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回應。
但顧浩然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
他再掐印訣，沉聲道：“六衍法，土勢！”
轟轟……！
凍土之上，飛速升起一道宏偉的石牆，擋在了顧浩然的麵前。
但這麵石牆連一個眨眼都沒能撐住，便被轟出了一個大洞，當場崩塌！
第九個呼吸。
畫卷幾乎完全展開。
海神將的拳頭卻來到了顧浩然麵前。
顧浩然一咬牙，把心一橫，強捏印法，體內真氣逆轉起來，一股龐大靈氣從四麵八方湧過來，向他倒灌而入！
“六衍法，天……”
“斬雪！”
還不等他使出拚命的底牌，一道雪亮劍芒，從妖獸海深處斬出，劈在了海神將的拳頭上！
海神將頓時被擊飛數丈，雖是沒受半點傷，卻給顧浩然爭到了最後一個呼吸！
那張大開的畫卷裏，浩然光芒迸發萬丈！
一個看不清麵貌的人影從中踏出，身穿寬袖長袍，腰間懸掛著一個紫色葫蘆，看都不看海神將，直接拍出一掌，一個虛幻的巨手從雲中降下，直接將海神將連同大半個妖獸海一起蓋住，變成了一座座凝固的雕塑！
“成了！”
顧浩然散去了那拚命的架勢，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不過在拍出那一掌後，那道人影並未散去，而是拍了拍腰間的紫葫蘆，轉過頭，雖然看不清麵容，顧浩然卻知道他是在看自己。
訕笑一聲後，顧浩然道：“老頭子，別怪我，這可是最後一次了。”
這時，斬出了關鍵一劍的雪尊也來到顧浩然身邊，凝重地向那人影行禮：“見過吳前輩。”
人影並沒有回答，用並不存在的眼眸，深深看了一眼這方天地，聲音飄渺道：“最後一次了……”
顧浩然眉毛微顫，垂下頭，笑容酸澀道：“你這幾個徒弟都沒本事，除了送給鹿餘的那一道，其他兩道本源，都這麽浪費掉了。”
“不過……”顧浩然抬頭看向城牆那邊，當黑煙漸漸消散後，以他的目力，自然能看到城牆上的人影。
一眼就發現了陸離，顧浩然很是開懷道：“以後這個天下，不再需要你來護著了。”
那個人影也看向了顧浩然目光所向之處。
城牆上的陸離似有所覺，與那人影對視一眼，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覺。
“不差。”
那個人影看了一眼後，微微點頭，解下腰間的紫葫蘆拋給顧浩然，一句話都沒說，就此化成了煙雲。
而那副畫卷，也像是被扯碎了般，變成無數道碎片飄散在天地間。
顧浩然伸手接住紫葫蘆，又抓住一張碎片，嘴角扯了扯，有氣無力道：“鹿餘，你欠了我一次。”
雪尊一言不發，再向那人影消散的方向行了一禮，對這個死後都在保護真武域的強者給予了最大程度的敬意，隨即便看向了被拍進妖獸海，化成一座冰雕的海神將。
“別看了，老頭子的一縷本源，還不足以殺死海神將。”
顧浩然將紫色葫蘆掛在腰間，將畫卷碎片收進懷裏，淡淡道：“這一掌足以封它十年，治標不治本，但也足夠讓你們緩一口氣了。”
雪尊聞言，沉默了片刻後，才低聲道：“謝謝。”
“要謝還是謝我的小師弟吧。”顧浩然擺擺手，“當年四師弟不要那份本源，師父送給了你。如今這本該留給小師弟的東西，又用來救了你一次。鹿餘啊鹿餘，你可真是我們師兄弟的克星。”
雪尊看了看城牆那邊，歎息道：“如果他知道真相，未必願意做你的師弟。”
聽到這句話，顧浩然不悅道：“做我的師弟怎麽了？你可別小看那小子，表麵看著油滑，其實膽子比誰都大。就我們師門那點過去，嚇不倒他的。”
“總之，這次是我欠了你的人情。待有朝一日，平定四海王庭，我會還這份恩情。”
雪尊淡淡說罷，身形一閃，就離開了此地。
