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理團長大步地邁入公立調查團的駐所,直奔夏伊所在的房間而去。

走到夏伊房間門口之後,威斯理一邊暗暗地深吸了口氣,好讓自己的麵色不要顯得太過猙獰,一邊“咚咚咚”地敲響了夏伊的房門。

1秒......

2秒......

3秒......

當威斯理團長在心裏默數到“5”的時候,眼前這扇房門“吱——”的一聲,被人從裏邊打開了。

“唔...團長?您找我?”

夏伊揉著眼睛,右手拎著一盞散發著白色微光的魔晶燈,從門內緩緩走了出來,望向威斯理團長的眼中滿是困意與疑惑。

......怎麽可能?

她怎麽會在這裏......

威斯理團長心裏猛地一怔,視線下意識地落在了夏伊的右肩膀上。

此時的夏伊穿著一件連體的米白色睡衣,寬敞的圓形領口露出她那白皙又明顯的鎖骨。

顯然,夏伊的右肩膀上沒有一絲傷口,甚至連傷疤都沒有一條。

不、這不可能!

難道說......夏伊是後麵出現的那道黑影,所以才沒傷口的?!

既然這樣的話......

想到這裏,威斯理團長二話不說直接推開了夏伊背後這道細開的門縫,朝著夏伊的房內看去。

房間內,隻有一張靠窗放著的幹淨書桌,桌麵幹淨整潔,旁邊是一張單人床,上麵的床單和掀開的被子顯示它剛剛被人睡過。

這個地方隻需掃一眼,就能看清它的全部麵貌。

顯然,這裏沒有第二人的存在。

而且,也沒有任何類似於血腥味的氣息彌漫在這間房間內。

當時那個黑影的身體絕對是受了重傷的,就算是後麵出現救下那道黑影的人,身上勢必會沾到那個人的血液。

“團長?”

一旁的夏伊困惑地看著推門而入的威斯理團長,似乎完全不明白眼下他這是在做什麽。

“哦,我就是來看看你是不是安全的,今天有碰到跟蹤你的那個人嗎?”

意識到自己這行為有些反常了的威斯理團長暗暗咽下口口水,強迫自己不要將驚訝的神情表露在臉上。

他像往常一樣,微微低頭看向夏伊問道,同時也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關切些。

“沒有,今天上學是多洛莉絲來接我的,放學後是梵爾老師送我回來的。”

夏伊搖了搖頭,看向威斯理團長說明。

“這樣啊......”

威斯理團長點點頭,最後像是不死心似的又半眯著眼看了一圈夏伊的房間之後,緩緩開口道。

“那你繼續睡吧,我不打擾你了。”

“好的,團長晚安。”

夏伊說著,便是提著魔晶燈回到了自己房間裏麵,隨手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直到威斯理團長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了房門外之後,夏伊這才飛快地轉上了門鎖的同時,整個人像是脫力了似的靠著門板滑落到了地麵上。

“哈...哈...哈......”

夏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伸手摸了把從額頭上滲出來的汗水,消失在眼底的金色光芒再次浮現。

金色光芒剛一亮起,耳畔就響起了「捕鼠夾」的聲音。

【你...您沒事吧?】

剛才看到有人忽然從窗戶外翻進來的時候,嚇了「捕鼠夾」一大跳,不過在看清是夏伊之後,「捕鼠夾」這才鬆了口氣。

“沒事。”

夏伊一邊說著,一邊把被自己一把扔到了床底下的外衣和裝備扒拉了出來。

看著襯衣和鬥篷上的兩個顯眼大洞,夏伊暗暗地歎了口氣。

剛才如果再晚那麽一秒鍾,或許門外的威斯理團長就要破門而入了吧......

比起對手是這位威斯理團長,夏伊倒是更希望找上門來的是那個弱不禁風的落魄貴族。

也不知道今晚這樣一搞,威斯理團長會不會放下對自己的警惕......

“呼......”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之後,夏伊這才感覺到自己體內剛才那一波爆發掉的體力正在逐漸回來,她發誓,自己活了那麽多年,從來沒有在大街上衝刺得這麽瘋狂過。

“看來,下次得想辦法把梵爾那套「永動輸出裝置」給搞來啊......”

口中喃喃著的同時,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雷戈的身影。

這一刻,夏伊微微蹙了蹙眉。

今晚,暴露了身體秘密的人並不僅僅是夏伊一人。

雖然剛才在橋洞下麵的時候,夏伊的精神狀態可以說是差到了極點,但她還是沒有看漏。

——幫自己把錨鉤從傷口處拔出來的雷戈的左手,雖然被錨鉤上的倒刺給紮破了皮膚,但在那皮膚之下,卻是沒有一滴紅色的血液滲出。

*

同一時刻,鑒遺院。

梵爾工作室的寧靜被一道輕微的敲門聲給打破。

篤、篤——

坐在角落沙發上似乎是在冥想的梵爾緩緩睜開他的雙眼,將掛在胸前的單片眼鏡放到右眼前卡住之後,他才站起身來,貓著背跨過地上的幾摞書,走到了門前。

打開一道門縫,有些意外地發現門外站著的人,是幾小時前剛剛離開的雷戈。

“哦呀,你怎麽又來了?”

說著,梵爾徹底打開了門,讓雷戈進來。

雷戈走進門的同時,朝著梵爾攤開自己的左手掌心。

隻見雷戈的左手掌心翹起了一層又一層的皮,仿佛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給紮過好幾下似的。

但在這層表皮之下,沒有血肉、沒有骨頭,隱隱顯露出來的,卻是一些銀白色的金屬物質。

而看到這一幕的梵爾並不驚訝,他反手關上了門、再給門上了鎖的同時,臉上依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不是下午剛幫你修理好嗎?怎麽又弄成這幅樣子了?”

“一不小心。”

雷戈說著,聳了聳肩,接著便是跟著梵爾走進了他工作室裏的那間小房間。

小房間內沒有窗,隻要這扇小門一關,這裏就會是完全封閉的狀態。

而這小房間內擺著的東西,隻有一張不起眼的破舊長沙發。

“坐吧。”

梵爾示意雷戈坐在他的老位子上之後,抬手將一旁的沙發坐墊掀開,露出下邊的毛糙木板。

右手小拇指輕輕在這木板邊緣處一個不起眼的凹槽裏一勾,這塊木板便自動彈起了一截。

將彈起的木板移開之後,一大堆淩亂的金屬零件、工具等等,便是出現在了這沙發坐墊下方的空間之中。

“痛的話就直接說出來吧,忍著隻會更痛哦。”

梵爾彎著腰從這一大堆淩亂的東西中拿出幾樣工具握在手中,輕描淡寫地說著的同時,直接用一把鑷子模樣的金屬工具夾住雷戈手心翹起的一層皮,緊接著,在一瞬之間猛地撕掉。

“......”

但雷戈隻是輕輕皺了皺眉頭,兩隻幽藍的眸子半垂著盯著自己的左手掌心。

附著的皮膚被整張撕開之後,露出下邊精密又複雜的組合齒輪。

也就是雷戈真正的左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