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薇寧秀眉緊蹙,麵色瞬間陰沉下來,她加快腳步向前走去。一旁的白鳶見此情景,急忙高聲喝止道:
"你們在幹什麽?"
小丫鬟青櫻聽到聲音抬起頭來,一眼望見虞薇寧那張籠罩著淡淡怒意的玉麵,不禁渾身一顫,順勢跪了下來。
"小姐,我們......"青櫻的聲音帶著恐懼和顫抖。
然而,虞文世並沒有被嚇到。他嘟囔著嘴,粉嫩可愛的小臉上滿是被打斷玩耍的不快。他甚至伸出小手去拉扯跪在地上的青櫻,試圖讓她站起來繼續陪自己玩耍。
虞薇寧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暗暗歎息。這個孩子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她的聲音輕柔而溫和,但其中又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文哥兒,到這邊來。"
自己這個弟弟自出生後就受盡寵愛,越發的無法無天,誰的話也不聽了,可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
雖然她現在已經嫁入了昭化侯府成為了夫人,可未來會發生什麽事,誰又能夠說得準呢?如果她真的和紀南尋和離了,那麽最終還是需要回到虞家來的。所以無論怎樣,都必須給自己留下一條退路才行。
而這條所謂的後路,自然就是指她那個與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了。
然而,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弟弟將來恐怕很難成大器。
虞文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眼神中帶著一絲明顯的敵意,死死地盯著虞薇寧。
青櫻嚇得渾身發抖,如果文哥兒一直這樣跟小姐對著幹,到最後受苦受累的肯定還是她們這些做下人的。
於是,她隻得小心翼翼地輕聲說道:"小少爺,您還是快點過去吧……"
聽到青櫻也這樣說,虞文世猶豫了一下,這才慢慢地向前移動了兩步。但是,他依然緊閉雙唇,一句話也不說,看起來似乎對虞薇寧充滿了厭惡之情。
虞薇寧出嫁的時候,文哥兒剛學會說話不久,所以兩人的感情也算不上深厚。
並且他對這個姐姐也沒什麽好印象。
柳姨娘說了,這個大姐姐是個壞人,隻會欺負她和清月姐姐。
稚子不似大人會隱藏自己的想法,所有的喜歡和討厭,一眼就能瞧得出來。
虞薇寧耐著性子,俯身蹲了下去,看著他那雙烏溜溜的眸子輕聲道:“文哥兒,我是你的姐姐,你不該如此無禮知道麽?”
“姐姐?文哥兒隻有清月姐姐一個姐姐。”
“你是壞人,如果不是你清月姐姐就不會被爹爹責罰。”
“你走,你走!”
虞文世伸出小手使勁兒推了推她的肩膀,力氣還不小。
虞薇寧腳下沒有站穩,整個人輕輕晃了晃,待直起身子後,麵上神色凝重,對著那幾個瑟瑟發抖的小廝道:
“你們幾個將文哥兒帶到母親那裏去。”
“剩下的人就跪著,想清楚了原由就過來找我,若是想不通,那就一直跪著。”
“是,小姐。”
眼下正是日頭最盛的時候,不消一會兒他們就已經吃不消了。
這些個丫鬟和小廝都是常年伺候在小少爺身邊的,算是有頭有臉,如今被責罰,跪了一地,也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
虞文世被人壓製著前往海棠院,他胡亂蹬著腿兒,小臉上滿是憤恨,
“放開我,放開我!我是虞府的少爺,你們這麽對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如此之重的報複心理。
虞薇寧麵上的凝重之色愈發的濃重,看來母親真的疏於管教太久了。
虞文世嚷嚷了許久,小廝們沒有得到小姐的首肯,都不敢做主放他。
於是他便癟著嘴兒哭出了聲,以往母親和祖母對他可是百依百順,隻要他一哭,她們肯定會心疼不已地滿足他所有要求。可今兒個不知怎的,不管他怎麽哭都沒人理他,原本還有幾分裝模作樣、虛情假意,後麵就真的覺得有些委屈了。
他越想越傷心,索性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響亮,嚎得整個府邸的人都知道了。
張氏原本還在抄寫佛經,人年紀大了,就越發喜歡將希望寄托於神佛之上。此刻,她正襟危坐,麵上一片柔和,剛剛才抄寫完一頁經文。
忽然間,外麵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還夾雜著文哥兒的哭聲。張氏心頭一緊,做母親的最聽不得自家孩子哭了,當即放下手中的毛筆,心急火燎地伸出頭朝著窗外探去。
“這是怎麽了?”
張嬤嬤也跟著望了過去,“好像是小姐將小少爺綁起來了。”
“哎喲,寧姐兒這是要嚇死我。”張氏幾步並作一步,連忙急步走了過去,看著文哥兒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眼中的憐愛之色更甚:“寧姐兒,你怎麽能夠這麽對你的胞弟?還不快讓人將他放下來!”
張氏少有對她講重話的時候,此刻的語氣帶了些責怪。
虞薇寧輕輕歎了歎,麵色沉靜如水,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母親,方才孩兒過去的時候,文哥兒正騎在小廝的身上,把人當作大馬呢。”
“虞家雖然不是什麽書香世家,但也容不得自家兒郎如此折辱下人。若是傳揚出去,別人會如何看待我們虞家?”
虞薇寧的聲音清脆悅耳,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她的目光清澈而明亮,直直地看向張氏。
張氏聽了虞薇寧的話,不禁愣住了。她原本以為隻是孩子們之間的玩鬧,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她低頭看了看哭得滿臉通紅的文哥兒,又看了看一臉認真的虞薇寧,心中頓時明白了過來。
張氏眼中閃過一絲愧疚,雖覺得她這番話說的有道理,可文哥兒還小,哪裏分的清楚對錯,隻覺得好玩兒罷了,不過反駁的聲音也略小了下去,
“他也還隻是個孩子,自然還不能明辨是非。”
“是麽?文哥兒方才還說隻有虞清月一個姐姐,母親覺得這是對的嗎?”
虞薇寧從未這般咄咄逼人過,可如今態度不強硬些,遇到張氏這種心軟的,到時候便會輕描淡寫將此事揭過不提。
文哥兒就永遠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什麽?他竟然說出了這種話?”
張氏呼吸一窒,往日還隻當他年幼,性子頑劣些那是自然,如今卻連自己的親姐兒也不認了,將旁人當作自己的姐姐,這怎麽還得了,
聲音中也帶了些薄怒,“文哥兒,你當真這麽說了?”
虞文世是個極為會看臉色的人,揚聲道:“我沒有!我沒有!都是這個壞人冤枉我。”
“母親你救救我,文哥兒難受。”
張氏深深吸了一口氣,便知道他在撒謊了,自己生出來的孩子是個什麽樣子,她還是清楚得。
“寧姐兒,放在為娘的語氣有些不好,文哥兒確實缺乏管教了。”
又扭頭對著幾個下人道:“好生看管著文哥兒,今日哪裏都不許他去,讓他在這裏好好反省。”
“母親……嗚嗚……”
虞文世見張氏真的不理他了,哭聲愈發的大。
張氏轉過身去也忍不住偷偷抹眼淚,可她也知道慈母多敗兒的道理,便狠下心來不去理他。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下人來通傳道:“夫人,易之少爺過來了。”
張氏和虞薇寧聽聞此言,不禁麵麵相覷,眼中都流露出驚訝之色。
張易之是張氏兄長的嫡子,他平日裏很少到府上來,怎麽會突然在這個時候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