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凡夢公主派人來接阿寧了,說是夜深了,不好在這裏打擾太久。”
外頭明月高懸,無華著急忙慌地走進來稟報道。
阿寧心中一沉,看向璞夢。
璞夢卻是十分淡定從容的,她輕哼一聲,提高了音量,話是對著外頭候著的人說的:“你們公主晚了一步,如今阿寧,已經不是你們凡夢宮的人了,從今天起,她便是太子殿下的伴讀女君了。”
外頭的人頓了頓,便匆匆回去回話了。
那一夜,當著皎潔的月色,璞夢的眸子中是前所未有的清透,她似是終於釋懷,盯著窗外婆娑的樹影,道:“你幫了我,總歸這個人情是要還了,就當,當為我心愛的人盡一份心吧。”
“可是……太子的伴讀女君……”昂早就聽說過,做了太子的伴讀女君,那以後就是東宮的人了,即便後來沒被選上太子妃,那也是要一輩子留在東宮侍奉的,那些女子一路披荊斬棘,所本服的,又何嚐不是另一座牢籠呢?
璞夢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她搖搖頭,道:“你別忘了,你本應是死囚一個,當年去了粗役院,後來又進了內務府,已是萬幸,如今這滿朝上下,除了我,怕是也沒有第二人可以幫你擺脫這賤奴的身份了。”
阿寧無話可說,太子的伴讀女君是何等尊貴的一個身份,她一個小小的奴婢,已然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可是她也不是不能體會璞夢的用心良苦,畢竟擺脫了奴婢的身份,她才有一絲機會,能與江景澈,比肩而立。
“隻是我也知道,前路艱難,你與江郎中,到底能不能走到一起,就要看你們的造化了。”
璞夢先凡夢一步,向陛下求了情,讓阿寧坐了太子的伴讀女君,雖說這個請求有些離譜,但當天璞夢受了驚,聖上又本就寵愛璞夢,多安排一個人去東宮侍奉太子而已,說到底也不算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璞夢撒幾回嬌,一噘嘴、一跺腳,他便也就同意了。
凡夢的辱異端盤落了空,。她自然不肯善罷甘休。
不過才過了幾個時辰,阿寧竟然搖身一變,成了條子的伴讀女舉,到了自己伸手夠不著的地方。
“母後,這下可如何是好?璞夢那樣鐵石心腸的人,怎麽會好端端的替昂這樣的賤婢謀生路?她們之間定是有什麽勾結不是嗎?”
皇後端莊的麵容此時你眉頭緊鎖,她沉沉道:“那邊隻能,挑斷了她們隻之間的那根線了……”
“挑斷那根線?”
凡夢聞言沉思片刻,赫然是想到了什麽,道:“倒也不是不行,隻怕璞夢那個傻丫頭還不知道,阿寧這個賤婢是怎麽算計她的呢!”
話音剛落,她便起了身,衝了出去,隻留一句“今夜誰都不要好過。”
還有一頭霧水的皇後。
江景澈收到消息,連夜將阿寧接回了江府,凡夢來到璞夢宮的時候,璞夢已經盥洗寬衣,準備睡下了。
無華見凡夢來勢洶洶,忙上前攔下:“長公主,我們公主已經歇息了,要是沒有什麽要緊事……”
“我既深夜前來,自然是有要緊事,你們公主,會想聽的。”凡夢篤定道。
“可是我們公主今日受了驚嚇……”
“讓她進來吧。”璞夢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無華這才由著凡夢去了。
凡夢冷哼一聲,持著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進了殿中。
璞夢垂著頭發坐在桌前,凡夢自顧自地坐了下來,她淡淡瞥了一眼,桌子上擺放著茶水、一碟花生,還有一碟顆顆飽滿的葡萄幹。
“我以為,姐姐不敢再來了呢。”
“不敢?我有何不敢?”
“為何,姐姐心中不清楚嗎?”
凡夢氣定神閑地輕笑了一聲,“讓我猜猜,阿寧都同你說了些什麽?她說,是我派她去迷暈你,栽贓你和太魯那的,對不對?”
璞夢帶著譏諷似的扯了扯唇角的,道:“姐姐你倒是好會猜測啊。”
“阿寧跟在我身邊這麽久,我自然是了解她額性子的。”
“哦?”璞夢挑了挑眉,反問,“她跟在我身邊的日子也不算短,你怎麽就知道,我不了解她的性子呢?”
凡夢亦是笑笑,“妹妹了不了解、了解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我篤信,我了解的,比你了解的多。”
璞夢纖細的手指從碟子裏捏起一顆葡萄幹,拿在指間反複揉搓,卻不彺嘴裏送。
隻聽她悠悠道:“這次輪到我來猜猜,姐姐知道些什麽?哦!姐姐是知道,她與我的心上人,江景澈,暗通款曲,情根深種?”
“你……”凡夢愕然,她看著璞夢淡定的模樣,一時不知說什麽。
“說起來,這些兒女情長,本事我自己的事, 怎麽姐姐反倒是比我更上心呢?”
“你知道?”
“姐姐深夜前來,是不是想要告訴我,阿寧因為我想要父皇賜婚,對我懷恨在心,便趁著貴妃生辰宴的時候,給我用了迷藥,想要趁著我和太魯那都寫些安殿休息的時候,汙我清白?”
“你……阿寧竟是向你招供了嗎?”凡夢強裝淡定,聲音卻在顫抖。
屋子裏靜得出奇,二人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不,阿寧什麽都沒有說,因為,她什麽都沒有做,不是嗎?”空曠的殿中,璞夢的聲音顯得格外清透,像是能夠穿透人心。
凡夢無言。
“姐姐你向來聰明,算盤也打得好,隻是,你今日,算錯了一點。”
“是……什麽?”
“阿寧根本就沒有按照你的計劃做事,今日,我在些安殿,根本就沒有……”璞夢歎氣,接著道,“你一定在想,我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讓她對我這般死心塌地。”
凡夢呆呆地坐在她麵前,雙眼發紅,像是又火焰在燃燒。
隻聽璞夢又道:“你又錯了,就像你以為的那樣,我對阿寧的恩情,遠不及你,所以,她今日這麽做,並不是要幫我,而是在幫你,你可明白?”
“幫我?”
“她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你,一步步走向深淵,不想你去麵對那個你無法承受的後果, 所以,她不能讓這件錯的事情發生,你可懂?”
凡夢的身子顫抖起來,過了一會,空曠的斷種,傳來女人嗚咽的聲音:“為什麽,到頭來,我還是那個讓你們嘲笑,讓你們憐憫的可憐蟲?我是大齊的長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