,說明對您的能力還是相當認可的。”江月遙絞盡腦汁地想要讓周遠樹開心些。

“他隻不過是把我當成給周遠洋鋪路的跳板罷了,一旦周遠洋成了氣候,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把我踢掉給他的寶貝兒子讓位。”周遠樹並不買賬。

這下江月遙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已經觸及到了周氏集團的核心秘辛,不是她能說得上話的。

“繼續睡吧。”

周遠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抬手關燈,房間再次陷入黑暗。

江月遙側身望著黑暗中男人朦朧的影子,手搭在他胳膊上。

“老板,有我在呢。”

黑暗中,周遠樹沒有說話。

但江月遙能感覺到對方將頭轉向她。

他在看他。

“睡吧。”

周遠樹說完,不久就再次陷入沉睡。

江月遙聽著男人的平緩的呼吸聲,心跳震如擂鼓。

她也不知道自己剛在為什麽說那句話。

也不知道周遠樹會如何解讀。

隻是想這麽說,就說了,並沒有許多的前瞻後顧。

可是話說出口後,她才意識到這幾個字是多麽的模棱兩可,含義頗多。

明明已經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要和周遠樹保持距離,但看到男人失意落寞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想撫平他皺起的眉頭。

江月遙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後半夜,兩個人都睡得很消停。

第二日清晨,周遠樹先睜開眼睛,入眼就是江月遙淨透的麵孔,女人的手還搭在他胳膊上。

看著她纖長的手指,他腦海中響起昨晚黑暗中女人那句:有我在呢。

這種睜開眼睛看到有人安睡在自己旁邊的感覺,居然意外的不錯。

周遠樹考慮以後要不要都讓江月遙和他睡一個房間。

他可以忍住什麽都不做,隻要旁邊有個人就行。

江月遙呼吸深長,還沒有醒來的意思。

周遠樹抬手想撥走擋在她眼前的碎發,卻猶豫了一下,把手收了回來。

他怕吵醒了她。

小心翼翼地把胳膊從她手底下抽離,輕手輕腳地去衛生間洗漱。

“嗡嗡。”

手機傳來震動。

周遠樹點開,是一條消息:老板,資料查過了,沒有問題。

“嗬嗬。”

看來那份資料真的是江月遙自己搜集的,沒有周遠洋插手其中。

周遠樹勾了勾嘴角,發出一聲輕笑,心情很是不錯。

小助理還沒有背叛自己,周總很滿意。

隻是如果這樣的話,就說明江月遙是發自真心的想要給他找女人。

難道她對自己就那麽避如蛇蠍嗎?還是說自己在她心裏就是一個欲求不滿亟待解決的形象?

周遠樹突然又覺得心情好像也不是那麽美麗了。

江月遙醒來的時候,樓下已經準備好了早飯,不出意料還是柳芸茵親手準備的。

周遠樹已經是西裝革履,隨時可以去開股東大會的樣子。

“老板,你怎麽不早點叫我啊,上班都要遲到了。”

江月遙打著哈欠,語氣頗為不滿。

剛剛睡醒的她,無意流露出幾分嬌氣的神態。

周遠樹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不著急,你吃過早飯再說,我不扣你工資。”

江月遙先是一愣,隨即高高興興地刷牙洗臉吃早飯。

反正是周遠樹給她開工資,現在老板本人都發話了,她就更不著急了。

兩個人在樓下對著那相親相愛的一家三口沉默地吃完早飯,小李的車也到了。

一到公司,周遠樹就換了一副麵孔。

或者準確地說,是一進辦公樓,周遠樹就又變回了那個生人勿近,禮貌疏離的高冷大老板。

江月遙覺得就算自己和別人說昨晚周大總裁躺在自己身邊做噩夢哭了,別人也會認為她在造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