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怎麽回事?”
粗重威嚴的聲音從後麵傳來,眾人聞聲紛紛跪地行禮。
聖上站在走廊那頭,將本就幽暗的光線擋了個嚴實,讓這走廊內徒增一抹冰冷與壓抑。
阿寧隻聽見自己的心跳劇烈而慌亂,不知是因為擔心,還是因為害怕。
貴妃跟在聖上身旁,見到此情此景 亦是迷糊,好在她持著一貫的冷靜,溫聲細語道:“聖上今日忙完了朝政,便來了禦花園看看,本想著陪大家一起樂嗬樂嗬,卻聽聞公主和太魯那殿下都身體不適,便來這些安殿探望,怎麽一進來了,就聽見你們哭哭啼啼的?”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上前來,阿寧這才看到,凡夢亦跟在他們身後,她麵色凝重,阿寧看不出來,她是害怕,還是震驚,亦或是,什麽都沒有……
聖上看著抹著眼淚的璞夢,頓時心疼,一邊憐愛地擦著她眼角的淚水,一邊問:“我的好璞兒,好好的,怎麽哭了?是誰欺負你?”
阿寧聽見陛下這一問,心不由得揪緊,能救下璞夢,實屬萬幸,可是滿朝文武都知道,璞夢是陛下的心頭肉,若是陛下知道了是凡夢設計要害璞夢,隻怕凡夢就要遭殃了……
“陛下,是奴婢不好,奴婢方才經過些安點,本想著來探望公主,不料驚擾了公主,是奴婢該死,請陛下責罰!”阿寧雙膝跪地,向前挪動了幾步,伏在聖上腳下,認罪道。
聖上聞言陡然變了臉色,他滿目震怒,眼見就要發作。
“父皇,不是阿寧。”
沒想到璞夢竟然先開口了,她半是嬌嗔半是委屈地抹著眼淚,搖晃著聖上的胳膊,否認了阿寧的說辭。
阿寧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璞夢這般錙銖必較之人,又是與凡夢不和多年,今日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又怎麽會放過她呢?
“不是她?那你是因何,哭成了這幅樣子啊?”
“是女兒方才做了噩夢,夢見自己在草原上遇到了餓狼,它們像魔鬼一樣張著血盆大口,一直追著女兒,女兒怎麽跑都跑不掉,眼見著就要成為餓狼的腹中事物了還好,還好了=是阿寧來叫醒了我,不然,不然我真要被拖進狼窩了……”璞夢越說越傷心,才剛幹的臉頰又流下了眼淚。
角落裏的凡夢臉色終於露出一絲震驚,她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自己那個驕傲蠻橫的妹妹。
聖上聽了卻笑了出來,見到璞夢這樣子,更加憐愛,他將女兒攬入懷中,安撫道:“傻孩子,都是做夢而已,怎麽會進了狼的肚子呢?”
貴妃聽了這番話,亦是心疼,她露出和藹的笑容,道:“這孩子從小在京城長大的,哪裏見過草原,又哪裏見過餓狼,想必,是這幾日因為太魯那殿下來了,被和親下著了。”
璞夢撅撅嘴,小聲道:“就是就是,還是貴妃娘娘懂人家。”-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父皇一會讓人給你送些葡萄幹吃,可好?”
璞夢這才擦幹了眼淚,又道:“那父皇就別怪阿寧了,讓她起來吧。”
她三言兩語,竟是替阿寧擋下了一頓責罰。
阿寧不禁感到詫異,璞夢向來高高在上,任性蠻恒,鮮少將他人安慰放在心上,更不會在意像她這樣的卑賤之人得到死活,今日竟是會出口替自己說話。
聖上再看向阿寧的目光和善了許多,道:“那這個叫阿寧的,有賞。”
阿寧聞言忙苦頭謝恩:“多謝聖上,多謝公主。”
“好了好了,那廂太魯那殿下還在休息呢,聖上既見了公主無大礙,心裏也放心了,咱們就出去吧。”
貴妃幾句話,便遣散了這處看熱鬧的人,這些安點方真正安寧下來。
大隊人跟著聖上和貴妃離開了,凡夢跟在他們身邊,卻心虛地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璞夢以罰了為由,請辭先回宮裏休息,臨走之前,卻當著眾人的麵道:“阿寧今日幫了我大忙,女兒想在宮中宴請阿寧,聊表謝意,還請父皇準允。”
聖上與貴妃相視一笑,眼神中滿是欣慰和欣賞,道:“真是好孩子,知恩圖報是好事,怎麽能不準允呢?”
璞夢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卻仍有為難之色,道:“隻是,這阿寧是凡夢姐姐的貼身丫鬟,不知凡夢姐姐是否願意呢?”
眾人聞言,又將目光投向凡夢。
突然被璞夢提起,凡夢不由得慌了神,她手中的杯盞險些沒拿穩,待定了神,她才強撐著笑意,道:“怎麽會不願意呢?隻要妹妹開心,怎麽樣都是好的,阿寧,你就隨璞夢公主去吧,切切要好生伺候公主。”
阿寧此時再看凡夢,隻覺得那笑容冰冷滲人,令她不寒而栗。
阿寧跟著璞夢回了璞夢宮,卻仍有些猜不透璞夢的心思,不敢說話。
璞夢果然命人準備了好酒好菜,她先在桌子前坐下,又對著阿寧冷冰冰道:“坐下吧。”
阿寧不禁覺得,她還是這幅樣子讓人看著更順眼一些。
她乖乖地落了座,卻十分拘謹。
璞夢見她不言不語,便知道她心中對自己有所忌憚,她輕笑 一聲,然後拿起筷子,夾起盤中的美味佳肴,輕輕放到了阿寧的碗中。
阿寧受寵若驚,忙不知所措道:“奴婢受不起!”
璞夢抬了抬眼皮道:“你就這麽怕我?”
“公主身份尊貴,奴婢自然不敢僭越。”
“不敢僭越?”凡夢又冷哼一聲,“不敢僭越,欺上瞞下的事倒是做了不少,你的不敢,本宮可是一點都沒看出來啊。”
安寧覺得璞夢似乎話裏有話,可是卻又覺得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為什麽救我?”璞夢冷不丁地問道。
“因為……這是奴婢應該做的事。”
“應該做的?從了凡夢,不好嗎?把我打發去西斯國,從今就可以與江景澈雙宿雙棲了,不好嗎?我若是你,今日,定要把眼中釘除之後快。”
阿寧詫異,她看著麵前雲淡風輕的璞夢,不知該說什麽,她驚擾知道,知道自己與江景澈的事。
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