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月還不曉得他心裏的那些個嫌惡想法,又嬌聲催促了一次,紀南尋才回過神來,正準備開口拒絕,可看到花朝那略帶深意的目光,便將拒絕的話給咽了下去,

“剛好明日沐休,陪你一道也沒什麽。”

虞清月這才笑了笑拿起一旁的茶杯,替他倒了些茶水,“月兒知道夫君最疼的就是我了。”

放著茶杯的桌麵上還放了些吃食,什麽青杏,酸梅幹之類的,民間有酸兒辣女的說法,所以虞清月硬是逼著自己吃這些東西,直到吃得犯惡心了才作罷。

紀南尋隨手撚了一個放在口中,便不由地皺眉,那股子酸澀之意直竄腦門,牙根處都覺發軟,見虞清月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心下也生了幾分敬佩之意,“苦了你了。”

虞清月搖搖頭,隻要能生出個哥兒來,什麽都不必擔憂了。

第二日天色微亮,天邊泛起一陣芙蓉似的白,亭台樓閣都被一層淡淡的雲霧所籠罩,半輪殘月仍然高高地懸掛著。

虞薇寧便與謝長宴早早的就起了身,皆傳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渾似瑤池仙台裏下來的兩尊花神娘娘,美的不似凡塵中人。

英落將所用的東西都收拾妥帖了,與翠墨一道侯在外頭,晨食物就隻放了些清粥小菜,開胃消食。

虞薇寧拿起一旁的淡鹽水輕輕漱口,一舉一動都十分賞心悅目,長發上簪了隻蝴蝶牡丹嵌珠紋路玉簪,一顰一笑又帶著幾分江南女兒特有的溫柔似水。

謝長宴的目光落到那張麵上,微微停頓了片刻又才移開,柔聲道:“夫人模樣生得俏麗,也不必每日都穿得如此素淨。”

虞薇寧看了看身上的衣裙,“是麽?隻不過今日要去道觀,等後麵再裁些料子做衣裳,倒是豔娘,往日不是最喜明麗的顏色麽,如今怎麽也淨是選些淡色的衣裳來穿?”

謝長宴如今的打扮不似以往花裏胡哨,實則心下也不願意虞薇寧真的將他當作個女兒家了,因此衣衫的款式更簡單了些,見她問起來了便道:

“這樣看著與夫人相稱一些。”

虞薇寧輕輕抿嘴一笑,二人倒好似那親姐妹一般,羨煞旁人。

英落站在旁邊打趣道:“就是那天上下凡的仙女兒都比不得兩位半分姝容。”

“就你貧嘴。”虞薇寧乜斜了她一眼,眸子裏帶著光彩,比那些個明珠都還要耀眼璀璨幾分。

待翠墨將東西收拾好了二人才慢悠悠地往馬車方向趕,謝長宴走在虞薇寧的前麵,先一步上了馬車,便將手伸了出去,溫聲道:“夫人,把手給我,我拉你上來。”

他眉眼含笑,如遠山般青雋柔和,偏生那眼尾處又輕輕勾起,狡黠若狐。

虞薇寧將手放在上麵,借著他的力便上去了,兩人掌心重疊間一股子暖意散開,分明都是女子,卻讓人有一種心悸之感。

待她上去後,白皙的麵上微微泛著紅,嬌顏若霞,清婉間又透露著一股柔媚,略有些不自然地坐在稍遠的地方。

謝長宴望著她輕輕笑了笑,唇角一勾,顯得格外的風流雅致,“夫人坐的那麽遠,是怕我吃人不成?”

“這是哪裏的話?豔娘分明就是人還會吃人?”虞薇寧見他打趣自己,那股子不自然也慢慢淡下去了許多,抿了抿嘴角便瞧見他腕上帶了一串紫葉小檀的佛珠,更襯的那指節修長白淨渾如美玉,不由得開口問道:“豔娘還信佛麽?”

謝長宴會把玩著手上的佛珠,想到當初禪師說的那些話,輕輕搖了搖頭道:“倒也沒有,隻不過這是一個禪師送與的,自幼便戴在了手上。”

“說是有護身的功效。”

忽然他將那串紫葉小檀從手上摘了下來,遞給了虞薇寧,“這佛珠也是開過光的,想來也是有些用的,夫人先前送了豔娘那麽多的鐲子,我便也送你一個。”

虞薇寧連連擺手道:“真的貴重的東西,豔娘還是自己收好吧。”

方才她看著那紫葉小檀雕刻的精致,心下也生出幾分喜愛,但也沒有奪人所好的習慣。

“無事的,夫人救了我一命,日日又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送你一串手鏈也沒什麽。”

“莫非覺得是我帶過的,有些嫌棄?”謝長宴輕輕垂下眼眸,纖長的睫羽遮住眼中的情緒,眼尾的孤獨如同那彎月一般,清清冷冷又極致豔麗,還透露著一股子落寞。

如同被人丟棄的犬兒,可憐巴巴的。

這一招是他慣愛用的法子,虞薇寧分明已經看過了千百次了,卻仍舊上了他的當,急忙道:“豔娘這說的是哪裏的話,我何時嫌棄過你?”

“罷了,這佛珠既然送我了,那我可就收好了,日後不準再問我要回去。”

聽她這麽說,謝長宴微微彎了嘴角,透露著一股子愉悅,“送給夫人的就始終都是夫人的。”

他伸手將佛珠遞了過去,卻不曾想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虞薇寧身子沒有坐穩,這個人瞬間朝著他的方向撲了過來,白皙的麵上隱隱能瞧出幾分驚慌失措來,像山間受驚的鹿兒一般,靈動異常。

謝長宴怕她磕到了頭,便伸出長臂將她挽入了懷中,一抹淡淡的香味頓時縈繞在鼻尖,軟香溫玉入手的觸感著實有些不一樣,那雙瀲灩的眸中閃過一抹晦暗的光。

虞薇寧向來注重儀容儀表,自然不會做出些輕浮的舉動,亦或者是什麽出格的動作,瞧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將謝長宴壓在身下了,麵上騰的一紅,囁嚅道:“豔娘……對不住……”

掙紮著就想動身逃離。

謝長宴輕聲道:“無事”

那繾綣又溫柔的尾音透露著些許迷離氣息。

卻也沒放手。

二人心跳均如擂鼓一般,誰也沒有再開口。

良久後,虞薇寧才動了動,聲音極小,語氣中有幾分惋惜,“還是太硬了……有些硌人……”

謝長宴聽到了她的嘟囔,淺笑從唇邊溢出,“嗯?夫人說什麽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