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雀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後也沒再耽擱文衙役,當即就告辭回家了。
她本來是打算回趟家把林堯的信放好後就去張家三嬸兒家的,可剛一進巷子就瞧見自家門口有個丫鬟模樣的小娘子在等著,這小娘子看著臉生得很,陸雲雀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隻能上前詢問。
小丫鬟一瞧見巷口陸雲雀,還沒等陸雲雀開口詢問,就一路小跑過來,開口問道,“你就是陸牙人吧。”語氣很是肯定。
“是,我是。你是?”陸雲雀看著她開口問道。
“果然是陸牙人”,小丫鬟聞言一笑,從懷裏掏出了一個信封遞給陸雲雀,“這是我家小娘子托我遞給你的,我家小娘子說她已經把事情辦妥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小丫鬟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陸雲雀拿著信瞧了瞧,信封上麵也沒落款,但聽剛剛那個丫鬟的話,這應該是譚雙雙差人送過來的,陸雲雀走進院子後把信拆開一看,果然是譚雙雙。
譚雙雙在信裏說她已經把譚縣令說服了,但還得陸雲雀自己再去求一遍,讓陸雲雀臉皮放厚一些,要是她阿爺罵人也忍著,反正死皮賴臉就行了,給足她阿爺的麵子。
陸雲雀看完信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她從這封信裏也大概知道了譚雙雙平日裏是怎麽求她阿爺辦事兒的了。
陸雲雀把信又裝好,放到屋裏的一個盒子裏,又把林堯的信放到之前的那個盒子裏,收拾完了後就又轉身出門了。
陸雲雀到張家三嬸兒家的時候張家三嬸兒正和張家叔叔兩人一起在院子裏選著豆子,見陸雲雀來了,張家三嬸兒放下手裏的活計,抬頭看著她開口問道。
“問到了嗎?”
“問到了”,陸雲雀點點頭,一邊走過來一邊開口說道,“說現在接了活的大師傅有兩個人,一個是居安坊裏的仇師傅,一個是泰安坊的高師傅,仇師傅是帶了手下的一批人一起去的,而高師傅則是準備獨身一人過去。”
“是這兩個人啊”,張家三嬸兒聽罷低頭思索了一陣,“那咱們下午就去拜訪拜訪那個高師傅吧。”
“拜訪高師傅嗎?”陸雲雀有點想問為什麽不去找仇師傅,因為從她打探到的消息來看,仇師傅無論是從脾氣還是資曆都比高師傅好上一大截,按文衙役所言,這仇師傅接下這活兒是為了帶手下的徒弟去試試手,而高師傅..額,就純粹是為了賺錢去的。
這高師傅年紀大約四十多歲,但因為脾氣頗為古怪,隻早年娶了一個妻子,後來妻子染疾離世,也沒留下個一兒半女,當時人們都以為這高師傅很快就會續弦,畢竟他和那位亡妻的關係一直不怎麽樣,而且高師傅當時在木行裏還是小有名氣的,這有手藝的匠人不愁沒人看不上,可奇怪的是在那以後,媒人把高家大門都踏破了也不見他相中了哪個小娘子,後來媒人們也就漸漸冷了下來,高師傅也不急,就這麽一直獨身一人過著日子,而且脾氣也越發古怪了起來,原本之前還帶著一撥徒弟,可後來徒弟們都因為受不了他而離開了,這人就一直獨來獨往的,不過幸好他還有一門手藝,雖然不合群,但也能保住生活。
“對”,張家三嬸兒點點頭。
“可我聽人說,這高師傅脾氣似乎不太好,他能幫我嗎?”陸雲雀有些猶豫的問道。
“這人脾氣確實不太好”,張家三嬸兒說道,“我以前也和這人打過交道,算是有幾分交情,的確,單看人確實是仇師傅更容易相處一點,可你要知道,這仇師傅是專門帶徒弟過去練手的,你就算跟著他過去了,能有什麽機會讓你露臉的,最多是做個倒水丫頭罷了,這高師傅雖然脾氣怪,但他一個人過去,你跟著他,總有他忙不過來要你幫忙的時候。”
陸雲雀默默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張家三嬸兒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似的,一臉古怪的說道,“而且我告訴你,這高師傅雖然脾氣怪,但也是很護短的,你跟著他過去,也算是他手下的人,你要是被別人刁難了,他保準能幫你懟回去,可能懟的時候也會把你捎帶上,但你放心,對方絕對比你更慘。”
“啊?還能這樣嗎?”陸雲雀聞言一樂,頓時覺得這高師傅人還挺有意思。
“那是自然”,張家三嬸兒把選好的豆子拿簸箕裝好,放到太陽下曬了起來。
陸雲雀也跟著一起來選起了豆子,等到午食吃完後,陸雲雀就跟著張家三嬸兒一路慢悠悠的往高師傅家去了。
泰安坊名字起得響亮,但位置卻在城邊上了,這邊住的都是平民小戶,房子也都是些修了很久的,遠遠看著頗有一股滄桑感。
張家三嬸兒帶著陸雲雀在一條小巷裏繞來繞去,小巷很窄,偶爾遇到有人從對麵過來了,擦肩時都能聽見對方的呼氣聲。
陸雲雀一臉乖巧的跟在張家三嬸兒身後,手裏提著從家裏帶來的一些見麵禮,眼見走了半天還沒到,陸雲雀小聲的開口問道,“三嬸兒,這高師傅怎麽住得怎麽偏呀?他下午都在家嗎?不去木行那邊嗎?”
