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老謀深算
飛機沒有靠廊橋,而是停在了停機坪上,駐京辦的奔馳轎車已經停在了飛機底下,林娟娟和鄭衛國都從機窗看到了丁能通,他們坐在頭等艙內一直沒敢動,因為坐在普通艙裏的夏聞天還沒有下飛機,等夏聞天從頭等艙排著隊走下懸梯時,林娟娟和鄭衛國才起身,直到夏聞天鑽進奔馳車內,兩個人才走出機艙。
這是自“肖賈大案”後,鄭衛國第一次見到丁能通,物事人非,曾經多少次,鄭衛國陪著肖鴻林走下懸梯,丁能通也是這樣接肖鴻林。
鄭衛國暗自為丁能通慶幸,保住了駐京辦主任的位置,隻要保住位置,將來就會助自己一臂之力,讓洪文山身敗名裂,畢竟都給肖鴻林當過秘書。想到這兒,一股暖流湧上鄭衛國心頭,險些流出眼淚來。
“衛國,是不是想見見丁能通?”林娟娟似乎看出了鄭衛國的心思,溫柔地問。
“沒有必要,我跟他現在是兩股道上跑的車,走的不是一條路。”鄭衛國口是心非地說。
“衛國,虧你還是搞政治的出身,忘了毛主席他老人家常說的統一戰線理論,我們要想把事業做大,就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為我所用!你和丁能通都給肖鴻林當過秘書,是同門師兄弟,應該找機會和他敘敘舊情。駐京辦是個信息源,袁錫藩當年就特別重視駐京辦這個橋頭堡,正因為如此,才培養了錢學禮這個駐京辦副主任,沒想到老錢不爭氣,搞得袁錫藩也跟著栽了進去,教訓不可謂不深刻啊!”
“娟娟,你也太小看丁能通了,丁能通從來都不是錢學禮,當初連肖老板都看走了眼,你我加在一起也未必能玩過他,別忘了,他可是駐京辦主任,在這個位置能坐得住的人,不是狐狸也會變成狐狸的,”鄭衛國陰聲陽氣地說,“眼下最要緊的是趕在夏聞天見黃瀚晨之前,說服黃老爺子接受我們的方案。”
“我們同時到達北京,看樣子夏聞天會直接去見黃瀚晨,怎麽阻止他?”林娟娟焦急地問。
“你給水敬洪打個電話,讓他拖住夏聞天,給我們見黃老爺子的時間。”
就在林娟娟和鄭衛國商量之際,夏聞天坐的奔馳車已經駛出首都機場,奔馳在首都機場高速路上。
“夏市長,”丁能通一邊開車一邊說,“我估計會有人和你同機飛了過來,都想見黃瀚晨先生。”
“能通,都說你比鬼還精,你說說是誰和我同機飛過來的呢?”夏聞天好奇地問。
“林氏集團的林娟娟和鄭衛國。”
“怎見得?”
“拆遷藥王廟社區的主意一定是鄭衛國想出來的,說服了林娟娟,林娟娟又說服了水敬洪,水敬洪對東州是有感情的,黃先生之所以敢把目光投向東州,與水敬洪的影響有直接關係。”
“能通,這麽說建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也是鄭衛國的主意?”
“一定是他,我們都給肖鴻林當過秘書,我太了解他了,夏市長,別小看林娟娟的能量,如果這個女人趕在咱們前頭見黃瀚晨,你再見黃老爺子會很被動。”
“能通,他們想幹什麽?”
夏聞天畢竟是個學者型的市長,根本沒有想到其中的厲害。
“夏市長,香港黃河集團與林氏集團合資開發藥王廟社區,要建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你勸人家改成國際會展中心,很顯然影響了林娟娟的利益,她能不阻止你見黃瀚晨嗎?”
丁能通這麽一說,夏聞天也反過味來了,他有些焦急地問:“能通,你說該怎麽辦?”
“夏市長,幸好黃先生明天到北京,我們還有時間,我給北京花園總經理朱明麗打個電話,讓他想辦法勸黃先生住在北京花園,我已經讓她們準備好了總統套,明天黃先生到京後,我想辦法讓您到廊橋上去接他,林娟娟和鄭衛國進不了首都機場的廊橋,讓他們見不著黃老爺子,半路我們就截走了。”丁能通狡猾地說。
“好,能通,看來我讓你重返駐京辦沒有走眼,就按你說的辦。”
正說著,夏聞天的秘書龍小波的手機響了,龍小波接後,用手捂著手機小聲地說:“夏市長,是水敬洪的電話。”
夏聞天警覺地看了一眼丁能通,意思是說,“好你個丁能通,果然讓你說著了。”
“夏市長,”水敬洪在電話裏抱歉地說,“黃先生明天到京後,原定上午十點在北京黃河大飯店的見麵要取消,香港駐京辦有個重要活動請黃先生參加,能不能把上午的見麵改在晚上?”
“水總,我們昨天不是定好了嗎?我隻要半個小時,不會耽誤黃先生在香港駐京辦的活動。”
“夏市長,時間太緊了,晚上時間從容一些。”水敬洪拉著長臉說。
“好吧。”夏聞天無奈地掛斷電話。
“夏市長,一定是林娟娟一下飛機就與水敬洪通了電話,讓他阻止你見黃先生,香港駐京辦到底有沒有邀請黃先生參加活動,我打個電話一問便知。”
丁能通說完,給胡占發打了個電話,讓他了解一下香港駐京辦明天上午有沒有什麽重要活動,不一會兒,胡占發打來電話說,香港駐京辦明天上午根本沒有重要活動,丁能通心裏有了底。
“夏市長,你放心,明天咱們按原計劃行動。林娟娟和鄭衛國不會得逞的。”
丁能通低估了林娟娟和鄭衛國的智商,其實他們一住進北京黃河大酒店就草擬了會展和酒店一體化的方案,通過傳真傳到了水敬洪的手裏,此時,黃瀚晨正拿著這份傳真站在自己辦公室的半圓型的落地窗前,眺望著美麗的維多利亞港灣沉思。
辦公室四麵牆的兩麵分別掛著畢加索和張大千的作品,張大千的作品掛在辦公桌的對麵,書寫著李白的山中問答:
問餘何意棲碧山,
笑而不答心自閑,
桃花流水杳然去,
別有天地非人間。
還有一麵牆上是平麵液晶顯示屏,它可以用來開電話會議,也可以用作電腦的顯示屏。靠牆的立櫃上,擺放著一個木雕的帳房先生,兩手間是一個玉製的算盤。
“敬洪啊,東州的經濟滑到了穀底,我們現在投資東州就相當於炒股時在熊市上操底,對於中國經濟發展的大環境來說,相當於股市的牛市,中國經濟現在是牛氣衝天,東州隻相當於大牛市中的一支暫時摔到穀底的股票,‘肖賈大案’的餘波過去後,東州這支股票很快就會看漲,我們這時候進入是成本最小的時候。夏聞天要見我怎麽說都是利好,至於在藥王廟社區搞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還是搞國際會展中心,或者是會展與酒店一起搞,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黃河集團投資東州這個裝備製造業基地,會在香港股市上一石激起千重浪,會為我們的股票徒然增加許多凝聚力,這是我最看中的。”
“黃先生的意思是同意林娟娟的方案,可以酒店與會展中心一起搞,那夏聞天不同意怎麽辦?”水敬洪擔心地問。
“敬洪啊,在大陸投資離不開政府的支持,林氏集團是我們重要的合作夥伴,也不要傷了和氣。夏聞天來說服我們,我們將計就計,也說服他們,兵家之道,一張一弛,商家之道進退自如。在商界,進則取利,退則聚力;進必成,退亦得,有時退讓更能海闊天空。明天先聽聽夏聞天的意思再說。”
“我已經給夏聞天打了電話,原計劃明天上午十點鍾見麵推遲到了晚上,我們和林氏集團畢竟是合作夥伴,總得先聽聽林娟娟的意思才好一致對外呀!”
