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有大人物要擔心的事,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愁。
一行人在新聞發布會後趕回盛世,擠在一間小辦公室裏愁眉苦臉哭天喊地。
“三個小時內趕出一篇大型新聞稿,殺了我吧……”餘禮星感覺他要瘋了。
誰都沒預料到今晚會有重磅消息毫無預兆地炸開,但作為記者,他們的新聞最具時效性,如果他們沒辦法在今日之內把此事寫進稿子裏,那她們就會落在十幾家媒體之後。
“盛世是不是隻有咱們?”李玉問道。
“嗯。”
劉遠除去抽了一根煙後溜達回來,眾人見了他就如溺水的人見到了浮木,嗷嗷叫著往上扒。劉遠則一甩袖子當起了甩手掌櫃,美名其曰讓他們多經曆經曆。
“劉哥你太殘忍了。”
“你小子趕緊寫吧。”
十點,宋藍找了個借口出去上廁所,跑外麵吹了十分鍾晚風才讓自己焦躁的心平靜下來,抬起腳剛踏上歸路,就在走廊拐角因為轉彎太急撞上一人。
宋藍被撞得七葷八素,剛想發飆,卻聽見對麵傳來一陌生而又有磁性的男聲。
“宋藍?”
不是她認識的人。
宋藍扶著牆稍穩了穩,抬頭看向剛剛不小心撞到的人,從對方腳上穿著的皮鞋,一路到黑色西服,再到對方的臉。
宋藍感覺自己的眼皮都在跳。
那張俊美的容顏,她剛剛在新聞發布會上見過。
裴裘。
她把對方為什麽會認識她這種小人物這一問題丟到外太空,連忙道:“抱歉!我剛剛沒有看路,不小心撞到您了。”
“沒事。”
宋藍從話裏聽出了疏離感。
她不由得稍鬆一口氣。
是她剛才想多了,或許剛剛是其他人在叫她,這種人怎麽可能認識她?
她向對方抱歉地笑了笑。抬起腳步就要錯身離開,對方的話又一次傳了過來。
“你們這次要忙到幾點?”
宋藍心裏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這位隻能出現在電視裏的傳說中的人物能和他們扯上什麽關係?
或許就是領導突發奇想,體恤體恤下屬吧。
“大概要到晚上十二點,直到把稿子定好發給編輯。”
裴裘點了點頭。
“辛苦了。”
他的話語裏依舊是一片疏離與淡漠,像是秋末初冬的風,似乎很輕,又似乎很冷。
宋藍扯著嘴角笑了笑。
所幸,這位大神沒有繼續與她聊下去的欲望,邁步離開。宋藍盯著那個人的背影,猶豫著要不要再去外麵吹十幾分鍾冷風。
她覺得她受到了驚嚇,魂都在飄。
宋藍大踏步跑回辦公室,就著飲水機喝了大半杯水,然後才覺得靈魂歸位。
此時,於連正在公放她那隻錄音筆裏的錄音。記者對盛世老總與裴裘的提問與他們二人的回答一字不落地錄在裏麵,就是現場有點嘈雜,音質不大清楚。
“你確定你在當記者?而不是狗仔?”
“……”
於連覺得這話沒法解釋。
不過有了這支錄音筆,他們就能更好地從中抓去要點,篩選談話內容。一行人討論了半天,劉遠又默默點了一支煙,搞得整個辦公室煙霧繚繞。
“劉哥,也給我一支唄。”
於連腆著臉道。
劉遠聽了她的話,一愣,隨手把抽了一半的煙掐滅,丟到垃圾桶裏:“姑娘家的抽什麽抽?”
於連無奈長歎。這種高壓工作就需要一支煙來排解無盡的壓力和寂寞啊。
不過今日劉遠抽的煙確實比以往多,平日裏這位大哥都不會在辦公室抽煙,今天卻不知為何破了一例。
十點半。
“來來來,定題定題。大致意思咱們都懂了,題目和主題呢?”
“主題不就是倆合作麽?”
“要不要寫篇評論報道?”
“倆小時寫個屁的評論啊,說都說不清。”
十一點。
“不不不,這塊不能這麽寫,不嚴謹。”
“我覺得形容得挺恰當啊。”
“藍大小姐,為何你今日一定要與我唱反調?”
“反對是進步的原始動力?”