“這人開始也不住這裏,後來不知道怎麽的搬到了這邊,他別說下午,一個月能去兩趟木行就算不錯了,他又不帶徒弟,脾氣又不好,去木行容易和其他人起衝突,木行裏的人巴不得他不過去。”張家三嬸兒開口答道。
“哦~”陸雲雀輕輕點點頭,心裏對這高師傅又多了一份敬畏,仔細的想了想等會見到他要怎麽樣才會讓他看自己順眼點。
正當陸雲雀想到一半的時候張家三嬸兒停了下來,陸雲雀正想得入神,差點撞到張家三嬸兒。
陸雲雀抬頭一看,眼前的是一座看起來頗為老舊的宅子了,門外的院牆上爬滿了矮腳虎,一層老藤疊新藤,快要把牆麵完全遮蓋了。
張家三嬸兒走到門口抬手敲了敲門,裏麵沒什麽響應,張家三嬸兒也不著急,仍然一下又一下的敲著,大約敲到第十下的時候,裏麵有了動靜。
“誰啊?”一個帶有幾分不悅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張三娘,老高,快開門。”張家三嬸兒開口答道。
裏麵的人似乎是想了一下,也沒再回答,不過倒是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破舊的木門在“吱呀”一聲吼被人從裏麵打開了,一個穿著一身深灰色便服的人出現在了門口。
這人長得高壯,手上纏著綁帶,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鼓起,腰間係了一條褐色的寬腰帶,隻是結打得很隨意,男人五官倒是很端正,濃眉大眼,隻是臉上的胡須似乎很久沒清理了,就給人一種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張牙人今天怎麽想起來找我了?這後麵怎麽還跟了個小丫頭?”高師傅看了眼跟在張家三嬸兒身後的陸雲雀後開口問道。
“當然是有事兒找你了”,張家三嬸兒笑道,“讓我們進去說唄。”
“行”,高師傅做了個請的手勢,沒等張家三嬸兒二人進門,自己倒先悠哉遊哉的轉身進了屋。
高師傅的院子裏堆滿了木料,就連門口兩側都堆著,人要進門都得小心別被木材給咯著。
二人進門後跟著高師傅進了客廳裏坐了下來,高師傅提了一個茶壺過來,放了兩個茶杯,示意她們要喝茶都話自己倒就行。
陸雲雀看了一眼高師傅,把手上的見麵禮放到一旁,然後站起來給兩個茶杯都倒滿了茶,一杯遞給了張家三嬸兒,一杯遞給了高師傅。
高師傅看著遞過來的茶杯,不著痕跡的挑了挑眉,伸手接過了茶。
“你帶的這丫頭倒是個機靈的”,高師傅看著張家三嬸兒開口說道,“說吧,今天來找我幹什麽?”
“我知道老高你不是喜歡兜圈子的人,我也不和你繞了,我就直說了吧,今天我來,是為了這丫頭的事情來的。”張家三嬸兒說罷指了指陸雲雀。
高師傅看了一眼陸雲雀,似乎明白了什麽,把手裏的茶杯放下,看著張家三嬸兒說道,“你不會是讓這丫頭來拜師傅的吧,那可別了,木行裏的小夥子我都不想教,更何況是這麽個瘦弱的小丫頭,光是簡單的木活兒她恐怕都做不下來。”
張家三嬸兒剛剛想開口解釋,可高師傅已經站了起來,把茶杯往旁邊一推,“這拜師茶我可不敢喝。”
“高師傅誤會了”,陸雲雀忽然開了口,“我今日來不是想拜入高師傅門下的。”
“哦?是嗎?那你的意思是我的手藝還不值得你拜師咯?”高師傅低頭看著陸雲雀,臉上的表情變得不太好了。
張家三嬸兒見高師傅的臉色都已經變了,心裏一個咯噔,剛準備解釋,陸雲雀又開口了。
“那倒不是”,陸雲雀直視著高師傅,笑著說道,“高師傅的手藝在木行裏是數一數二的,能跟著高師傅學自然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嗬”,高師傅冷哼一聲,然後說道,“奉承話”。
不過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他麵上的表情卻也鬆緩了些。
“雖然也算是奉承話吧,但還是有幾分真心在裏麵的。”陸雲雀開口說道。
“那你既然不想跟我學藝,那你想幹什麽呢?”高師傅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