“讓年輕有為的夏市長著著急也好,線放的越長,魚釣的才越大呀!”
黃瀚晨說完取出一支雪茄,水敬洪趕緊掏出打火機。
23、談判
第二天早晨,林娟娟和鄭衛國早早地就來到首都機場,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還有比他們來的更早的,而且已經在廊橋上了。
黃瀚晨並未見過夏聞天,水敬洪雖然認識夏聞天,但並未直接打過交道。當黃瀚晨走出機艙時,丁能通趕緊迎上去介紹,因為丁能通在談北京花園時,和賈朝軒一起去香港見過黃瀚晨。
“黃先生,這位是東州市市長夏聞天,特意從東州飛到北京來見您的!”
夏聞天不乏儒雅風度,文質彬彬地走上前說:“黃先生,我知道您此次進京行程安排得很緊,我隻耽誤您半個小時,我在機場安排好了貴賓室。”
水敬洪攔上去說:“夏市長,咱們昨天電話裏不是溝通好了嗎?黃先生中午有重要活動。”
這時,北京花園總經理朱明麗迎上來,“黃先生,明明我們和夏市長約好了今天上午十點,是我們先違約的,這才推遲到了晚上。”
“明麗,”水敬洪拉著臉問,“上午和晚上有區別嗎?”
黃瀚晨一揮手說:“既然夏市長百忙之中拔冗要見老朽,那就請吧!”
黃瀚晨一口應下,是不想看到水敬洪和朱明麗打嘴仗,一個是黃河集團總經理,一個給自己當過多年的秘書,手心手背都是肉,別讓外人看笑話。
本來黃瀚晨這次到北京,是想看看在北京投資的項目進展情況,見夏聞天原本就是在計劃之中的,既然他接到飛機艙口了,可見誠意頗深。
黃瀚晨母親早年在清江大學宗教係讀過書,老母親雖然九十六七歲了,身體還算硬朗,念念不忘在清江讀書的歲月,丁能通當年為了能與香港黃河集團合作經營北京花園,對黃瀚晨的身世做過詳細的了解,這次夏聞天進京前,丁能通出了一個金點子,讓夏聞天為黃瀚晨準備一件特殊的禮物。
大家在貴賓室就座後,黃瀚晨先給夏聞天一個下馬威,“夏市長,既然我們見麵了,我得先向你告狀啊!”
夏聞天心裏一緊,他沒想到,黃瀚晨還會向他告狀。
“黃先生,您盡管講,隻要是東州的事,一切好商量。”夏聞天謙和地說。
“夏市長,我知道你這次進京見我的目的,無非是希望香港黃河集團在東州經濟最困難的時候去投資,以香港黃河集團在東南亞一帶甚至全球的影響,隻要我們去投資,一定會起到示範效應,這樣東州經濟就可以借船出海了,可是我本人原本不太希望在東州投資的,原因不是因為什麽‘肖賈大案’的影響,‘肖賈’二人雖然是貪官,但並未影響東州的投資環境,現在貪官倒了,投資環境反倒變壞了,我百思不得其解。”黃瀚晨開口就給夏聞天一個尷尬。
夏聞天聽得莫名其妙,“黃先生,東州投資環境壞在哪兒了呢?”
“我們香港黃河集團在東州的投資並多,一個是與原來的北都集團合作開發的五星級酒店北都大飯店,這也是我們在東州投的最多的一個項目,再就是在皇縣投資的鉬礦,現在我們已經將鉬礦賣掉了,夏市長,你知道,我們為什麽賣掉了嗎?”
“為什麽?”夏聞天不解地問。
“因為皇縣縣委縣政府逼著我們賣給了羅氏公司,聽說這個公司的後台很硬!”黃瀚晨的女助理插嘴說。
“夏市長,俗話說得好,強龍鬥不過地頭蛇呀,我們隻好賣掉了鉬礦,不了解情況的還以為香港黃河集團是擔心受‘肖賈大案’牽連才撤資的,所以是不是在東州繼續投資,我一直顧慮重重啊!”
夏聞天聽罷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看來皇縣出了問題了,不僅僅是小鉬礦遍地開花管理混亂的問題,能把香港黃河集團擠兌走,怕是有權力從中作梗,莫非皇縣也像全國其它采礦區一樣出現了官商勾結?這個問題緊緊鎖住了夏聞天的眉頭,但眼下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
夏聞天舒展眉頭微笑著說:“黃先生,實在對不起,我上任不久,情況還不太清楚,這件事我會認真處理的,丁主任,這個羅氏集團的老板是什麽人?怎麽這麽大的能量?”
丁能通聽罷心裏一陣發虛,前些日子去皇縣,小梅說,是水敬洪主動要轉讓鉬礦,找到了張鐵男,張鐵男出麵找到小梅,她才出麵會同幾個大股東買下了香港黃河集團的鉬礦,如今看來,羅氏鉬礦背後大有文章啊!
當年林大可任縣長時,羅小梅是皇縣駐京辦主任,為了能讓香港黃河集團到皇縣投資,羅小梅費盡心機,親自遊說自己和賈朝軒說服水敬洪去皇縣考察,就在那次考察,丁能通拜倒在羅小梅的石榴裙下,想不到羅小梅當初招商引資開發的鉬礦,如今成了她自己的,這其中一定奧妙無窮。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在皇縣遇到的盜礦礦難,丁能通更加為這個心愛的女人捏了把汗。
“夏市長,好象姓羅。”丁能通詭譎地回答。
夏聞天聽罷鼻子差點氣歪,心想,羅氏集團的老板當然姓羅了,怎奈家醜不可外揚,夏聞天不想過多糾纏這個問題。
水敬洪在旁邊冷哼了一聲,水敬洪最清楚丁能通與羅小梅的關係,怎奈當著黃瀚晨的麵不好發作。
黃瀚晨並不想把事情搞僵,不過是想給夏聞天來個下馬威,好讓自己回旋的餘地大一些,其實那個鉬礦雖然賣給了羅小梅,但並沒有什麽損失。
“夏市長,關於您此行的目的我已經清楚了,早年我的母親在清江大學讀過書,造福東州也是老母親的宿願。我對國際會展中心這個項目也很感興趣,隻是我們更看好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的領袖效應,這不僅是個賺錢的項目,而且對黃河實業的股票有利,夏市長,能不能把兩個項目捏在一起搞,會展和酒店業本來就是互相促進的。”
這是夏聞天沒有想到的,因為,此次進京的目的是想說服黃瀚晨放棄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隻搞國際會展中心,如果兩個項目都搞對拉動東州經濟當然是有利的,但是動遷的老百姓太多,補償不到位,就會引發群訪,幾千戶老百姓要是鬧起來,不僅省裏會問責,甚至會驚動中央。
“黃先生,我作為東州市市長,歡迎香港黃河集團到東州大展宏圖,隻是給老百姓的補償一定要到位,因為東州經濟發展的最終目的就是要惠澤老百姓,我不希望市民在動遷補償的問題上受到委屈。”夏聞天把醜話說在了前頭。
“夏市長,我不喜歡中國的範蠡,我更喜歡美國的本傑明·富蘭克林,作為中國春秋時期最重要的戰略家與商人,範蠡不斷地改變自己以遷就社會,他先是逃離了政治,在積累大筆財富後,又將財富贈給鄰居,以減輕可能招致的嫉妒,但是富蘭克林卻利用他的智慧、能力和奉賢精神建立未來的社會,他修建圖書館,為年輕人寫箴言,參與美國憲法的製定,範蠡通過不斷自我退隱,或許完成了對自身意義的追求,但是富蘭克林卻推動人們更有遠見、能力、動力,在參與締造一個更美好的社會中,他也獲取了自身的意義。”
“黃先生,我聽懂了您的意思,非常敬佩您有富蘭克林的胸懷!我這次來給您帶了一份特殊的禮物,黃先生一定會喜歡的。”
這時,龍小波捧上來一個精致的檔案夾,夏聞天接過檔案夾,親手遞給黃瀚晨,黃瀚晨打開一看,眼圈頓時紅了,原來這是黃先生的母親早年在清江大學讀書時期檔案的影印件,其中包括老人家在宗教係就讀的檔案、高中推薦信、入學登記表、成績單等,大多是她親筆寫的字。
這份特殊的禮物對黃瀚晨來說太珍貴了,他激動地連聲說:“謝謝!謝謝!”
