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來算是向衛掌櫃求個人情。”張家三嬸看著衛源開口說道,“其實也和你之前與我商量的事情有些相似,這位小娘子想要買一房宅,可手上的銀錢有些不夠,低下暗莊子您也知道,借了錢少不得脫層皮,我想著您之前的那法子,能不能在這小娘子身上試上一試。”
“哦,我明白張牙人的意思了,行,那請問這小娘子有什麽可抵押的東西呢?”衛源聽罷點了點頭,看著陸雲雀問道。
陸雲雀看著衛源恭敬地笑了笑,“我這情況可能和衛掌櫃想得有些不一樣,不過可能也算是一個有意思的新點子。”
衛源本以為是陸雲雀隻是看著自己這裏利息低才來借款,不過也樂意賣張家三嬸兒這個人情,不過聽這陸家小娘子的語氣,這事情難不成還沒這麽簡單?一時間對這陸家小娘子的話有了幾分興趣,放下了茶杯,有些認真了起來。
“我並沒有那麽多財物抵押給衛掌櫃。”陸雲雀開口說道。
衛源聞言臉色一變,看了一眼旁邊的張家三嬸兒。
張家三嬸兒接過衛源的眼神也有些尷尬,微微避開了些。
“但我有個新的合作法子,我要買的宅子大約價值一百多兩銀子,我願與衛掌櫃簽份契書,將我本家屋宅抵押給衛掌櫃,再寫份借條,借一百一十兩銀子,買下那宅子後三日內將它賣出去,衛掌櫃從它買價中抽二十兩半錢的利,若我不能按時售出,我本家屋宅歸為衛掌櫃,且按欠條數目還債,您看如何?”陸雲雀一口氣將話說完,眼睛一直看著衛源,臉上滿是自信的樣子。
隻是張家三嬸兒卻從側麵看見,陸雲雀隱在身後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
衛源仔細地打量著陸雲雀,好像要將她看透一般,這小娘子是有幾分膽氣的人,膽識氣魄比自己手下那些徒弟還要強上幾分。
“陸家小娘子說的這條件的確是很讓人心動,可是,這風險確實是有點大,那房宅要是賣不出去,我借出去的這錢不是被套在那裏了嗎。”衛源把身子往後仰了仰,端起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張家三嬸兒見狀在心裏暗暗地呸了一口,這衛源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這買賣怎麽算他都不會虧,這會兒不過是想拿一拿喬,從陸雲雀身上再討些好處罷了。
陸雲雀心裏也了然,微微笑了笑,“衛掌櫃這話說得有些誇大了,我寫下的欠條已經將您的底金保住了,這房子賣不出去的話你就算是平白得了我本家宅子,無論怎麽說都不會虧本,賣出去了您就能得二兩多銀子,這算是您借錢的利息,比起那暗莊子的利潤也差不了多少了。”陸雲雀說罷便一臉真誠地看著衛源。
衛源臉色不變,也不答陸雲雀的話,隻是慢慢的喝著茶,張家三嬸兒見兩人似乎僵持了下來,心裏不免得有幾分焦急,正想開口,卻被陸雲雀攔了下來。
“衛掌櫃,您是個厲害的生意人,我雖是個晚輩,但今日我也算得上您的合作夥伴,咱們倆也別這麽藏著掖著了,敞開了說不是更好嗎?”陸雲雀把茶放下,眼睛裏流露出了幾分犀利的眼神,衛源一時間有些自己在與一位商場老手談判的錯覺。
“哈哈哈,張牙人,你帶來的這姑娘有幾分厲害啊,有幾分老手的感覺呀,若她不是個女兒身,我倒想把她收到我手下了做事。”衛源突然笑了起來,指著陸雲雀對張家三嬸兒說道。
張家三嬸兒一聽便知道這件事情是成了,一時間也高興的笑了起來:“衛掌櫃抬舉了,這丫頭最多是有幾分小聰明,哪比得上您手下那些能幹人呢。”
衛源擺了擺手,“別這麽謙虛,厲害就是厲害,年輕人多誇誇才有幹勁,行,今日啊我便衝著您的麵子,應了陸家小娘子這樁生意,也算是和這小娘子交個朋友。”衛源說罷便喚過來了一個侍女,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侍女點了點頭便退了下去,不一會兒便用木盤端了紙筆過來。
“事情不宜拖遝,我看咱們今日便將字據立好,這銀錢等會也一並交給兩位,兩位意下如何?”衛源接過紙筆,開口說道。
張家三嬸兒連連點頭,連忙起身拉著陸雲雀走了過去,這事情辦的當然是越快越好,免得夜長夢多徒生事端。
