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從沒想過，臥虎藏龍的大雪州，居然還藏著高老頭這麽一位財主。

煉藥師本就是天下間最富有的一群人，隻不過高老頭平日裏太過低調，又總喜歡在一些蠅頭小利上斤斤計較，反而就讓人忽視了他的身份。

現在被顧浩然這麽提起，陸離這才知道，高老頭不光是一個煉藥師，而且還是煉藥師裏最有錢的那種。

破境丹的所有者，世間九大煉藥聖手之一，光是這兩個頭銜，背後代表的就是沉甸甸的利益。

用最通俗的話來解釋，高老頭一個人的財富，很可能要超過整個吞天聖國全部的世家望族，再綁上皇室，都未必夠他打。

“小子，你最好別打什麽鬼主意，老夫的家底早就散得差不多了。不然你以為，這些年戰死大雪州的武者，他們的親族撫恤是從哪來的？”

高老頭見陸離的雙眼放光，深知他的秉性，立刻警惕起來，沒給陸離半點打秋風的機會。

陸離咂了咂嘴，“高老前輩，你這話說得就沒意思了。咱們相識一場，這段時間也算是配合默契吧？怎麽被你說的好像我貪圖你的家底一樣？再者說了，戰死在大雪州的那些前輩，他們的撫恤不是由雪尊負責嗎？這點我可是知道的，你別唬我啊。”

高老頭冷笑道：“雪尊能有幾個錢？名義上由他負責，實際上不還是要靠我們這群老東西的家底？”

這句話倒是不假。

別看雪尊號稱見神之下無敵，可是實力強大，並不代表他的家底就有多麽雄厚。

恰恰相反的是，雪尊平日裏過得十分清貧，雖說在大雪州這種地方，所有人的日子都是緊巴巴的。然而像是雪尊那種堪稱吝嗇的狀態，實在不符合他明幽宗師的身份。

就連其他幾位實力不如他的明幽宗師，平時都會發揮苦中作樂的精神，對生活品質多少有些追求。

畢竟在這種鬼地方待了上百年，就算強如明幽宗師，也要找些事情放鬆心神才行。

而雪尊卻有些特立獨行，除了那座有些特殊的帳篷之外，他幾乎沒有任何需求，最關鍵的是，窮到無欲無求。

所以說，雪尊負責的那些撫恤，最後還是要落到高老頭這種‘財主’的頭上。

“老高，別人我不知道，但是你嘛。”一旁的顧浩然露出賊兮兮的笑容，攬著高老頭道：“廢話不多說，以咱們倆之間的關係，把你藏的好東西送我小師弟幾樣？”

高老頭詫異看他：“你與老夫有什麽關係？”

顧浩然嚷道：“老高，你這話就寒人心了啊。你忘了，當年我二師弟找你煉藥，你非要為難他，最後若不是我攔著，他早就一劍砍死你了！”

本來顧浩然不提此事倒還好，提到這件事，高老頭胡子都翹了起來，滿臉寒霜：“哼！你還有臉提你那瘋子師弟？‘轉生丹’這種戲弄幽冥的禁製丹藥，別說是老夫，就算是天下煉藥師的祖師爺複生，也不敢輕易煉製！老夫拒絕他也是為了他好，結果呢？這瘋子居然想逼迫老夫！”

“最可氣的是你，你是攔住那瘋子了，結果呢？硬是從老夫手裏騙走了兩枚‘天竅丸’，還說是買命錢？”

高老頭提到當年的損失，心痛到捶胸頓足，轉而看向陸離，恨恨道：“臭小子，老夫好心勸你一句，離這姓顧的遠一點。除了他的師父以外，那幾個師兄弟全都是瘋子，跟他們混在一塊，沒有好下場的！”

陸離本來聽得津津有味，見高老頭突然把話題轉向了自己，不由無奈道：“實不相瞞，這個師兄也不是我自己選的。”

“小師弟，師兄這是在替你找好處，你可真夠沒良心的啊。”