夏聞天第一次領教了丁能通的詭譎,如果讓水敬洪牽著鼻子走,事情辦得不會這麽順利。
奔馳車疾駛在首都機場高速公路上,夏聞天的情緒非常好,丁能通覺得遊說夏市長去加拿大考察的時機到了,便一邊開車一邊問:“夏市長,東州地鐵工程什麽時候能批下來?”
“肖鴻林在任時就有眉目了,後來他腐敗掉了,事情就擱淺了,地鐵是全世界特大城市解決交通問題的必然手段,中心城市發展已經進入地鐵經濟時代,東州的地鐵遲早要上。”夏聞天堅定地說。
“夏市長,加拿大布朗公司一直對參與東州的地鐵建設感興趣,他們中國區總經理也就是省駐京辦主任薪澤金的弟弟薪澤銀,一直想邀請您去加拿大布朗公司考察訪問,不知道您感不感興趣?”丁能通慎重地問。
“能通,你的意思呢?”夏聞天反問道。
“加拿大布朗公司在全球地鐵公司中排名前三位,像這樣有實力的公司,別的城市求之不得呢,我們不應該置之不理,何況他們對東州的地鐵建設已經進行了可行性研究,我們報給國家發改委的可行性研究報告就是布朗公司提供的。”
“能通,我聽說你老婆孩子在加拿大,是不是想老婆了?”夏聞天一語道破,說得丁能通臉通紅。
“夏市長,我可是出於公心,沒有半點私念。”
夏聞天聽罷哈哈大笑。
第二天丁能通陪夏聞天跑了國際幾個部委後,下午去中央黨校看望了省委副書記劉光大。傍晚,夏聞天乘飛機趕回了東州。
丁能通送走夏聞天走出首都機場候機大廳,想起了鄭衛國,他從朱明麗那兒得知,這兩天林娟娟和鄭衛國一致陪著黃瀚晨。
丁能通覺得既然知道鄭衛國到北京了,自己當大師兄的就應該主動請小師弟吃個飯,敘敘舊,畢竟自己處境比鄭衛國要好,以鄭衛國的智商,他一定會想到自己已經知道他到北京了。之所以不與自己聯係,想必對自己有想法。
想到這兒,丁能通撥通了鄭衛國的手機,鄭衛國接到丁能通的電話有些驚訝,因為自從自己被雙開後,過去圍著自己前呼後擁的人一下子無影無蹤了,若不是林娟娟不嫌棄自己,聘為總經理,恐怕自己還為生計發愁呢。丁能通有今天的結局真是萬幸,他敢主動與自己聯係,說明丁能通是個有情有義有膽量的人,並沒有一切以烏紗帽為中心,鄭衛國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很痛快地答應了。
鄭衛國很長時間沒來北京花園了,當他踏進北京花園時,他百感交集。丁能通在鹿鳴春餐廳訂了一個小包房,點了四個清淡小菜,一瓶北京二鍋頭,兩個人一杯酒下肚,鄭衛國眼淚就湧了出來。
“通哥,人生真是命運無常啊,我在政治上一直躊躇滿誌,想不到今天卻寄人籬下混飯吃了!”
“衛國,凡事往開裏想,或許你經過這場劫難,能造就成一位成功的企業家,也未必不是件好事!人生都是禍福相伴的。”丁能通安慰道。
“通哥,難道你心中對洪文山就一點恨也沒有?肖市長怎麽說都是他害死的!”鄭衛國咬牙切齒地說。
“衛國,話不能這麽說,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踩的,洪書記是依照黨紀國法辦案,怎麽說是人家害死的呢?”丁能通反駁道。
“通哥,你變了,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也難怪,你雖然市政府副秘書長的頭銜被拿掉了,但畢竟還是駐京辦主任,我聽說洪文山一直主張拿下你,是夏市長力保,你才重新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像洪文山這種黨棍,就應該讓他身敗名裂!”鄭衛國惡狠狠地說。
“衛國,你可千萬別做傻事,我看你的情緒不對頭!”丁能通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提醒道。
“通哥,你放心,我不會做蠢事的,即使做了什麽,也不會連累你的!”鄭衛國冷笑著說。
“衛國,還有誰比我更了解你,你心裏似乎沒藏什麽好主意。我聽說林娟娟對你挺有意思,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個家了!”
“通哥,你覺得我和林娟娟合適嗎?”
“合適不合適你自己定,反正哥希望你早點成個家。衛國,我心裏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想問問你,林氏集團與香港黃河集團合資開發藥王廟社區,林娟娟占多少股份?”
“通哥,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懷疑林娟娟的實力,她拿什麽和黃瀚晨合資?”
“通哥,我們肯定要貸一部分款的。”
“我還有一個問題不明白,香港黃河集團那麽有實力,完全可以獨立開發藥王廟社區,幹嘛要與你們合資呢?”
“通哥,黃瀚晨是個商人,他也希望利潤獨享,但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他從皇縣鉬礦被地頭蛇強買事件中總結出一條在大陸投資的經驗,強龍與地頭蛇合作利益共享是最安全的。”
“他們不怕你們資金不足,拖了項目的後腿?”
“通哥,誰說我們資金不足,我們不僅資金足,而且是東州招商引資的功臣,別忘了沒有北都大飯店項目牽著香港黃河集團,人家怎麽可能關注東州這個亂攤子?”
“你錯了,衛國,黃瀚晨是香港著名企業家,一向是有戰略眼光的,他是把東州作為中國這個大股市上的一支暫時走低的股票,趁著中國經濟牛氣衝天來操底的。”
“通哥,無論怎麽說,咱們都是兄弟,我希望你在政治上一路走好,當上東州市市長才好呢,到時候兄弟我好跟著哥哥沾光。我這一輩子隻能靠掙錢實現自身價值了,用錢時千萬別亂伸手,弟弟就是你的財政部長!”
鄭衛國語氣很動情,丁能通哈哈大笑,“兄弟,你也太小看哥哥了,你知道我從來不把錢看得太重,否則,我就闖不過‘肖賈大案’這一關。衛國,你在同齡人中也算經過風雨了,應該認真反思一下,什麽是有意義的人生,沒有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錢多得花不完,又有什麽意義?我勸你向黃瀚晨先生多學學,他既有佛家的慈悲心,又有儒家兼濟天下的熱忱,兄弟,內心的富貴才是真富貴呀!”
鄭衛國聽了丁能通的話,哈哈大笑起來,揶揄道:“通哥,你還能升!”
24、四菜一湯
石存山終於弄清楚了從黑河上遊漂下來的浮屍的身份,屍檢報告出來後,在皇縣公安局的配合下,查實死者名叫魏小六,是皇縣天溝鄉農民,曾經在鉬礦上打過工,而且是個盜礦賊。
石存山親自與皇縣公安局局長黃躍文通了電話,黃躍文分析死者魏小六是盜礦頭目魏國山的同夥,可能是分贓不均魏小六被殺,目前皇縣公安局正在緝拿盜礦嫌疑人魏國山。
石存山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覺得案情並不象黃躍文說得那麽簡單,因為既然是盜礦團夥,盜礦分子就不可能隻有兩個人,其他盜礦分子的材料皇縣公安局根本拿不出來,石存山想起鄧大海囑咐自己的話越發警覺起來,一大早他就推開了鄧副市長辦公室的門,兩個人險些撞了個滿懷。
“石存山,一大早你急匆匆地來幹什麽?”
