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具體是出了什麽意外，怎麽你們一個跟都如此反應？”
程林煙在外頭等了一會兒才看見有人出來，心裏已經著急的按耐不住了。
到底是沒忍住直接問了出來。
“既然你問了，我也不好瞞你，說實話，我大哥毀容了，而且按照禦醫的說法，很有可能會留疤。”
慕晚沉默了一下，到底是把真相說了出來。
她本來還想讓程林煙做自己的大嫂呢。
可現在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情，事情反而變得更加棘手起來。
程林煙不應該被埋在鼓裏。
所以慕晚選擇實話實說，具體她怎麽想做，那就要看她的選擇了。
程林煙一開始想了很多種危險的情況，甚至連慕瑾瑜命不久已都已經想到了。
其實乍一聽隻是毀容而已，反而輸了一口氣。
“原來是這事兒，你們不必憂心，隻是毀容而已，又不是出了什麽別的意外，而且毀容一事可大可小，應該不會太影響。”
她說的平和，沒有半點兒正常之外的反應。
慕晚看著程林煙，有些拿捏不準她的心思，隻能硬著頭皮開口。
“我大哥心情可能不太好，所以今天怕是沒有辦法見你了，但是……我怕我大哥出現什麽意外，所以能不能勞煩你時常過來看看他？”
“這……怕是不合規矩吧。”
程林煙看了眼慕晚身後的院子，輕輕搖頭。
“從現實我不懂事，自以為是的認為大公子心屬於我，如今幻想被戳破了，我也該認清現實，再去陪著大公子隻會讓我越陷越深。”
她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落寞，然後看著慕晚，睫毛輕顫。
“回頭我會派人送點兒補品過來，你就以你的名義送給他吧，今日天色也不算早了，你們家又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在這兒待著也不合適，就先行告辭了，如果是有什麽失禮的地方，回頭我再登門道歉。”
程林煙真的是半分都不敢停留在這裏，生怕自己忍不住會衝進去看情況。
跟慕晚打了聲招呼，程林煙徑直轉頭，腳上步履匆匆，幾乎是跑似的離開了這裏。
若是慕晚沒有看錯的話，她轉身的同時好像有一點淚落在了地上。
這……
慕晚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其實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很大一部分責任都在慕瑾瑜身上，但是感情偏偏是這個世界上最難控製的東西，慕瑾瑜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對程林煙到底有沒有想法，所以做法殘忍了一些。
這……
也得看兩個人的造化了。
慕晚看著玉兒，衝著前麵揮了揮。
“扶著我回去吧。”
慕瑾瑜受傷的事情剛剛出來，肯定會有很多人過來看他，現在待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義，幹脆就先回去，等人都走了之後再過來。
慕瑾瑜這邊，他從窗戶裏看著程林煙的身影逐漸遠去，伸手捂住了自己臉上的疤。
良久，慕瑾瑜抬頭，喚來侍墨。
“你知道今天程小姐來找三妹幹嘛嗎？”
“好像是聽聞小姐受傷，所以過來瞧瞧。”
侍墨斟酌著開口，不知道自己的這話合不合適。
他總覺得他家大公子心裏應該有成小姐，可是他之前又做了一堆正常人很難理解的事情，傷透了程小姐的心，所以現在有些難以挽回了。
“原來是這樣。”
慕瑾瑜點點頭，沒有多說。
就在侍墨因為這個話題已經到此結束了的時候，慕瑾瑜突然睜開了眼。
“你去把我庫裏的那方硯台給程小姐送過去吧，就算是我在為之前的事情派裏道歉，另外告訴她，不必因為之前那些事情太過於憂心，一切都看她的心意。”
都看程小姐的心意算是個什麽意思？
侍墨咂舌。
他家公子怎麽突然走深情的路線了？
但是他顯然是參透不了慕瑾瑜的心思的，隻能點頭出去處理。
程府。
程林煙坐在桌前，盯著桌子上的紋路發呆。
身邊的丫鬟欲言又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家小姐自從回來就一直保持這個姿勢，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麽。
難道是將軍府那邊又給了她家小姐氣受？
但是不應該呀，之前的事情不都已經了結的差不多了嗎？
按道理來講，程林煙這次應該去見慕晚的啊？
心裏百轉千回，但出口卻變成了一句問候。
“小姐，天色不早了，需要傳膳嗎？”
自從慕晚敲打了雲夫人之後，她們的待遇都提升了不少，甚至還有了自己的小廚房。
程林煙之前瘦的風一吹就能刮倒，現在好歹還是長了些肉，看起來沒以前那麽可憐了。
“嗯。”
程林煙動作不變，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聲音輕微到丫鬟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程林煙完全沒有再說一次的打算，隻是把視線從桌子上挪開，看著丫鬟。