顧浩然怪叫兩聲，然後死死抓住高老頭：“別廢話，老規矩，兩枚天竅丸買命！”

“買什麽命？你還敢在這裏搶了老夫不成？”高老頭幾乎被氣笑了，梗著脖子道。

顧浩然陰惻惻道：“你說，如果我帶你去妖獸海深處飛一圈，你這老貨還有命回來嗎？”

高老頭楞了楞，隨即臉色漲紅道：“你還真敢搶啊？”

“都說了，以咱們的交情，你送我這師弟一份見麵禮，總不過分吧？”顧浩然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

而高老頭也像是屈服了一般，歎息一聲，掏出兩枚灰色的藥丸道：“顧浩然，這是老夫最後一次見你！”

“拿走拿走，趕緊滾！”

顧浩然接過那兩枚灰色藥丸，見好就收，給陸離使了個眼色就往城牆另一邊走去。

陸離見狀，低聲跟高老頭道：“那藥丸是什麽東西，這麽珍貴？”

高老頭臉上露出肉疼之色，“他是替你討的，你吃了不就知道了？”

說罷，他又囑咐道：“記住老夫跟你說的話，離他遠點，沒有什麽好事！”

“放心吧，來日再找你喝酒。”陸離笑了笑，並沒有把這番話放在心上。

其實在大雪州待了這段時間以後，他對自己的師門已經有了不同的看法。

更何況，顧浩然明顯是個很強的明幽宗師，有這種白送上門來的背景，幹嗎不要？

念頭轉動之間，陸離跟上顧浩然的腳步。

顧浩然背著雙手，踱步前行，同時笑問道：“怎麽樣，這些日子可有什麽收獲？”

“除了真氣還沒煉化，其他的收獲，倒是不少。”

陸離點點頭，現在他已經知道顧浩然送自己來這裏的原因。

別的不說，光是這段時間以來，他在那些武者們身上學到的功法，武技，以及戰鬥經驗，那就是一筆無法衡量的巨大財富。

若是可能的話，陸離甚至想在這裏再多待一陣子，今日雪尊展現出的那一手恐怖劍術，可是讓陸離眼饞得很。

正好現在點數非常富裕，若能騙到那門劍法，融合到無缺劍經裏，豈不是兩全其美？

“有收獲就好，師兄真怕你在這裏一無所獲啊。”這時候，顧浩然點了點頭，語氣有些悵然。

陸離卻是聽懂了他話裏的深意，“聖國局勢有變？”

顧浩然嗯了一聲，然後將藥丸遞了過來，“這天竅丸可是世間最好的養竅丹藥，對於你這樣壓榨氣血的邪門路子，比破境丹有用多了。”

接住那兩枚灰撲撲的藥丸，陸離沉默了一下後，問道：“燕王她……還好嗎。”

“現在情況不同了，若沒有變故，這次行動，你可以不必出手了。”

顧浩然語氣平靜，答非所問，就好像在闡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但陸離心裏卻因這句話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當然清楚顧浩然所說的不必出手是什麽意思。

要他出手擊殺迎親使者，這可是聖國皇帝下達的指令，而且，陸離相信沐紅袖本身並不知曉這件事。但現在連顧浩然都知情，要嘛就是聖國皇帝親口將這件事告訴了他，要嘛就是局勢已經惡化到皇帝陛下親口對沐紅袖全盤托出，並且主動終止了計劃。

前者的可能性並不高，因為顧浩然看起來明顯就與聖國那位皇帝陛下沒有什麽交情。

可若是後者，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極天魔國來勢洶洶，或是以武力逼迫聖國皇帝不得不改變了計劃，又或是拿出了他無法拒絕的利益，以至於必須要犧牲沐紅袖，不惜讓親王出嫁這種聞所未聞的恥辱發生，也必須要低頭。

“為什麽不用出手了？”沉默許久後，陸離攥著兩枚藥丸，沉聲道：“難道對於皇帝來說，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出爾反爾的嗎？”

隨即，陸離見顧浩然沒有回答，自嘲笑道：“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