“鄧局,你要出去呀!”石存山是市公安局唯一一個不稱呼鄧大海鄧市長的人。
“是啊,夏市長要去皇縣檢查工作,讓我陪同,你來得正好,一起去吧,也好看看皇縣鉬礦有沒有貓膩,我總覺得上次何振東請咱們吃飯,張鐵男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也難怪,鉬礦的油水太大了,怕是有些人要見錢眼開了。存山,夏市長這次去皇縣很低調,輕車簡從,並沒有通知他們,你跟著去可能會有大收獲,但有一條,少說話多觀察!說說魏小六的案子吧。”
鄧大海一邊說一邊鎖門,在電梯裏,石存山簡單地匯報了魏小六的案子。
在市政府大院停了一輛市公安局警備處的前導車,後麵停著一輛中巴車,當夏聞天、鄧大海、石存山以及市政府辦公廳、安監局、礦產辦等部門的領導上車時,副市長何振東站在自己辦公室的窗戶前,望著兩輛車駛出市政府大院,然後輕蔑地笑了笑,他轉身操起辦公桌上的電話,通知了皇縣縣委書記張鐵男。
皇縣縣委書記張鐵男和縣長牛祿山等人麵臨夏聞天的突然襲擊陣腳並沒有亂,一切安排妥當以後,兩個人帶領王漢生、黃躍文等人在縣界公路口迎候市領導。夏聞天坐在中巴車上,大老遠就看見縣界公路口有一排小轎車還有一堆人。
“大海,看來是有人通風報信了!”夏聞天陰沉著臉說。
“聞天,我早就想到了,你就是微服私訪坐牛車來,他們也會知道的。”鄧大海笑謔道。
“為什麽他們的神通這麽大?”夏聞天警覺地問。
“聞天,你別忘了,皇縣出了兩位副市長,特別是何副市長對皇縣幹部更是愛護有加呀!”鄧大海揶揄地說。
“怎麽,你懷疑是振東透的信?”夏聞天追問道。
“是不是,慢慢你就知道了。”
“存山,給前導車打個電話,到了縣界不停,直接去礦山。”夏聞天黑著臉說,車裏的氣氛頓時沉悶起來。
前導車和中巴車從張鐵男、牛祿山等人麵前呼嘯而過,讓張鐵男、牛祿山有些措手不及,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很沒麵子,張鐵男一揮手,眾人都上了車,一排轎車跟了上去。
在前導車的導引下,中巴車後麵一排小轎車,成了名副其實的車隊。知道的是夏市長到皇縣檢查工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中央領導來皇縣視察呢!夏聞天心裏憋了一肚子氣。
車隊停到礦山腳下時,又有一群人拉著紅色橫幅,上麵寫著:“熱烈歡迎夏聞天市長到礦山檢查指導工作!”領頭的正是羅氏公司董事長羅小梅。
“聞天,看來你這次突然襲擊要無功而返啊!”鄧大海笑道。
“大海,既來之,則安之,我倒要看看張鐵男和牛祿山都有什麽花花腸子。”
夏聞天說完,第一個下了中巴車,羅小梅麵若桃花地迎上來。
“夏市長、鄧市長,真想不到你們在百忙之中會來礦山檢查指導,我代表礦山全體員工熱烈歡迎!”
羅小梅熱情洋溢地說完,帶頭鼓起掌來,人群也跟著鼓了起來。
“你是……?”夏聞天不認識羅小梅溫和地問。
“夏市長,她是羅氏鉬礦有限公司董事長羅小梅,皇縣著名的民營企業家。”張鐵男趕緊跑過來作介紹。
夏聞天一下子想起在北京黃瀚晨對自己說的話,看來眼前這個如花似玉的女人不簡單啊,難道她就是黃瀚晨說的地頭蛇?夏聞天看了一眼羅小梅燦爛的笑容,怎麽也與地頭蛇三個字聯係不上。
“羅董事長,我們到礦上看看吧。”
羅小梅頭前帶路,眾人跟著夏聞天往山上走去。一路上礦工頭戴安全帽,服裝整齊地夾道鼓掌歡迎夏聞天,到處都是安全生產的宣傳牌子,走到一處井口,夏聞天站住了。
“羅董事長,咱們到井下看看吧。”夏聞天平和地說。
“夏市長,井下條件有限,還是我向您匯報吧。”羅小梅阻止道。
“是啊,夏市長,井下正在生產,烏煙瘴氣的,還是讓羅總向您匯報吧!”牛祿山勸道。
“怎麽,井下不安全?”夏聞天意味深長地問。
“安全,絕對安全,夏市長,像皇縣這樣從來沒發生過安全事故的礦山,全國絕無僅有。”張鐵男滿臉堆笑地說。
“是嘛,既然很安全,張書記,牛縣長,咱們一起下去慰問礦工同誌們,怎麽樣?”
羅小梅見勸不住,隻好每人發了一頂安全帽,夏聞天戴上安全帽。在羅小梅、羅虎等人的引領下,向巷道內走去。
這是一條近三千米的巷道,工作麵在地下近百米處,一看就是個管理優良的井,通風良好,設備完善,燈火通明,礦工們在緊張地勞作。
“師傅們先停一下,夏市長、鄧副市長來看你們了!”羅小梅高聲喊道。
礦工們停下手裏的活,靦腆地聚過來。
“工人師傅們,你們辛苦了,我和鄧市長來看看大家,市委市政府一直惦記著你們,我今天來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們工作環境安全不安全,你們的工資能不能及時領到,礦上有沒有拖欠大家的工資呀?”
“沒有!”礦工們異口同聲地說。
看到這種情景,鄧大海和石存山互望了一眼。
“看到你們能在安全的工作環境中作業,我很欣慰,大家知道,全國安全生產的形勢很嚴峻,特別是礦難時有發生,那些逝去的生命和家屬們悲傷的麵容提醒我們,安全生產重於泰山。今後我會常來看望大家,希望你們有什麽心裏話能及時跟我說,好不好!”
夏聞天說完,一一與礦工們握手。
從井下上來時,張鐵男恭維地說:“夏市長,您是東州第二個下到礦井中的市領導。”
“那第一個是誰?”
“新來的市委周書記。”
“永年同誌來過皇縣?”夏聞天吃驚地問。
“是,半個月前來的,輕車簡從,簡直就是微服私訪。”
“張鐵男,這回我是領教了你的神通,聽你的意思,永年同誌來,你也事先得到了消息?”
“夏市長,現在是信息化時代,不會搞信息的領導幹部肯定搞不好工作。夏市長,您還想看看什麽?”
“什麽也不看了!”夏聞天心想,看也白看,你張鐵男早就有了準備,“還是到縣裏,你說我聽吧。”
在縣委會議室,夏聞天例行公事地聽了匯報,晚上就住在了位於前插鎮的縣賓館。張鐵男詭道得很,他深知夏聞天、鄧大海都不是喜歡大吃大喝的市領導,晚上的工作餐著實動了一番腦筋。
夏聞天、鄧大海走進餐廳包房時,被牆上的一幅畫吸引住了,眾人坐下後,夏聞天微笑著問:“張鐵男,牆上這幅畫好象畫的是朱元璋吧?
“夏市長好眼力,這幅畫畫的是四菜一湯的來曆。”張鐵男自鳴得意地說。
“噢,這麽說從元朝開始就有四菜一湯了?”夏聞天頗感興趣地問。
“可不!”張鐵男煞有介事地說,“朱元璋當上皇帝以後,有一年遭了天災,各地糧食欠收,老百姓生活十分困苦,可一些達觀貴人卻窮奢極欲,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出身貧苦、討過飯的朱元璋對此非常惱火,決心予以整治。有一天,適逢皇後的生日慶典,朱元璋趁眾位大臣前來賀壽之機,有意擺出了粗茶淡飯宴客,以此警醒文武百官。當十多桌席位的人坐齊以後,太祖便令宮女上菜,第一道菜是炒羅卜,羅卜,百味藥也,民諺有‘羅卜上市,藥鋪關門’之說;第二道菜是炒韭菜,韭菜生命力旺盛,四季長青,象征國家長治久安,再就是兩大碗青菜,以此喻言為官清廉,兩袖清風,最後上了一道極普通的蔥花豆腐湯,宴後朱元璋當眾宣布:‘今後眾卿請客,最多隻能上四菜一湯,這次皇後的壽筵席既是榜樣,誰若是違犯,嚴懲不貸。’從此,四菜一湯的規矩便從宮內傳到了民間。我讓縣文化館一位有名的畫家畫了這幅畫,掛在這裏,就是提醒縣裏的幹部宴請領導千萬別忘了四菜一湯。”
張鐵男洋洋得意地說完,以為夏聞天、鄧大海等人會為之叫好,沒想到,夏聞天卻繃著臉說:“曆史上可供後人學習的廉政楷模多了去了,何必瞄著騎在人民頭上的皇帝老兒去取經,隻怕是真經沒學到,倒是沾染上了皇帝老兒身上的霸氣,奢侈之氣!”
