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數日,阿寧終於順利抵達西斯。
阿寧一下車,便看到了一望無際的茫茫草原,寂寥卻開闊,這是她從未見過的景象,她不禁感慨天大地大,隻覺得自己一去山高水長,但心中鬱結卻也隨著這開闊的天地紓解了不少。
太魯那帶著阿寧拜見了西斯國王胡特文。
胡特文同太魯那一樣,身形魁梧,眉眼之間亦有相似之處,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目寫滿心機。
他坐在高座之上,打量了阿寧一番,漫不經心道:“大齊的公主辛苦了,先休整幾日吧。”
“王父,阿寧既已遠道而來,不如盡早把我們的婚事辦了,也好讓她早日受到子民的擁戴。”太魯那見胡特文隻字不提婚事,便主動開口提了。
胡特文卻不置可否,道:“眼下正直夏季,雨水多,陽光充足,草原上的草兒正旺盛,牛馬肥不肥美,全看這幾個月的生產,這個時候,還是要讓子民把心思都放在放牧牛羊上,不宜大肆鋪張,興師動眾,大齊公主既已到達西斯,便也不急在這一時。”
“遵命。”太魯那看著大大咧咧的,但是麵對西斯王時卻分外的順從,甚至可以用乖巧來形容。
他親自把阿寧送回了帳子,又道:“你初來乍到,想必是很多地方都不習慣,不如就先修整些時日,等過了這一兩個月,咱們再舉辦婚典。”
太魯那雖是這樣安慰了她,但阿寧看得出來,西斯國王根本就是不把大齊放在眼裏。太魯那去大齊的時候,聖上舉辦了盛大的歡迎儀式,還多次邀請太魯那參加皇家宴飲,可是自己到了西斯,卻隻是被草草安頓,敷衍了事。
阿寧當然不在意這西斯的人怎樣待自己,隻是如今自己以大齊的寧夢公主身份而來,西斯國王這樣行事作風,多少有幾分折辱大齊的意味,更讓阿寧擔憂的是,看著那西斯國王傲慢的模樣,隻怕他講和之心不實……
阿寧雖已離開大齊不少時日,卻知道,當下剛剛將公主送出來和親,大齊上下都以為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寧,定是有所鬆懈的,可是眼見著西斯國的子民都在抓住這一年最重要的時機喂馬放羊,增強兵力,她的擔憂便更重了些,萬一西斯國王突然改變了主意,突然攻打邊境,不知道大齊的將士是否應付得來。
無論如何,自己都應該盡力穩住西斯。
胡特文是個難對付的,隻能從太魯那入手了。
阿寧沉沉歎氣,太魯那雖是對自己還算不錯,但也並不是我全然沒有戒心,她一時不知該如何不動聲色地說服太魯那,正發愁著,隻聽外頭忽然傳來一個女子大喊大叫的聲音。
她的口音聽著十分奇怪,嘴裏說的卻是中原話,想來也是一個同太魯那一樣會說中原話的西斯人。
阿寧自豎起耳朵仔細辨別了片刻,才聽出來那人說的是什麽——
“聽時候這帳子裏就是太魯那從大齊帶回來的女人,我倒要看看,這病雞國的女人,生得是個什麽病雞模樣。”
這帳子外頭有太魯那安排的女仆守著,她急忙攔下了在外麵大喊大叫的人,壓低聲音勸道:“居次,寧夢殿下已經歇息了,太魯那殿下吩咐了,不讓人打擾的。”
阿寧無奈地歎氣,在大齊,璞夢、凡夢兩個就已經很讓她頭大了,沒想到來了西斯,還是沒擺脫難纏又任性的公主。
外頭發生的一切她都聽進了耳朵裏,但她沒做聲,隻是在屋子裏兀自喝著清水。
外頭那個公主是個脾氣大的,隻聽她道:“不過是從病雞國來的一個柔弱女子罷了,也敢在我麵前擺譜?休息又怎麽樣?姑奶奶今日偏偏要會會她。”
外頭太陽正大,但阿寧還是披了一件羊皮的外袍才起身,她掀開簾子走了出去,看起來很是虛弱的樣子。
“發生什麽事了?”
叫阿娜的女仆看到阿寧出來,急忙行禮的,解釋道:“殿下,這位是秀麗居次,她聽說您來到西斯,特地來拜訪您的。”
阿寧在大齊,身形已是比尋常女子高挑許多,但是眼前這個叫秀麗的,卻是比自己還要高上幾分,也壯上幾分,一看便知是有一身的好武藝,顯然自己從她身上是討不到什麽好處的。
阿寧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居次安。”
秀麗不屑地嗤笑一聲,用毫不客氣的目光打量了昂一番,道:“果不其然是病雞國的女子,倒是細皮嫩肉,但這身子骨卻是連個草人結實都沒有。”
“居次……”阿娜小心翼翼地喚,生怕秀麗接著說下去冒犯了阿寧。
阿寧心中默默翻了個白眼,這一路,太魯那也給她講了不少自己的事情,據她了解,太魯那有一個姐姐兩個妹妹,皆已許配人家,眼前這個雖被稱一聲居次,卻不像是胡特文所出,想必是哪個部落的小公主罷了,這般叫囂未免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阿寧並不顯惱怒, 她笑了笑,客氣道:“不知道居次有沒有聽說過那樣一句話,叫做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大齊與西斯水土不同,是以體型相貌都有不小的差距,但與病雞,還是不同的。”
“病雞就是病雞,哪裏來的這麽多理由。”
秀麗絲毫不給阿寧麵子,羞辱之詞不斷。
阿娜已經緊張地出了一手的汗,她正無措,卻聽身旁的阿寧忽然帶著哭腔,道:“是,我體弱多病,吹不得風、淋不得雨,就連太陽也不敢多曬,別說同居次相比了,就是連病雞也是不如的,居次您說的都對,隻是寧夢千不好萬不好,都希望居次不要牽連到大齊的子民……”
她說著說著,便抹起了眼淚。
秀麗不吃這一套,她很是輕蔑地翻了個白眼,道:“多大點事,你就哭哭啼啼的,說你病雞都是好聽的了。”
阿寧不說話,不僅哭得更大聲,還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來,看那樣子,像是隨時都要背過氣去似的。
阿娜見狀,忙扶起她,又個給另一個仆人使了個眼色,讓她去找太魯那來,才對秀麗道:“居次,殿下長途跋涉,像是要靜養些時日,還請居次改日再來探望吧。”
秀麗皺了皺眉頭,嘟囔道:“真不知道太魯那費這些勁帶你這個沒用的回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