陸雲雀還算淡定,和衛源一起商討著契書內容,隻有在落筆簽房屋抵押契書時猶豫了一下,張家三嬸兒見狀偷偷在背後點了點陸雲雀,陸雲雀回過神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衛源說話算話,字據剛剛簽完便叫人把銀子送了上來,且細心的備了兩個有些破舊的灰布錢袋,一起送給了陸雲雀。
陸雲雀點頭道謝,把銀子清點完畢後便分成兩碓裝在了布錢袋裏,和張家三嬸兒一人揣了一袋,衛源有心留兩人吃飯,也想借機和張家三嬸兒聊聊之前那事兒,不過陸雲雀二人急著把宅子的事情辦完,便婉拒了衛源,再三道謝後便離開了祥源錢莊。
陸雲雀和張家三嬸兒出門雇了輛馬車,徑直回到了永安巷陸雲雀的家中,一進門便回頭把門鎖得死死的,走進裏屋把懷裏的布袋拿了出來,將銀子都倒在了桌上。
張家三嬸兒看著一桌子的銀子眼睛都亮起來了,“媽呀,我長這麽大也沒見過這麽多銀子啊。”說罷還伸手摸了摸。
陸雲雀站在一旁也沒說什麽,隻是環顧了一眼自己的房宅,又低頭看了看桌上的銀子,衛掌櫃給的都是整銀,看著便讓人心動。
“三嬸兒,還煩請您聯係一下明月坊宅子那家的家仆吧,盡快把房屋交接完成了,我也好轉手出去。”陸雲雀開口說道。
張家三嬸兒聞言也把眼神從銀子上收了回來,嗯嗯了兩聲,“你放心,我這就去找那家仆,最多明天,他就能帶著契書和你去官牙那裏登記。”張家三嬸兒說罷便轉身往外走去,隻是走到門口時又突然折了回來,伸手又摸上了銀子,“哎呦,老婆子這輩子沒見過這麽多現銀,給我再摸摸,這整銀就是比碎銀摸得舒服。”
陸雲雀見狀忍不住笑了出來,心情突然也開闊了起來。張家三嬸兒沒摸多久也就收了手,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看,便起身出去了。
陸雲雀從裏屋的木箱裏拿出了個藍布錢袋,和這那兩個一起,把銀子分散著裝了,然後把錢袋分別放到了不同的地方,又把床頭的衣櫃翻了一遍,從裏麵拿出來了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子,打開拿出了一個淺粉的布袋子,打開了來,從裏麵抖出了一堆碎銀子,細細清點了一遍,大約有三十六兩三錢,然後又把銀子放了進去,重新放到衣櫃裏麵,這才走了出去。
張家三嬸兒午時前一刻便回來了,氣喘籲籲的進了門,陸雲雀見狀連忙把張家三嬸兒扶到了石桌邊坐著,又給她倒了杯茶。
張家三嬸兒接過茶,一口氣喝完才開口說話,“成了,明天辰時,你便帶著銀子去牙官那裏,那家仆在那裏等你,契書什麽的都有,你隻管去簽便好了。”張家三嬸兒說完頓了頓,“隻是這買主你要簽何人?你如果簽你自己的話,之後和林家二郎再簽不是要露餡?到時候怕是有你不好的名聲傳出去,這對你以後這莊牙行當發展恐怕不利。”
“我早就想好了。”陸雲雀開口說道,“我想簽我阿娘的名字。”
“那你和你阿娘商量好了嗎,這可是需要你阿娘的私人印章的。”
“商量好了,剛剛已經叫運貨的胡家叔叔給我阿娘帶信過去了,今晚他們回來的時候應該就會把阿娘的印鑒帶回來了。”
張家三嬸兒聽完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麽,陸雲雀看著也到了用午食的時間,便留著張家三嬸在自家吃飯,拿出了前幾日梁家婆子送的臘雞做好,又將之前帶回來的香椿就著雞蛋翻炒,再用饢餅做了鍋菜湯,兩個人吃的也算不錯。
吃完午飯張家三嬸兒忙著出去看宅子,畫草圖,陸雲雀今天也沒安排什麽事情,便跟著張家三嬸兒一起去了,幫著打打下手。
等到忙完歸家的時候,順道去了貨站等著車隊回來,不過一刻便等到了胡家叔叔的車隊。胡家叔叔從馬車上跳下來遞給了陸雲雀一個青綠遠山花紋的布袋子,陸雲雀伸手接過,向胡家叔叔道謝後便起身回家了。天色已經漸漸暗下去了,閉坊的鍾聲已經開始在敲了,陸雲雀急急忙忙地趕了回去,剛剛進坊門鍾聲便停了,趁著巡夜的武侯還出來,陸雲雀快步趕回了家中。
陸雲雀回家後把布袋子打開,裏麵用一塊綢緞包著一塊通透的綠色四方玉石,底部刻著阿娘的名字,頂部刻成了遠山的式樣。
陸雲雀把印鑒仔細地看了看,又按著原樣放到了布袋裏去,擱到了床頭的木盒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