“夏市長說的是,我明天就換上一幅海瑞的。”張鐵男沮喪地說。
“好了,張鐵男,先把你們準備好的四菜一湯給我們上來,填飽肚子再說吧。”鄧大海不耐煩地說。
“夏市長、鄧市長,你們來得突然,縣裏沒來得及準備什麽,就湯湯水水對付著吃點熱乎的吧!”牛祿山苦著臉說。
“老牛,我和夏市長難得在一起吃頓飯,把你們皇縣特產十裏香上一壇,讓夏市長嚐嚐!”鄧大海爽朗地說。
很快菜就上來了,白斬雞、紅燒鯉魚、鹽水河蝦、燈籠茄子、炒空心菜、熗拌幹豆腐絲,菜並未過格,隻是湯端上來時,湯汁鮮美,香味撲鼻,眾人精神為之一振。
服務員給每個人盛了一碗,石存山津津有味地喝了一口問:“哎,張書記,這是什麽湯,這麽好喝?”
張鐵男故作不知地問身邊的王漢生:“老王,這是什麽湯?”
“這是山珍湯,用香菇、粉絲、雞肉等原料煨製的,加了點扇貝,還有一些中藥。”王漢生一本正經地說。
“好,有點佛跳牆的味道,看來皇縣不光有鉬礦,還有美食嘛!”夏聞天也讚歎道。
“是啊,鐵男,青山,趕緊把十裏香打開,讓我們嚐嚐!”鄧大海等不及地催促道。
服務員取來一壇酒,啟掉封好的泥蓋,頓時酒香撲鼻,每人倒了一杯。
張鐵男舉杯說:“夏市長、鄧市長,諸位領導,我代表全縣人民敬你們一杯!”
眾人隻好一飲而盡。
夏聞天不善飲酒,隻抿了一小口。
鄧大海豪爽,一飲而盡,喝罷讚不絕口,“鐵男、祿山,都說皇縣十裏香不錯,一直沒有機會品嚐,別說,還真有點茅台的味道。”
“黃局長,魏國山有下落了嗎?”石存山一邊吃一邊問。
“還沒有,不過這小子盜礦的賊心一直沒死,我已經命令幹警密切注意礦山動靜,隻要這小子敢露麵,就沒個跑。”黃躍文信誓旦旦地說。
“黃局長,既然是盜礦團夥,不可能隻有魏國山和魏小六兩個,其他團夥成員也沒有抓到?”石存山繼續問。
“沒有,這幫小子鬼得很,風聲一緊就沒影了,說實在的,礦山太大了,死看死守有一定難度。張書記上任以來,查封了兩百多個有隱患的坑口,皇縣公安局安排了一百五十多名警力巡邏警衛,嚴防擅自生產和盜采資源的情況發生。但即使一百五十名警力全部到位,他們要三人一組‘四班三運轉’,最多也就是十二個組在同時巡邏,這對於二百多坑口來說,明顯力不從心。”黃躍文一副力不從心的表情。
“這裏盜礦很猖獗嗎?”夏聞天突然問。
“是啊,夏市長,盜礦賊之所以鋌而走險,是因為井下堆金藏銀,近兩年鉬礦價格從每噸兩萬元直線上漲到每噸二十二萬元,一個民工偷潛下井,盜采一天的礦產資源就能賣到一二百塊錢,那些私挖采盜的組織者、選礦廠的收購者賺到的就更多了,今年以來,光是皇縣公安局逮捕或刑拘的非法盜采人員就有八十多名,受治安處罰的六百多人,魏國山團夥一直是我們重點打擊的對象,但是這夥盜賊不同其他團夥,太狡猾,幾次抓捕都逃脫了。”黃躍文振振有辭地說。
“我聽說一些礦主一天的生產利潤就高達幾十萬元甚至上百萬元,在這裏,一夜暴富的礦主買兩百萬元一輛的法拉力如同兒戲,女兒結婚唱一個堂會,請演員大腕就花幾十萬元。有的人在澳門豪賭,一次輸掉數百萬元眼都不眨,鐵男、青山,我鄭重提醒你們,在皇縣絕不允許礦主發財,礦工遇難,政府埋單的情況出現!”夏聞天嚴肅地說。
“夏市長說的很對,安全生產歸我主管,我也要提醒你們,要利用各種手段反複強調停產井下采掘的危險性,對那些組織外地農民私自下井的工頭兒,要依法懲處。要發動群眾,開展有獎舉報,真正布下千裏眼,順風耳。”鄧大海插嘴說。
這頓飯大家吃得都很滿意。
第二天早晨返回省城的路上,夏聞天還在誇昨晚山珍湯味道好。
鄧大海哈哈大笑地說:“聞天,你真以為那是山珍湯啊?”
“怎麽,大海,難道有假?”夏聞天疑惑地問。
“鮑魚、魚翅、幹貝、海參、魚肚雖然剁碎了,但還是能吃出來的。我覺得昨晚的山珍湯就是佛跳牆。”
“怪不得粉絲那麽斷,難道是魚翅?”
“當然是魚翅了,不僅湯是佛跳牆,酒也不是十裏香,是事先灌好的茅台。”鄧大海毫不隱晦地說。
“我一點也沒多想,大海,你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公安局長,那昨晚你為什麽不點破呢?”夏聞天不解地問。
“聞天,我覺得皇縣的情況很不正常,我讓存山他們放長線,等釣到大魚再向你匯報。”
鄧大海的話讓夏聞天心中一緊,心想,張鐵男是怎樣一個人?事兒做得天衣無縫,把別人拉下水竟然神不知鬼不覺。
夏聞天棄學從政以來,發現不少像張鐵男這樣的官場老油條,簡直就是官混子,這些人整天琢磨的就是烏紗帽,怎麽可能全心全意為老百姓服務?
夏聞天望著車窗外綠油油的原野,陷入了沉思……
25、情變
丁能通陪同夏聞天率領的加拿大地鐵考察團在加拿大訪問了半個多月,期間,他去了自己在溫哥華的家。
為了給衣雪和兒子一個驚喜,他事先沒告訴他們娘兒倆,可是丁能通的突然襲擊並沒有給衣雪帶來驚喜,而是恐慌,因為房間裏不僅有男人的鞋、領帶,洗手間裏還有剃須刀。
丁能通全明白了,為什麽在國內每次與衣雪通話,都不歡而散,衣雪起初不斷地打來電話,勸他辭職來加拿大,後來電話少了,每次通話都不冷不熱的,但是無論如何丁能通也想不道,相濡以沫十年的妻子會紅杏出牆,給自己戴了一頂外國綠帽子,丁能通陷入極度痛苦之中。
為了兒子,丁能通強忍痛苦住了兩天,臨走時給衣雪寫了兩份離婚協議書,離別時強忍淚水扔下一句話:“雪兒,既然我不能給你幸福,就還給你自由吧!”
