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你這個天殺的,你這個搶別人男人的缺德鬼,我詛咒你一輩子嫁不出去,你給我出來,出來!”一陣陣怨氣化作黑煙一直衝到二十幾層。

三室一廳裏,秦咪咪率先披頭散發地衝出來:“這貨沒完沒了地罵一個下午了,林溪你再不動手,我就直接衝下去,把她打死,擰巴擰巴順地給埋了,吵死了。”

江辰閉著眼睛,身體的鬧鍾提醒他現在立刻馬上必須要睡著。

林溪揉揉眼睛:“我去把她趕走。”

天上下起雨來,丁柔還是站在原地。

“姑娘,別罵了,下雨了,快回去吧。”三樓的大媽是居委會的,好心勸她。

“是啊,這變了心的男人,就像天上下的大雨,收不回來的。”四樓一個女人抱著哇哇哭的小孩,“就像我的前夫,喜新厭舊,全不是好東西。”

“這也不能全怪男人,誰喜歡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成天這麽鬧,誰受得了?工作已經夠累的了。”五樓的大叔站在陽台上為男人正義直言。

“大叔,你是男人當然幫著男人說話了,我最討厭小三,那些個女人滿嘴打著真愛的幌子,你們以為是賢良淑德,當了老婆就會發現和以前家裏的一模一樣,真不想麻煩,那最好就別找女人,耍光棍。”

“這是怎麽說話的?”

一棟棟樓的陽台,儼然變成了一個巨型的大哥大,每一戶都是一個字母按鍵,這邊亮了,那邊立馬接上,一個雷炸聲,如海水淹沒了聲音,一個個人頭從自家的窗戶、陽台縮了進去。

丁柔臉上的妝全花了,全身淋得像個被拔光了毛的雞,衣服緊緊縮在身上,露出皮肉一般的皺褶。

“幹嗎,大雨天演苦情劇啊?”林溪打著傘到她身邊,看她幾乎要**的樣子,稍微給她遮了遮。

“不用你假好心。”丁柔用力推了她一把,差點一個趔趄,伸手抹了抹臉,身體一抽一抽的,像是上了油的機器。

林溪也不介意,盯著她看:“你有什麽好哭的?我一個未婚夫在婚禮上跟人跑了的人,哭得都沒你這麽傷心。”

她伸手用力抹了一把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結不了婚你應該比誰都高興,你就是衝著徐柯來的,你這個不害臊的女人,你就是小三!”

林溪索性把手裏的傘砸在地上:“既然你這麽清楚,那我告訴你,對,沒錯,我就是衝著徐柯來的,怎樣?六年前我要是跟他走了,我現在早就是徐太太了,還有你什麽事?”

她看著麵前人冷得發紫的臉:“你覺得淋雨很悲情嗎?有本事從這上去到樓頂直接跳下來,那我算你一條好漢,沒這膽量,就別擺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徐柯看不見,我也不會同情,智障才會作踐自己,幹什麽?感動自己。等你睡上三天三夜,肚子空空如也能吃下一頭牛的時候,就明白誰沒了誰都能活。”她俯下身子撿起地上的傘,重新打起來,“你要是想讓男人回頭,第一步就要明白哭鬧一點用都沒有,隻會讓他越來越煩。”

林溪回屋子坐了一會兒,連濕衣服都沒換,直接去屋子拿床頭櫃上的東西,看到抽水馬桶裏卷進去的機票,一圈圈,同時也攪幹淨心裏的東西,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動作可以這麽迅速,簡直是一氣嗬成。

“不後悔?”秦咪咪靠在廁所門邊看她,“這一次徐柯走了,可能就再沒機會了,他和丁柔的事賴不著你。”

“也許半年,也許一個月或者明天我直接就會後悔得腸子都青了,但不是現在。”林溪合上馬桶蓋坐在上麵,“如果我這麽做了,那我跟馮小圓有什麽區別?”

