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按期舉辦。
豐水河這天無比熱鬧。大家都進進出出忙前忙後。
太魯那為阿寧準備的婚帳堪比王帳那樣大,上麵飛龍舞鳳,好不奢華。
帳子外搭建了巨大的台子,皆以紅綢裝飾,台上置有桌椅,上陳列的都是貴重金銀器,有一些是西斯特有的禮器,多以牛馬為形,還有一些,則是阿寧熟悉的,大齊的禮器。
太魯那穿西斯傳統的短袍婚服,阿寧則是穿著大齊禮製的婚服,這也算是一場別開生麵的婚禮了。
前一天晚上,阿娜給阿寧講了好幾遍西斯婚慶的禮儀,總的來說,西斯的婚典比大齊的要簡單許多,喝了敬天、敬地、敬夫君三壺酒,再受萬民拜賀,便算禮成。
伴隨著大家期待的目光,阿寧緩緩舉氣酒杯。
她對著的,是滿懷期許的太魯那。
胡特文坐在高座上,目視著阿寧手中的酒盅,眼中卻有隱約可見的狡黠。
“請二位新人敬拜天神地神。”
阿寧和太魯那向下走了幾步,相看一眼,將酒水向著空中拋灑,清澈的酒水在空中劃出清澈的弧度,這便算是敬過天神了。
一旁的喜娘又將酒水滿上,阿寧和將手中杯傾斜,酒水灑在草地上,浸入泥土中,如此,便敬了地神。
酒水再一次被滿上,接下來阿寧要敬未來夫君。自然,太魯那也要敬未來娘子,這一杯酒水入口,二人便算是禮成了。
阿寧看著杯中清澈散發著濃香的酒,手不由得顫抖起來。
而她沒注意到,賓客當中,也有人目光變得冷冽,似乎是有什麽陰謀。
天很藍,雲很白,不遠處的小羊羔正在歡快地打滾,太魯那對著阿寧笑了笑,眸子裏是熱烈和期盼。
阿寧突然覺得,如若這樣平淡度過一生,未嚐不是幸事。
她將酒盅一緊,閉起雙眼,決心將這酒一飲而盡。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烈馬的嘶鳴聲,身旁一陣**。
阿寧放睜開眼,就見一支箭從遠處飛來,擦過自己的鼻梁——
“嘩啦”一聲,她手裏的酒器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酒盅被箭射穿了!
阿寧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向了箭射來的方向。
有一人,逆著燦陽,踏馬而來,每一步都堅實而篤定,仿若撕破天幕,從天而降的天神。
“是什麽人!”
胡特文震怒地問。
眾人亦開始議論紛紛。
阿寧的心跳地飛快,大家看不清那人的臉,可是阿寧卻篤定道:“是他。”
“他?他是誰?”太魯那不解道。
踏馬聲更加急切,大家逐漸看清了馬上的人的麵容。
那是一張清秀的麵容,皮膚雖因風吹日曬兒變得黝黑,但五官之中卻透露著一絲讀書人的風度。
他的麵頰比當初分別時凹陷了些,看著是瘦了。可是穿著的鎧甲的身軀,卻比原先壯實了許多。
“是大齊的人,給我把他射下來!”
胡特文一聲令下,守衛們才反應過來,紛紛舉起弓箭,向著那人射去
阿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江景澈隻是一個文弱書生,如今他隻身一人,又如何抵擋得了冰冷無情的弓箭。
空中被一支又一支弓箭劃破,直衝向馬上的人。
但江景澈卻絲毫沒有畏懼,他拔出劍,在身前劈斬幾下,便將箭悉數擋下。
阿寧在驚訝之餘,也鬆了一口氣。
胡特文去而更加震怒,草原上其他士兵也聞聲紛紛趕到,豐水河周圍被西斯的士兵包圍。
“給我射!”胡特文又一聲令下,將士們舉起弓箭。
眼看著江景澈就要衝過來,阿寧不知道他是抱著怎麽樣的信念而來,是為生,或是死。
但是這麽多的的箭,哪怕是金剛之身,也很難毫發無傷,更何況是血肉之軀的他呢?
“慢著!”阿寧顧不得許多,她一聲大喝,站了出來。
“大王,這是我在大齊的故人,殺不得!”
“故人?”胡特文根本不把阿寧放在眼裏,他冷哼一聲,道:“大齊公主好大的口氣,你的故人,就可以擅闖我西斯的營地?不管這是誰,他既然敢來,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麵了,給我殺!”
“我看誰敢!”說時遲、那時快,阿寧抽出太魯那的配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威脅道:“若再不收手,我就死在你們麵前!”
太魯那見狀頓時慌了神,忙哀求道:“王父,有什麽話好好說,不要傷了阿寧!”
終究是太魯那天真,胡特文哪裏會管阿寧的死活,他恨不得阿寧當場暴斃,自然是不理會兒子的請求,又道:“放箭。”
阿寧絕望地看著逐漸靠近的江景澈,雙眼通紅。
“我乃大齊使臣江景澈,請箭下留人!”隻聽得他高喝一聲。
阿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跑出來道:“大齊使臣,他是使臣,不能殺!”
“使臣?哪有使臣不請自來,人未到,箭先到的。”西斯的將士們很是不滿。
太魯那站出來對胡特文道:“王父,此人既是使臣,那便不能殺,雖說他來得莽撞,但這畢竟是咱們西斯的領地,他也妄為不得,不如就先聽聽他說什麽吧。”
“一個大齊的使臣,怕什麽,就算是殺了,大齊找上門來,咱們也不怕,大不了,殺過去!”一旁卻有人拱火道。
“放肆!”阿寧厲聲道,“我乃大齊寧夢公主,我還站在那在這裏,你們竟然公然商討傷我使臣、犯我領土,莫不是也要取我性命!今天,我看誰敢動他!”
西斯的將士們從來沒有把阿寧這樣一個大齊的女人放在眼裏,但是阿寧言語錚錚,自有一股天地崩而巋然不動的氣勢,區區幾句話,將士們卻深受震撼,一個個立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胡特文似乎也是受了些許的觸動,她看了看一臉堅毅的阿寧,又看了看逐漸靠近的年輕男子,竟然是鬆了口,道:“收箭吧。”
江景澈在眾人當中停了下來,跳下馬來。
“大齊使臣,你所為何事而來?”胡特文居高臨下地問道。
江景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一襲紅衣的阿寧,道:“我來,是為帶走寧夢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