當丁能通關上門時聽到了衣雪撕心裂肺的痛哭……
從加拿大回到北京,丁能通躲在房間痛哭了一個晚上,他太委屈了,在丁能通的骨子裏,不是個輕易否定自己的人,但是事實證明,他的婚姻失敗了,盡管他仍然愛著衣雪,可是他無法接受那頂綠帽子。
就在丁能通情感世界跌入低穀的時候,羅小梅風情萬種地出現在他的麵前,她到北京是來參加國際車展的,同時送表弟羅虎到縣駐京辦上任,羅虎成了新任皇縣駐京辦主任。
羅小梅沒住北京花園,因為熟人太多不方便,她給丁能通打電話時,正坐在凱賓斯基飯店的咖啡島。愛情有著乘虛而入的習慣,丁能通太需要情感的慰籍了,他迫不及待地開車去了凱賓斯基。
柔和的燈光中,羅小梅穿著淡粉色的絲質吊帶裙,正捧著一本時尚雜誌隨心所欲地翻著,麵前放著一杯咖啡,若隱若現的乳溝像是充滿**的陷阱,丁能通隻有一個念頭,跳進去,一定要跳進去。
“小梅,來之前也不打個電話,我好去接你!”丁能通按奈著自己的心跳,盡量顯得從容地說。
“人家想給你個驚喜,瞧你又黑又瘦的,通哥,怎麽駐京辦主任當的不開心?”
聽到“驚喜”兩個字,丁能通心裏一緊,情不自禁地想起二十天前自己去加拿大也是要給衣雪一個驚喜的,然而驚喜卻換成了兩個人分手的痛苦。
對於男人來說,最大的恥辱莫過於戴綠帽子,丁能通戴過了,而且覺得自己象個男人,戴得很有風度。
回想起自己接觸過的女人,羅小梅是最懂得包容的,她好象從來不懂得吃醋,她的胸懷裏有著大地之母般的情感天地。也許對於羅小梅來說,一個永遠得不到的幸福才是最大的幸福,她一生出來就是為了這個幸福活著的。
丁能通坐下來,卻沒要咖啡,而是要了一瓶科羅娜啤酒。
“通哥,你情緒不太好,如果很想喝酒的話,我陪你,這次到北京就是想好好陪你幾天的。”羅小梅一揮手又要了五瓶科羅娜啤酒。
“小梅,你不是來參觀國際車展的嗎?”丁能通不經意地問。
“是想買幾輛車,不過主要是想你了,如果隻是為了買車,也用不著我這個董事長親自來。”
羅小梅用柔嫩的舌尖輕舔了舔性感的嘴唇,整張臉頓時生動起來,丁能通抑製著自己要吻的衝動,平和地說:“小梅,為什麽不把自己嫁了?”
“通哥,把自己嫁掉很容易,但是我不能保證不給他戴綠帽子,因為我被一個人囚禁了,我被他判了無期徒刑。”
“別傻了,小梅,我是個有家的人!”
“通哥,你知道什麽是家嗎?”
“什麽是家?”
“有女人的地方才叫家,你的家在哪兒?在加拿大嗎?別騙自己了,通哥,我堅信衣雪早晚與你分手!”
羅小梅的話讓丁能通無地自容。
“小梅,其實我們已經分手了。當初讓她和孩子移民加拿大是錯誤的,我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丁能通說完,一口氣吹了一瓶科羅娜。
“通哥,對不起,我沒想到這麽快!”羅小梅很傷感地說,但心裏一陣陣竊喜。
羅小梅惦記丁能通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愛這個男人,羅小梅一向自恃高雅,她認為在這個世界上,值得愛的男人並不多,有些傻女人隻用金錢和地位作為衡量男人的標準,羅小梅精明的很,她深知在中國獲得金錢和地位不是什麽難事,厚黑學大師李宗吾早就指點了迷津。
羅小梅心目中的男人橫而不流,可以詭秘但不鬼崇,可以忍辱含垢但決不苟且偷生,做人做事不張揚,喜歡不露聲色地觀察目標,有一種讓人不容易發現的淡定。這個男人她找得好苦,終於在自己當皇縣駐京辦主任時找到了,他就是丁能通。
羅小梅是個鎖定目標永不放棄的女人,因為愛,她可以包容丁能通的一切,喜其所喜,樂其所樂,今天終於盼到了希望,羅小梅暗下決心,決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小梅,我對愛已經迷茫了,我懷疑,愛情不過是一種理想,連衣雪那麽本分的女人都會紅杏出牆,這世間還有什麽情感是值得堅守的?”
丁能通又吹了半瓶科羅娜,神情中竟多了些萎縮。羅小梅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憐愛,伸出纖纖玉手撫摩著丁能通冰冷的手。
“通哥,人生的全部遺憾就在於沒有回頭路,即使你回頭了,也不是你要走的那一條路了,還是往前看吧,我願意一直陪你往前走。”羅小梅深情地說。
“小梅,我不配,我連自己的老婆都守不住,我不配有人愛。”丁能通沮喪地說。
“通哥,你過於自責了,我自己也不懂我自己,但是我懂你!”羅小梅深情地說。
“可是,小梅,我越來越看不懂你了,你告訴我,你是怎麽把香港黃河集團的鉬礦拿走到手的?”
丁能通突然轉換了話題,這個話題一直藏在他心裏如梗在喉,他做夢都在為羅小梅擔著心。
“通哥,怎麽是搞到手的,完全是公平交易。”羅小梅嗔道。
“小梅,你哪兒來的那麽多錢?可以收購這麽有實力的企業?”
“通哥,我知道你為我擔心了,我是董事長不假,股東有十幾個呢,再加上銀行貸款,有什麽不能收購的?當時‘肖賈大案’剛剛發生,許多與‘肖賈大案’有染的外資企業怕受到牽連,紛紛撤資,香港黃河集團也不例外,賈朝軒去香港賭博,每次水敬洪都陪著,水敬洪從賈朝軒身上沒少撈好處,他當然怕受到賈朝軒的牽連,水敬洪賣鉬礦時急得團團轉,就怕找不到接盤的,當時縣委書記張鐵男找到我讓我接,我說我實力不夠,他說有十幾個大股東,縣裏出麵幫著貸款,我這才把鉬礦接了,通哥,我瞞誰也不敢瞞你呀!要說有貓膩也是水敬洪為了撈好處故意壓低價格,條件是給他個人一百萬美金,縣裏按著市裏的規定,算是按著外商引資獎勵條例獎給他的,並無違紀違法之處。”
“小梅,你們礦上十幾個大股東,都是什麽人,怎麽這麽有錢?”
“對不起,通哥,這是商業機密,除非你給我當總經理,否則我不會告訴你的!”羅小梅嬌柔中透著詭譎。
“小梅,別怪我,我隻是擔心你被別人利用了。”
“通哥,都是我利用別人,想利用我的人還沒出生呢!”羅小梅嫵媚地一笑說。
“羅虎不是你們礦上的辦公室主任兼護礦隊隊長嗎?怎麽突然進京當起皇縣駐京辦主任來了?”
“是我向張鐵男求的情,想讓他來北京曆練曆練,你知道,通哥,如果我不是在北京當了幾年縣駐京辦主任,就不會有今天的我,更不會……”
羅小梅話沒說完,臉色緋紅地低下頭。
“不會什麽?”丁能通追問。
“傻瓜,北京是我倆的紅娘,通哥,既然你想喝酒,不妨一醉方休,小姐!”