“我讓你給將軍府送的東西，你送過去了嗎？”
她囊中羞澀也拿不出什麽貴重的東西，隻能搜到了一些之前其他人賞賜的藥材，然後加著她自己做的平安符一起送了過去。
不過，平安符她一開始沒想送。
這平安符是在一切都沒有發生之前，她給慕瑾瑜做的。
等東西做好了，他們兩個也掰的差不多了。
所以她今天就拿著那個平安符轉來轉去，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放進去。
還是丫鬟看她遲疑，搶過去塞到了箱子裏，才決定了這件事情。
“已經送過去了，按照您的吩咐，直接給了慕小姐。”
丫鬟微微點頭。
那就好。
程林煙鬆了口氣，站起來看著窗外。
丫鬟歎息一聲，轉頭下去傳膳。
但是飯還沒上來，另外一個東西就來了。
丫鬟仔細的捧著一個盒子放到桌子上，看向程林煙。
“小姐，這是將軍府那邊兒送來的，聽說是大公子送給你的，你要不要打開看看？”
程林煙一聽到這話，身體控製不住的顫抖。
不會是……
把之前她送的東西都一並送回來了吧。
這是要一刀兩斷的意思嗎？
她真的就那麽不入他的眼嗎？
程林煙深呼吸了幾次，才勉強控製住自己的心情，邁步過去。
丫鬟看著自家小姐控製不住的顫抖，心裏有些著急，搶先一步把盒子打開。
程林煙有一瞬間的窒息，但看清裏頭的東西之後，她的心情又瞬間的揚了起來。
這是一方硯台。
為什麽她隻看一眼就能分的這麽清楚，是因為她之前曾經提過。
她小時候很喜歡寫字，但是卻沒有自己的硯台，隻能一筆一劃的用木炭在地上寫。
當時慕瑾瑜神色淡淡，她還以為慕瑾瑜沒聽見，所以尷尬的終止了話題，如今看來，他聽見了。
但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程林煙看向丫鬟。
“大公子可有說什麽話？”
“大公子讓人來傳了，說之前的事情都不做數，現在如何發展，全憑小姐心意，另外那個傳話的小廝還說了一句。”
丫鬟抬頭，眼神複雜。
“說大公子的臉很有可能無法恢複，讓小姐慎重考慮，無論小姐選擇哪一種，都尊重小姐的選擇，而且因為大公子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所以薑軍府對小姐還是有些愧疚的，若是小姐不願意再續前緣，會為小姐安排一個更加妥貼的婚事，不會影響小姐的未來。”
這個考慮可謂是十分周到的。
如果程林煙現在抽身，可以順利的嫁給一個品行端正且身份不俗的人，然後過上美好的生活。
丫鬟一邊說一邊點頭，幾乎下意識的篤定程林煙會順勢答應。
但是程林煙卻沒有這方麵的意思。
她看著丫鬟，微微搖頭。
“你先把這硯台收起來吧，之後的事情讓我考慮考慮，如果現在抽身，未免也太過於不近人情，更何況我能有現在的生活，完全都是依仗將軍服，如果我翻臉不認人，那可……”
後麵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但是丫鬟都懂。
“小姐，你這又是何必呢？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將軍府負你在先，是他們先撕毀了婚約，把小姐你推到了風口浪尖，平白讓小姐受了那麽多的委屈。”
“而今大公子是不犯渾了，但是他容貌有損啊，若是真的無法改變，他可能一輩子都得活在將軍府的蔭蔽之下，根本沒有辦法有大作為，嫁過去之後可不就是苦了小姐。”
丫鬟苦口婆心的勸說著，恨不得現在就讓程林煙答應下來。
怎麽看這種事情都不劃算。
另擇他人現在顯然是最好的一種方式。
“你讓我想想。”
程林煙搖頭，並不願意現在就決定。
“小姐，你這又是何苦呢？”
丫鬟有些崩潰，知道自己勸不住，幹脆就不勸了，帶著那硯台出門兒。
程林煙靠在椅子上，看著窗外，沉默著搖頭。
她也知道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順著將軍府這次的事情尋一個好人家。
但是慕瑾瑜……
慕瑾瑜畢竟是她偷偷愛著很多年的人啊。
她還是有些卑劣的心思的。
慕瑾瑜之前那個樣子，無數女人都想嫁給她，程林煙很有危機感。
但是現在跟之前的情況就不相同了。
程林煙甚至在想，如果慕瑾瑜臉好不了，是不是就可以……
不對。
她不該這麽想。
這不好。
程林煙飛快地晃了晃腦袋，企圖把這些想法從自己的腦海裏邊兒丟出去了。
她不該用這種心思。
不該！
深吸了一口氣，程林煙站起來，直接跪到了偏院的蒲團上。
慕晚這邊，她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直接去了慕瑾瑜的屋子。
不同於白天的喧囂，夜裏的這裏格外平靜。
慕瑾瑜坐在桌前用飯，跟從前一樣溫柔。
“大哥，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慕晚也不見外，在慕瑾瑜對麵坐下。
“你對林煙到底是什麽想法？我怎麽看不懂呢。”
她本來都覺得這件事情可能沒戲了，但是偏偏慕瑾瑜又給程林煙送了東西。
讓她越發看不懂了。
“有些複雜。”
慕瑾瑜放下了碗筷，看向慕晚，目光深沉。
“我覺得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