“你總是看重這種清白的關係,其實男女之間哪有那麽多的頭緒可理?等到你覺得大家都心無旁騖、清清白白,到了所謂合適的時間,那個人可能早就不在了。”

秦咪咪繼續說話:“其實周正逃婚這事,倒是他最男人的一次。你其實很清楚,你和周正並不是因為馮小圓的出現而變成現在這樣的,就像現在沒了你,丁柔和徐柯也複合不了,你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道坎。”

“我知道。”林溪仰起腦袋看她,豎起右手兩根指頭朝她勾勾,秦咪咪出去一會兒,進來遞給她一支,煙霧繞起來,看不清臉。

“但我不會去做。”這是那天晚上的最後一句。

日子一天天過,其實林溪沒有打電話告訴徐柯她的決定,卻好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斷了聯係。店裏的人看她發呆都諱莫如深,維持著和平時一樣的生活,生活並沒有因為周正的離開,還是徐柯闖入而變得有絲毫不同,總歸要回到正常道路上的。

店裏陽光正好,早上開始打掃。

“徐柯是今天走吧?”秦咪咪一腳蹺在沙發上,隻露出一雙粗腿。

“嗯,好像是。”

“好像?你可在手機上設了提醒。”

“你怎麽知道我手機密碼?”

“破解你的密碼,就跟解幼兒園算數一樣,要是現在後悔應該還來得及。”

“少來,下次不準偷看我密碼!”林溪恨恨地說,“說回之前的問題,你能把你結實的屁股挪離那張沙發一會兒,起身打掃一下好嗎?大早上就躺在那兒,你一天要躺幾個小時?”

“這都瞞不過你。”秦咪咪隻是翻了個身,“容臣妾再躺一分鍾。”

“早上都不打掃,別人還以為這店倒閉了。”

“也差不多了。”

外麵跳進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她們頓時像是陵墓裏落了灰的物件被開光,重新見了天日一樣,林溪高興地迎上去,現在的未成年人絕對不可小覷,看看旁邊小學,裏麵小學生吃的用的都比自己要好。

“您好。”

“好啊。”小女孩也一點都不客氣,抬頭認真地看了林溪一會兒,“我是來找阿姨你的。”

“阿……姨?”林溪不管什麽年紀聽到這話,都覺得像是刺啦的金屬聲一樣刺耳,“商量一下叫姐姐怎麽樣?”

“我媽媽告訴我,看到和媽媽一樣老的都要叫阿姨。”

“嗬嗬,你媽還挺有意思的。”林溪嘴角挑挑。

“阿姨,你出來一下。”

“幹什麽?”林溪的不滿已經積蓄到了喉嚨,壓著嗓子說話。

女孩甩甩辮子,手上轉著一把鑰匙在空中扔給他,林溪一把接住,跟著丫頭跑去了外麵,眼前的東西讓她一愣。

這是小綿羊?

一輛紅色的電動小綿羊,跟自己丟電瓶的那個一模一樣。

“這是一個哥哥送給你的,他說你有了這個車就高興了。”

林溪心裏的某處忽然軟了下來,嘴巴翹起來,她覺得足夠誇張的表情才能夠抵住自己的情緒:“你叫他哥哥,叫我阿姨不合適吧?”

女孩轉了轉大眼睛,嘴巴一鼓:“我以後要找和那個哥哥一樣既有錢又帥的男人當老公。”

“老公?你才多大?”

“可惜,哥哥喜歡阿姨。”她腦袋一轉表示不滿意,活軲轆似的扭著身子就跑了。

林溪自己的肚子像是被人灌了一肚子水,一直漫到脖子處。藍汪汪的天空像是倒映在水裏,一架飛機在高空中移動,像是飛高了的風箏一樣慢。

“徐柯,老娘後悔了,你回來!”林溪簡直要把嗓子喊破,飛機上空慢慢縮小成一個點,最後消失不見。此時正坐在飛機上睡覺的徐柯當然不知道,有個傻子正朝著飛機瘋子似的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