羅小梅一揮手,又要了五瓶科羅娜,丁能通許久沒有麵對美酒和美人了,索性放開量喝了起來,俗話說借酒澆愁愁更愁,喝著喝著頭便暈了起來。
丁能通嘴裏喊著衣雪的名字,已經有八九分醉意,羅小梅憐愛地扶著她上了電梯,兩個人晃晃悠悠地走進羅小梅的房間,丁能通倒在**便呼呼大睡起來。
羅小梅在洗手間投了一把毛巾,然後放在丁能通的額頭上,又脫了他的鞋,丁能通說著夢話:“雪兒,你別離開我!”然後一把把羅小梅摟在了**……
26、群眾來信
藥王廟社區即將動遷的消息不脛而走,一時間謠言四起,搞得藥王廟社區裏的老百姓人心慌慌的。
藥王廟社區有近八百戶《清江日報》職工,大部分是退休幹部,其中也有原《清江日報》老主編楊仁澤,老先生對市政府打藥王廟社區的主意很有想法,一封發自肺腑的信寄給了省委書記林白,林白看後有些坐不住了,他親自用紅色保密電話通知洪文山和夏聞天一起到他辦公室來一趟。
洪文山和夏聞天是在省委辦公大樓前碰上的,兩個人的奧迪轎車幾乎同時停在了省委辦公大樓的雨搭下,兩個人並不知道林白找對方,互相一通氣才知道林白兩個人都找,這才覺得問題不簡單。
洪文山和夏聞天不同,畢竟是省委常委,平時有什麽事林白在電話裏就溝通了,林白是運用民主集中製的高手,凡事在不成熟之前都要主動與常委們通通氣,吹吹風,做到心中有數後才上常委會。
今天林白留了一手,分別通知洪文山和夏聞天來一趟,是不想讓洪文山和夏聞天事先溝通有準備,他早就聞聽兩個人磨合期還沒過,經常擦槍走火。雖然夏聞天學院氣足一些,能夠忍讓,但畢竟年輕氣盛,林白也想借這次談話之機給兩個人上上課,講一講團結的重要性。
洪文山和夏聞天一邊往省委辦公大樓裏走,一邊揣度林白讓東州市黨政一把手都來會是什麽事,兩個人誰也沒有想到會是藥王廟社區的事,因為這個項目尚未簽約。
林白正在接待國家建設部的領導,他的秘書小郭安排洪文山和夏聞天在林白專有的小會議室等了一會兒,兩個人剛喝了一口茶,就聽到了林白的朗朗笑聲。
“老洪、聞天,久等了!”
“老林,我們也是剛到。”洪文山笑著說。
走進林白的辦公室,林白親自給兩個人沏了茶。
“我剛送走建設部的領導,房價太高了,老百姓承受不起呀,連建設部的領導都坐不住了。”
“房地產過熱主要是因為投機需求快速增長,使住宅需求被過度放大造成的,一些高收入群體把住宅作為主要的投資品進行炒作,結果是房價越來越高,導致房價收入比不斷上升,許多大城市已經高得十分離譜。”夏聞天儒雅地說。
“是啊,這些年,房地產調控政策一直沒能傷及過度投機炒作的肋骨。抑製住宅需求增長的政策,比如從嚴增收營業稅,征收住宅收入所得稅,這些政策實施的結果是將稅負轉嫁到下家,對炒房者沒有影響,結果不是抑製了房價,反而是抬高為了房價。”林白感歎道。
“在人民幣升值預期上升及炒房高收益的影響下,海外華人資金及其他外資將繼續加快向中國房地產的流入,我倒覺得東州應該利用好這些流入的資金,以房地產為契機,重振東州經濟。”洪文山興奮地說。
“老洪,今天找你和聞天來就是想和你們談談東州的房地產發展,這是原《清江日報》退休老主編楊仁澤給我寫的信,你們看看吧。”
洪文山接過信才明白林白找他和夏聞天來的目的,信中寫道:
“林白同誌,您好!
我是以一名退休老黨員的身份給您寫信,也是代表東州市中山區藥王廟社區的老百姓給您寫信。近來不斷有傳聞,東州市政府打著危房改造的名義,即將動遷藥王廟社區,要蓋什麽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起初我不太相信,幾經了解確有其事。
近年來,一些地方領導在城市建設上重地上,輕地下,熱衷於建大馬路、大廣場,大搞人造景觀、假古董,造成很大破壞和浪費,而地下基礎設施建設卻欠帳很多,群眾十分不滿。
地方政府熱衷於大搞形象工程,似乎已經成了中國城市化過程中無法治愈的頑疾。不論是中央的三令五申,還是社會各界的強烈批評,都無法抑製地方政府的這種衝動。
藥王廟社區這次拆遷涉及三四千戶家庭,以及七八十家企業,取而代之的將是高達四百米的全國第一高樓。藥王廟社區從一九九五年後才開始集中蓋樓房,這裏麵臨中山大街這條東州市最寬最氣派的城市中軸線,從東州國際機場出發,沿中山大街驅車,可以暢通無阻地直達東州市政府。其中,相當多的樓房建成不過幾年時間,長一點的也不過十幾年的時間,根本不存在危房改造這樣的說法,但就是為了這個‘全國第一高樓’的招商引資項目,幾千戶居民就要犧牲自己的家園,搬離這一城市中心地區,這是典型的政績心理在作怪!
近一個時期,由於房價上漲過快,中央要求地方不能大拆大建,在這種背景下,東州為何還要堅決上馬全國第一高樓?外商的利益重要?政府的利益重要,那麽市民的利益怎麽辦?
無論如何蓋全國第一高樓都與人民急需解決的住房、教育、醫療等問題無關,相反還能製造當地房地產市場的非需求購房氛圍。
在許多人看來,東州是個落後的城市,但原因並不在於它缺乏氣派的高樓,而在於其文化的缺失。從秧歌節到花博會,我們也沒有看到東州表現出一個清晰的城市文化訴求,相反,卻看到了好大喜功,隻做表麵文章的諸多第一。我作為一名老黨員想不通,希望林書記在百忙中能給予答複!”
洪文山看後眉頭緊鎖並未說話,隻是順手遞給了夏聞天,夏聞天看後無奈地把信放在了茶幾上。
“二位看後有何感想啊?”林白溫和地問。
“老林,看來這個楊仁澤,我應該親自找他談談!”洪文山先開了口。
“談什麽?不會是興師問罪吧!”林白不客氣地說,“我看這封信說的有一定道理。聞天,你怎麽看?”
“林書記,香港黃河集團確實看中了藥王廟社區這塊地,也想搞個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我和文山同誌卻覺得藥王廟社區的位置更適合搞國際會展中心,東州作為全國裝備製造業基地,的確需要一個與之匹配的國際會展中心,這個國際會展中心建成後,我們每年舉辦一次裝備製造業國際博覽會,對東州乃至全省裝備製造業發展都是一個大的牽動。為此,我親自拜訪了黃瀚晨先生,老先生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酒店和會展中心一起搞,我和文山分別主持召開了市委常委會和市政府常務會議,認為方案可行,這個項目對經濟低迷的東州無疑是一針強醒劑,因為一旦黃瀚晨大張旗鼓地在東州投資,其他外商就會隨之而來,全國第一高樓會起到良好的宣傳示範作用。不過,目前還隻是處於意向階段,並未簽約。”夏聞天回答得客觀謹慎。
“老洪、聞天,我理解你們一心想把東州經濟搞上去的心情,但是眼睛不能隻盯著GDP,我們抓經濟的目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前兩天《內參》上登了一篇文章,叫《中國為何國富民不裕》,發人深省啊!事實上,我國財政和企業收入的大幅增長,也是我國近年來固定資產投資屢次過熱的主要原因,政府和企業的收入增幅遠高於GDP,而居民收入則低於GDP增幅。從財政分配來看,無論是GDP的初次分配還是再次分配,都出現了問題,何況居民還負擔著巨額的醫療、教育、住房等費用,如果政府、企業和居民的這種分配格局不能根本扭轉,國富而民不裕的問題就很難解決。中央三令五申要求各級政府以人為本,要高度重視民生問題,如今你們要打破幾千戶家庭安居樂業的日子,隻是為了地方政府和外商的利益,一旦引起群訪,影響會非常惡劣,所以我提醒你們,如果上這個項目,必須合理補償拆遷費,藥王廟社區地處東州的黃金地帶,外商想賺錢可以理解,但是要按照老百姓能在附近買得起房子來補償,絕不能出現人家在市中心黃金地帶住的好好的,拆遷後在市中心買不起房,隻能到郊區去買的情況,老洪,沒有穩定,一切都無從談起。另外,決不能克扣老百姓的補償款,一旦出現要嚴厲查處。”林百的語氣非常嚴肅。
“老林,這個項目雖然敏感,但絕對是啟動東州經濟的導火索,我們會把工作做細做實,東州經濟搞不上去,老百姓的富裕就無從談起,我相信道理講清了,老百姓會理解的。”洪文山自信地說。
“理解?就怕是有的幹部把經念歪了,前一段我在北都大飯店宴請客人,由於日本客人對一道菜的做法感興趣,非要到後廚參觀,我隻好陪著去了後廚,結果我發現了後廚竟然掛著一張常客喜好清單,上麵赫然寫著東州市副市長何振東的大名,還有東州市社保局局長房成高,上麵標明每個人喜歡喝什麽名酒,喜歡吃什麽菜以及經常用餐的包房,結帳折扣等,非常詳細,何振東不就是主管城建、房地產和社保基金的副市長嗎?老洪,房成高曾經當過你的秘書,同誌們,‘肖賈大案’才過去多久,就有人忘記了!”
