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魯那過了好一會子才趕到這裏,見到的便是哭哭啼啼的阿寧和趾高氣昂的秀麗。
在他的記憶裏,阿寧向來是不肯輕易認輸也不會輕易低頭,即便一路吃了這麽多苦頭, 也從未見她掉過眼淚。
此刻見到她哭得梨花帶雨,身子看著也虛得厲害,他心下一驚,認定了是秀麗欺辱了阿寧。
他快步走上前,一把將阿寧拉到了自己身後,對著秀麗嗬斥道:“阿寧今天是第一天到草原,人還沒安置好,你又胡鬧些什麽?”
“殿下,居次什麽也沒有做,隻是我思鄉心切罷了,你可千萬不要錯怪了她。”阿寧忙勸太魯那道。
秀麗隻覺得這女人話說得虛偽,不屑地撇撇嘴,翻了個白眼道:“大齊的女人,果然是彎彎繞繞多,太魯那你可得防著她點!”
“你還胡說!”太魯那愈發惱怒。
秀麗咬咬唇,顯然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她頗受不服氣地歎氣,但看著太魯那一臉怒色,卻也不敢再說什麽,噘著嘴轉身走了。
太魯那在看向阿寧的時候,臉上的怒色不見,轉為憐惜。
“你沒事吧?”
阿寧搖搖頭,“無事,不過是思鄉心切罷了。”
太魯那知道阿寧不是個喜歡挑起事端的,便黑著臉問一旁的阿娜:“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阿娜戰戰兢兢嗎,吞吞吐吐道:“方才寧夢殿下正在帳中休息,秀麗居次忽然來了,說殿下和大齊的人都是……”
“都是什麽?”
“說他們都是病雞,殿下辯駁了兩句,可是居次卻寸步不讓的,想來殿下也是思鄉心切加惱怒,這才著急起來。”
阿娜說到這裏,阿寧又啜泣起來。
“這個秀麗,她從小被我叔父慣壞了,說話總是口無遮攔的,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太魯那深感歉意,有些無措道。
阿寧搖搖頭,抹了眼淚,啞著聲音道:“不礙事的,大齊如今國力微弱不假,我既是從大齊來,居次說什麽,我自然也是要認下的,隻是……我實在是擔心……”
“擔心什麽?有我在,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太魯那拍著胸脯道。
阿寧麵露為難之色,道:“我知道,居次瞧不上我,這整個西斯都瞧不上我,歸根到底,都是因為我來自大齊罷了,可我畢竟是從大齊來,此次前來,也是一心求和的,越是靠近這茫茫草原,我就越是思念故土,殿下,我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大齊的子民都能安穩度日,不受戰亂之苦,如今西斯看不上我,那會不會,不認我這個公主,還會再對大齊發起戰事?”
太魯那頓了頓,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道:“你定是累了,胡思亂想可不是你的風格。”
“是我想多了?那西斯真的不會再向大齊發難?”
阿寧切切地問,期待著太魯那一聲肯定的答複。
“不會的,定不會,放心歇著吧。”太魯那這話說得似乎是沒有底氣。
太魯那沒有在阿寧的帳中久留,又囑咐了幾句要阿寧好好休息之類的話,便離去了。
阿寧看著太魯那離開自己的帳子,眸色卻更加陰鬱起來,憂思更重。
“方才,你們是從哪裏找來的太魯那殿下?”她忽然問旁邊的仆人道。
“是從大王的帳子中找到的。”
“大王的帳子?”阿寧生疑,分明方才她和太魯那一起去拜見了西斯王,這才剛剛離開不多時候,怎麽西斯王就又召見太魯那呢?若是有什麽事一定要在自己不在場的時候談論,那十有八九是關於大齊的事了……
阿寧猜測的不錯。方才太魯那才安頓好阿寧,剛要回自己的帳中,便被胡特文派來的人叫去了。
方才當著阿寧的麵,胡特文的確有些話沒來得及同太魯那講,他急著見兒子,要談的也是的確是進攻大齊的事。
太魯那自然是不會同意,斷然拒絕道:“如今寧夢公主已經到達草原,議和已是板上釘釘的事,王父這麽做,難道不是過河拆橋嗎?”
胡特文卻道:“一個大齊的公主算什麽?她如今在我們西斯,孤苦無依,大齊若是真的疼愛這個公主,更應該對我西斯俯首稱臣,乖乖把土地送過來,若是大齊不在乎這個公主,那我們就更沒什麽好怕的了!再說了,當初我提出讓你娶大齊的公主,不過是想羞辱一下他們的王,難不成你還當真要認真對那個女子?”
“王父,阿寧雖是大齊的公主,但她卻同尋常女子不同,她是個聰敏又有血性的,不僅兒子喜歡,相信您也會很賞識她的,她既然來到了我們西斯,那便同我們是一家人了,王父又怎麽能那樣對她呢?”
“有血性?有血性她也是大齊人,本王最是不喜,你要娶的王妃應該是秀麗那種,能幫你帶來軍隊,幫著咱們打勝仗的女子,那個大齊的公主,新鮮勁過了也就罷了,不值得你放在心上,至於大齊的土地,我是要定了!”
“王父,咱們西斯男兒光明磊落,每一寸土地都是靠著血肉之軀真刀真槍拚來的,陰謀詭計向來為我們所不齒,又怎麽能因為彈丸之地就做背信棄義之事,自毀名節呢?如此這般,眾將士定不願擁戴,鄰國也不會再同我們合作了,還請王父三思啊!”
胡特文麵露不悅,道:“自古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人聽聞什麽,全由勝者書就,你這般瞻前顧後,倒是不像我西斯的好男兒了,中原人都講究個兵不厭詐,若是大齊送來一個公主就以為我會放過他們難免天真!”
“王父……”
“你不要再說了,我看去大齊生活了數月,你倒是變得不果斷了,莫非當真是被那個大齊的女人迷惑了?”胡特文說著走上前來,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我可聽聞,那大齊的王的女兒,不止一個,這個寧夢既然會被送來。那定是他最割舍得的,想必,也是她王父的犧牲品罷了,別人丟掉的東西,你還要捧在手裏當個寶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