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認罪

他也曾像個野獸一般發瘋的抗拒著,砸碎這些玻璃,拚命的想要離開這個房間 。

可他總能被帶回來,門被人緊緊的看守著,他哪裏也出不去,隻能看著那地上依舊堆著的碎玻璃,和那些令人發沁的器官。

玻璃罐依舊在不停的增加著,越來越多,這個房間也越來越滿。

直到後來,連昏迷中的母親**也放上了那些玻璃罐子......

他就一直縮在母親的床角,整個房間幾乎已經沒有他下腳的地方了。

他實在不敢想象母親醒過來看到這些會怎麽樣,於是他隻能不孝著,整天祈禱著母親千萬不要醒過來。

後來,或許是那人又有了什麽想法,可是他已經沒有精力去思考了,連日的血腥畫麵,他幾乎已經瘋狂。

他隻知道自己再也忍受不了了,明明知道無法逃脫,明明知道無法改變,可他就是控製不了自己內心深處對自由的渴望,抑製不住的想要逃離,不顧一切。

他記得那是一個晴空萬裏,整個世界似乎都充滿了光明的日子。

那人終於心血**放他出了那個地獄,仿佛大海一樣深廣的遊泳池,池水泛著幽藍而神秘的色澤,陽光下,波光粼粼的,十分好看。

那人就站在那裏,海灘風情暈染的椰子樹陰影裏,他看著那人。

那個人也看著他,慢慢地走向他,身著黑色浴袍,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夏天穿黑色是否會熱。

但他更願意相信,那人的世界實在太暗、太冷,即使再亮的陽光,再高的溫度,也永遠照不進他的黑暗世界。

白色的幾乎是透明的皮囊,是冰雪一樣健康的皮膚,身體幾乎已經有著成年人才有的結實與力量,笑得那叫一個風情萬種,微涼的手指輕輕的抬起他的下巴。

“你想離開這裏?我知道的。”

他的眼裏似乎有著了然的笑意,發亮的瞳孔讓人有一種錯覺,仿佛他的確是真心的在衝你微笑。

“我討厭你,討厭這個地方!”少年竭力控製著自己略略發抖的身體,仿佛發狂的小獸一般。

手指一變,仿佛蛇一樣的觸覺緩緩的盤旋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俯下身子,殷紅的唇輕輕的印上他的。

他腦袋轟的一聲炸開,剛剛還是濃烈堅固的恨意,仿佛城牆被炸彈擊中了一般,頃刻間什麽也不剩了,隻有瞪大的眼睛裏盡是僅剩的茫然。

回過神來,狠狠的一咬,那人卻似乎知道一般的逃開了,低低的聲音裏看不出感情。

“作為一個私生子,你真是讓人失望,活不下去的你,確實不應該生在這裏!”他的眼睛深得有些發冷,脖子上的手似乎慢慢地開始在加力......

生活就是這樣,不是你製住別人,那麽就是受製於人。

那人的世界裏,似乎永遠是這一句話。

他也的確是絲毫不懷疑,這人現在就會擰斷自己的脖子,可是他隻是加了些力之後突然就鬆開了。

他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癢的脖子,抬頭看著他,卻隻看到那修長的背影,隻聽見他的聲音淡淡的從風中傳來。

“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放你們走!”

清風吹來,池麵泛起淺淺的水紋,陽光下有著寶石一般的光華,一切仿佛夢境一般的美好。

他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站起來。

正好對著他那突然轉過來笑得張狂的的麵孔,仿佛一片惹人迷失的罌粟花海。

“但是你記住,千萬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更最好日日夜夜祈禱上天不要讓我找到,不然,我會讓你後悔生在這世上......”

“說話算話?”

“不管怎樣,但願——此生不見!”

那個時候的他為什麽那麽天真呢?為什麽自以為是的那麽自信呢?

以為大千世界何處沒有容身之處,以為隻要遠遠的離開,就可以永遠的逃離!

以為他們本不過就是天差地別的異世界的人,以為他終究會忘記他的存在,以為自己從此真的可以“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可是他終究還是找到自己了。

在這個於常人關鍵非常的高考節假裏,在這個隻要拿到通知書就可以直奔大學的光明等待裏,他就這麽悄無聲息的出現了,輕易地就粉碎了他所有的前途。

即使他的成績再優秀,可是隻要這個卷入殺人事件的事情一傳出去,再也不會有好的大學願意錄取他。

即使有學校願意錄取他,可是,他還有時間與自由去麽?

隻是,還是幸運的吧,畢竟已經過了很多年的太平日子;可是人呐,都是貪婪的,太平了這些年,他更加的不願意接受過去的日子了。

呆滯的看著那扇四四方方的小鐵窗,邵祈墨色的瞳仁裏不自覺的透著一股無望與哀傷,霧蒙蒙的,晦澀中帶著一股淒美的陰涼,仿佛深秋裏被風雨摧殘得已無生機的**,零落成泥。

外麵的世界裏金色的陽光明媚非常,仿佛天堂一般的熱鬧與美好。

但那光明都是別人的,他從此隻在在無邊的陰冷與黑暗裏。

“啪啪!”的聲音幾乎是頻繁的響起在這沉默的空氣裏。

削瘦的女人,幾乎是燃燒著自己的生命一般發狠地扇著兒子的耳光,她一邊流淚,一邊近乎是歇斯底裏的喉著:“你到底要幹什麽啊?”

看著兒子俊美的臉上盡是紅腫的痕跡,嘴角亦是淌起殷紅的血絲,女人又心疼的收回了手。

幾乎哀求的看著他: “為什麽要承認自己殺了人?你想毀了自己麽?”

“真的是我......”

女人心中鮮血一乍,狠狠地一耳光又扇了過去。

“你是我的兒子,你會不會殺人我會不知道麽?”

看著這個自己幾乎從來沒有動手打過的兒子,此刻被自己打得已經裂開的嘴角,林枼的心仿佛被針紮一樣的疼。

可是見他依舊似乎吃了稱砣一般鐵了的心,她還是恨鐵不成鋼的狠下心道:“我不管你為什麽要承認,我告訴你,你想我死的話,就盡管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