林白說得有些激動,他掏出煙點上深吸一口接著說:“我建議你們市委召開一次黨員幹部警示教育大會,讓袁錫藩、錢學禮等人現身說法,一定要讓大家懂得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道理。”
“林書記,振東同誌是從縣裏提拔上來的,在下麵就養成了吃吃喝喝的毛病,我這個當班長的,平時過於顧及團結問題,該提醒的沒提醒到位,我也有責任!”夏聞天誠懇地說。
“聞天啊,今天找你們來,不是聽你們檢討的,還是那句老話,萬事民為先,老百姓的事沒有小事,我希望你們這屆班子能以民生為主,腦袋裏少考慮政績,多考慮民生,切實給老百姓辦幾件漂亮的實事!”
27、車展
星期六一大早,丁能通就開著奔馳車去凱賓斯基接羅小梅,兩個人約好去國展中心買車。
丁能通走進酒店大堂時,羅小梅和羅虎正坐在沙發上等他。
羅小梅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淡綠色愷撒小衫搭配一款白色短裙,讓她演繹得異常高貴,也異常誘人,毫無裝飾的裙款讓人自然而然把目光集中在胸部誘人的乳溝,靈動的雙眼,可人的麵龐,加之清新完美的秀發,使羅小梅總是能夠用她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嫵媚打動人。
“通哥,你來了!”羅虎先起身殷勤地打招呼。
丁能通不太喜歡羅虎,總覺得羅虎身上有一股邪氣。
“羅虎,你也去?”丁能通不太高興地問。
“通哥,聽說車展上美女如雲,我去開開眼。”羅虎大大咧咧地說。
“通哥,別聽他胡說,今天我倆隻看車,看中什麽車讓羅虎負責就行了。”羅小梅嫵媚地笑了笑說。
國展中心可謂是人頭攢動,火爆異常,名車薈萃,美女如雲,無論是熱哥勁舞還是香車美女,足以讓人眼花繚亂。
羅虎一進國展中心眼睛就不夠使喚了,這家夥不看車,隻盯著美女看,丁能通發現車越豪華,車模穿的就越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丁能通本就不是為了買車,雖然也象征性地看車,但眼睛也沒離開美女。
在車展上,車模絕對是一道不可或缺的風景,日本車模穿得最少,許多人的相機鏡頭或攝像頭對著車模的下身,還有些好色之徒借與車模合影之機,吃人家豆腐。
羅虎不時糾纏著丁能通給他和美女拍照,羅小梅對豪華車感興趣,在“法拉利”展台擺放著法拉利新款車,F430以及世界上最快的612SCAGLIETTI敞蓬式跑車,一下子吸引了羅小梅。
羅小梅走到工作人員旁邊說:“先生,這輛F430我可以試試嗎?”
這種豪華車試車事先應該登記,參展商確認你有購買實力才可以試。工作人員仔細打量一下羅小梅,顯然被她身上散發出的高貴氣質所打動,點了點頭。
羅小梅坐進車內,“嗚嗚嗚”,一聲尖銳的引擎聲突然響起,車迷們如潮水般湧到法拉利展台,羅小梅坐在法拉利車內,曼妙的雙腿被豪華的座椅襯得更加修長。
試完這輛紅色的F430後,羅小梅讓丁能通和羅虎等她一會兒,她一個人上了位於展台二樓的工作區,與車展商代表約談了十分鍾後,溫文而雅地走下樓梯。
羅虎趕緊上前問:“姐,你看中這輛法拉利了?”
“這輛車動感太強,我更喜歡那輛敞蓬的。”
“姐,在礦山還是開悍馬過癮,我們去悍馬展台看看吧。”
“好吧,不過,那輛敞蓬的法拉利我也要了。”
羅小梅說得輕鬆,丁能通聽得咋舌。
三個人來到悍馬展台,車模妖豔高挑兒,電眼嫵媚,羅虎見了一臉的貪婪,他為了吃人家的豆腐,主動湊上去與美女搭訕。
“小姐,這款車一輛多少錢?”
車模見羅虎一身匪氣,根本沒瞧得起他,用鄙夷的口氣說:“這車很貴的,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
羅虎聽出來小姐根本沒瞧得起自己,當時就被激怒了,他大聲吼道:“今天我就讓你瞧瞧,一般人是怎麽把這輛車買走的,別說車了,你說吧,你值多少錢?我今天連你一起買走!”
羅小梅聽羅虎的話太過分了,連忙上前製止,“羅虎,你胡說什麽?小姐,對不起!”
羅虎的張狂引來許多人觀看,參展商見展台圍了許多人,便走了過來問丁能通:“先生,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丁能通尷尬地笑了笑,看來參展商以為丁能通更像是一個買得起車的老板,羅小梅趕緊走過來說:“這款悍馬,我們要五輛,具體事由這位羅先生與你們談。”
羅小梅的話一出口,全場的人無不咋舌,參展商更是喜出望外,他用慍怒的目光瞪了車模一眼,意思是責怪車模亂說話,險些得罪了財神爺。
羅小梅交代完挽起丁能通的胳膊就走,她知道丁能通從心裏討厭羅虎,她不想因為羅虎破壞了與丁能通約會的情調,於是甩掉羅虎,兩個人走出會展中心。
“通哥,中午了,想吃點什麽?我請客!”羅小梅風情萬種地說。
“小梅,你今天變得我快不認識了,你買那麽多悍馬幹什麽?”
丁能通覺得羅小梅像個爆發戶,沒想到她出手如此闊綽,鉬礦真的那麽賺錢,他賺的錢裏沒有礦工的血汗?
“通哥,你以為我買這些車是礦上用的,我是要捐贈給縣委、縣紀委、縣政府和縣公安局。”
“這些衙門並不缺車,為什麽不把這些錢拿出來做點慈善事業?”
丁能通心裏清楚,這麽好的車捐給縣委、縣紀委、縣政府和縣公安局就等於捐給了張鐵男、王漢生、牛祿山和黃躍文,這是變相行賄!
“通哥,我能有今天離不開縣委、縣紀委、縣政府和縣公安局等部門的大力支持,捐台車也是應該的。”羅小梅搖晃著丁能通的胳膊說。
“小梅,你想沒想過,多少礦工的血汗換一輛悍馬嗎?即使你的錢是憑本事掙的,也不應該這麽張揚,那個羅虎竟然在車展上口出狂言,連車模也要一起買走,這是北京城,到處是龍,遍地是虎,哪容他一個小小的縣駐京辦主任撒野!”
丁能通越說越激動,一甩羅小梅的胳膊向自己的奔馳車走去,羅小梅惟恐丁能通敗興,趕緊追上去溫柔地說:“通哥,羅虎是個土豹子,幹嗎跟他一般見識,我以後多捐善款就是了,別生氣了,我們去燕莎的薩拉伯爾吧!”
丁能通望了一眼嬌豔欲滴的羅小梅,心想,自己也是,人家有錢願意買啥就買啥,與自己何幹?便無奈地搖了搖頭,鑽進了奔馳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