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你一個妾侍也敢妄議誠哥兒和意姐兒的撫養之事,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顧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罵道。

當初她做主接回兩個孩子,就是為了將他們記在寧秀錦名下,日後也好順理成章地繼承伯爵府爵位,如今好不容易哄得寧秀錦點頭,萬不能讓這賤蹄子壞了好事。

俞小娘身體一顫,委屈道:“老夫人,妾身不明白錯在何處,誠哥兒和意姐兒是我的親生孩子,斷沒有讓孩子和生母分離的道理。”

“我看在伯爵府家大業大,老夫人又十分喜愛兩個孩子的份上,甘願做小伏低,讓他們待在康壽堂過活,寧大娘子莫要得寸進尺,叫他們同我離心離德。”

往日她用示弱的招數把顧炎吃得死死的,自認也算是心機深沉,直到入了伯爵府,方才知曉她這些手段在後宅根本不夠看的。

她是平民之女,仗著誠哥兒和意姐兒傍身,才能在顧家站穩腳跟。

若他們住進了與恩堂,定會和寧秀錦越來越親近,她想和他們見上一麵都難,更別說教唆他們對付寧秀錦了。

“夠了,休要再胡言亂語。”季雲霞瞧見俞小娘柔弱的樣子,忍不住訓斥道,“這段時日我命黃媽媽好生教你規矩,誰知道你仍這般上不得台麵。”

“倘若你隻是在老夫人麵前搬弄是非,我也不和你計較,但你竟然還想著僭越少夫人,這是誰給你的膽子?”

俞小娘輕咬嘴唇,目光落在寧秀錦一側的兩個孩子身上。

寧秀錦循著她的目光望去,不由得冷笑。

誠哥兒冷漠地看了俞小娘一眼,絲毫沒有替她解圍的心思,意姐兒更是低著頭一言不發,似是覺得丟了臉麵。

她心中鈍痛,恨不得將寧秀錦千刀萬剮。

若非這賤人挑撥她們母子關係,她和兩個孩子也不至於形同陌路。

“何媽媽,帶她回清雨閣,沒有秀錦同意,任何人不得放她出府。”

顧老夫人生怕寧秀錦反悔,趕忙出聲製止俞小娘再說下去。

見老夫人發了話,俞小娘站起身,滿臉怨恨地瞪了寧秀錦一眼,方跟著何媽媽出了門。

寧秀錦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完全不放在心上。

瞧著俞小娘離開,她欲尋個由頭回與恩堂,卻被顧老夫人叫住。

“秀錦,你上前來。”顧老夫人衝著她招招手,猛然開口道,“祖母有話和你說。”

“孫媳婦謹遵祖母教誨。”

寧秀錦聽話地走到顧老夫人麵前。

“好孩子,並非祖母有意為難你,我和你婆母年事已高,打理起府中事務也有心無力,管家這差事還是要交給你們這些小輩處理。”

顧老夫人看向寧秀錦,笑得和藹:“你也莫要推辭,我永興伯爵府的爵位終究是誠哥兒的,你作為他的母親,自應當給將來的兒媳婦做個榜樣。”

“祖母說的哪裏話。”寧秀錦似是聽不懂顧老夫人的言外之意,堅定搖頭,“祖母身體硬朗,定能長命百歲,孫媳婦還盼著伯爵府五世同堂呢。”

顧老夫人看出她揣著明白裝糊塗,不悅道:“你婆母已經將庫房的鑰匙交給我,你這般東推西阻怎麽能行?”

“祖母,婆母,我既嫁給小爵爺做正妻,自然願為顧家分憂,婆母能將管家權交給我,我哪有不依的。”寧秀錦跪在季雲霞麵前,惶恐道,“隻是兒媳婦資質愚鈍,恐怕有了管家權,便無法好生照料兩個孩子。”

“我思來想去,都覺得府中事務不比誠哥兒的前途重要,再者祖母和婆母尚在,我這個兒媳婦管家總有些不合規矩,婆母是明理之人,定不會瞧著我被外頭的人戳脊梁骨。”

“若婆母體貼我,日後便休要再提交出管家權之事,如今沒了小爵爺,我也無牽無掛,心中所求唯有誠哥兒能夠金榜題名,不至於負了我同小爵爺的夫妻之情。”

一番話給季雲霞戴了不少高帽子,說得她和顧老夫人啞口無言。

翌日清晨,寧秀錦帶著穀雨和白露,敲響了寧家的門。

在小廝的指引下,三人來到寧家正廳,寧父寧母見女兒回府,急切地迎上前來噓寒問暖。

寧夫人拉著寧秀錦的手,假意生氣道:“有些日子沒見麵,我看你竟越來越不懂事了,也不讓人來封書信,便一聲不吭地往娘家跑,可是在顧家受了委屈?”

說著,她伸手撫上寧秀錦的臉頰,雙眼滿含關切之情。

“母親放心,女兒在伯爵府過得很好。”寧秀錦硬生生咽下淚水,衝著寧父道,“此番前來,卻是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父母成全。”

“女兒聽說寧家和秦家是世交,想請父親替誠哥兒和意姐兒向秦國公府老太爺要兩個秦家私塾的名額,兩個孩子正是讀書的時候,祖母叮囑我好生安排,萬不能耽誤了他們。”

聞言,寧父眉頭緊皺,麵露猶疑。

說到底,寧家和秦家的確有些交情,當年寧老太爺去外地經商,偶然救下了一位因剿匪身受重傷的爵爺,這位爵爺便是現在的秦國公府老太爺。

秦老太爺感激寧老太爺的救命之恩,拍著他的肩膀鄭重許諾,若日後寧家有任何難處,秦家定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傾囊相助。

“錦兒,咱們寧家也有學堂,學堂中的夫子雖是落第秀才,教庶子庶女卻也綽綽有餘,何苦舍臉去求秦家。”寧夫人不解道。

她曾聽家中長老多次提過秦老太爺的承諾,但秦家是勳爵人戶,自然和寧家有天壤之別,若非萬不得已,她也不願意登秦國公府的門。

更何況,誠哥兒和意姐兒還是姨娘的孩子,錦兒難道糊塗了不成?

“母親有所不知,這兩個孩子正得祖母喜愛,婆母和祖母都將誠哥兒當作嫡子撫養,既然不能怠慢,那便唯有捧殺,京城中的世家子弟都在秦家私塾讀書,夫子生怕惹得他們身後的家族不滿,平日多以鼓勵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