顧浩然卻撇了撇嘴，跨步進入虛空。
下一刻，他就出現在了陸離的身側。
陸離被他嚇了一跳，但轉瞬就反應過來：“剛才那場麵是你搞出來的？”
顧浩然擠了擠眼睛，“怎麽樣，是不是被師兄我的偉岸身姿給驚豔到了？”
陸離聞言，上下打量著他，“師兄，在吹牛之前，還是先把你身上的血跡弄幹淨吧。”
先前顧浩然吐了那幾大口血，整個前襟都被染紅，看起來確實有些慘不忍睹。
不過顧浩然並沒在意，笑著摘下腰間的葫蘆丟給陸離，“你師兄我不在意那點虛名，這東西你留著吧。”
陸離接過葫蘆，下意識用探查之眼看了看，卻隻看到一層灰霧，這種情況他還是第一次見。
先前雖然也有過看不到具體點數的東西，例如燕王府那座藏書樓，又或者是沐凝秋的天階武靈。但那隻是因為蘊含的靈性太強，暫時超過了探查之眼的極限。
可這隻葫蘆，卻給陸離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不由試探道：“這是什麽寶貝？”
“算不上什麽寶貝，但也是不錯的東西，師父給的見麵禮，你自己以後慢慢琢磨吧。”顧浩然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不太在乎這隻葫蘆。
但聽他提及‘師父’，陸離就想到剛剛那隻從雲層深處探出的巨手，忍不住道：“他……師父他老人家，剛才出手了？”
顧浩然舔了舔嘴唇，沒搭理他這個問題，而是一眼盯住了想要溜走的高老頭，抓著他道：“高老頭，我師弟在這裏混了這麽久，你沒騙他的東西吧？”
高老頭好像非常害怕顧浩然，老臉一抽道：“老夫這等身份，怎麽會騙一個小娃娃？你給我鬆手，再不鬆手老夫就叫人了！”
“欸，老高，以咱們倆的交情，難得見上一麵，總要好好聊聊嘛。”
顧浩然扯著高老頭不鬆手，並且招呼陸離道：“小師弟，師兄給你介紹一下，這老……咳，這位前輩可是觀瀾山聖地的太上長老，曾經真武域的九大煉藥聖手之一。”
“我知道，藥宗長老嘛，高老前輩還是很低調的。”
陸離立刻‘醒悟’，擺出一副討好的表情，連高老頭這個稱呼都變成了高老前輩。
高老頭一臉警惕地看著這對師兄弟道：“老夫警告你們，可別打什麽鬼主意，老夫在觀瀾山並無實權！”
“師弟，你可知道觀瀾山最出名的丹藥是什麽？”顧浩然笑眯眯地看著陸離。
陸離對答如流道：“自然是破境丹了，據說能讓不滅境武者直接化出幽府，直入明幽境界。這種丹藥，就算是觀瀾山，每十年才能出產一顆，每一顆都會被拍到天價。”
顧浩然用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著陸離，又問道：“那你可知道，破境丹的丹方，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聽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高老頭的臉色已經變了，急吼吼道：“老夫……老夫還有事，你給我撒手！”
陸離驚訝道：“不會那麽巧，是出自高老前輩之手吧？”
“答對了，現在你明白師兄我的意思了吧？高老前輩別的東西沒有，身上可是藏了不少好丹藥啊。”
顧浩然與陸離一唱一和，抓著高老頭的手也用了些力氣，“更何況，這天底下最賺錢的，除了煉器師，那就要數煉藥師了。據我所知，觀瀾山每次都會將破境丹的一半收益交給你，對吧，老高？”
陸離雙眼一亮。
再看向高老頭時，隻覺得那張平日裏看起來有些猥瑣的老臉，現在竟是出奇的可愛！
就好像看到了一堆會行走的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