撲通幾聲,眾人紛紛給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李玉跪了。於連在發布會開始前就見識過李玉在另一方麵的深刻與機敏,此刻喝著廉價的袋裝咖啡,感覺分外哈皮。
十一點二十。
“咖啡無法緩解我的睡意!”
於連嚷嚷。
李玉盯著電腦,神色平淡。
“再喝兩杯。”
“別,我從剛剛到現在已經跑了三趟廁所,跑不動了。”
在一片哀嚎之中,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勉強把文章寫好。
李玉一句話。
“精修不?”
眾人淚目,紛紛感慨編輯部世態炎涼生靈塗炭。
十一點三十。
有人敲響了辦公室的大門。
距離門最近的劉遠拉開了辦公室的大門,迎麵而來的是一位身著正裝,帶著營業式笑容的模樣清秀的女子。
“請問哪一位是於連小姐?”
刷刷刷,眾人把目光集中在抱著椅子背反坐的於連。
“我是,請問您……”
那女子帶著笑容走近,緩緩把負在身後的手移出,那隻纖細的手裏,握了一支花。
“請您收下。”
在於連發愣時,那個女子把花遞給她,並有禮貌地向辦公室裏的人告了個別才如一隻黑白相間的蝶一般翩然離去。
眾人又齊刷刷把目光具在她收到的花上。那是一朵黑色的玫瑰,外麵包有半透明的白色包裝紙。
黑色的玫瑰。
而且不是在花店見到的暗紅或是紅中帶黑的玫瑰,眼前這黑玫瑰黑得像是窗外的夜,染不上任何其他的色澤。
“我擦,你男友送的?”
於連搖了搖頭。
但她知道是誰送的。
與此同時,一旁的李玉直接點開了百度,修長的手指噠噠噠在搜索欄打出一行字。
「黑玫瑰的花語」
“僅供參考。”李玉扶了扶眼鏡中間的框架。
於連的目光在迅速刷過去的地下情三個字上掠過,眉尖一跳。等她好不容易把躁動的內心平複,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看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句子,不知為何,她腦海中真的浮現出這樣的情景,裴大少的唇貼在她耳旁,熱風順著耳廓掃過臉頰,卻抵不過那個男人口中吐出的熾熱的情話。
「你將為我所有。」
「我將完全占有你的愛情。」
隻是簡單那麽一想,她就覺得無法接受。
她隨便找了個筆筒把黑玫瑰丟進去,然後望著周圍一臉等八卦的眾人,很無恥地笑了笑,露出倆淺淺的酒窩。
“咱們繼續工作吧?”
眾人哀歎。
宋藍則盯著那朵黑色的玫瑰,黑色的眸子裏閃過明暗不定的光。不知為什麽,看到這朵玫瑰時,她下意識地就想到了那場巧遇以及裴裘問她的那個問題。
「你們要忙到幾點?」
但她又覺得她的感覺毫無邏輯可言。
他們這裏的所有人,基本上和裴總都是兩條平行的線,或許今日會因偶然產生交集,但命運則會在下一瞬間將其修訂,使其再恢複之前的平行狀態。
兩者之間肯定沒什麽聯係。
宋藍覺得她今天可能真的是太累了,能把她的同事和一個堂堂的總裁放一起yy。
這特麽是小說?
宋藍搖頭笑了笑。
十二點整。
“狗帶!我選擇狗帶!”
“死了也得給我詐屍。”
“太殘忍了。”
“對,請你們如喪屍一般不知疲倦地工作吧。”
“……”
十二點二十,所有工作搞定。
劉遠叼著煙把電子稿送去編輯室,剩下的人瞪著空洞的雙眼,默默趴桌子上躺了三分鍾。
……
一行人打算在附近找個便宜的旅館就這麽呆一夜,明早直奔拍攝現場。
但於連堅持回家。
於連堅持家裏有事,眾人也不好勸阻,就任由於連拿著那朵黑玫瑰消失在了夜色裏。
坐在車中。
她靜靜地看著手中玫瑰。
她小時候覺得,如果她在很久以後交了男友,或許那個人也會送她一束玫瑰。一朵,三朵,五朵,九朵,但在她的想象裏,她收到的應該是紅的,在白日如那烈火,在夜下明豔如血。
紅色的玫瑰代表燦爛明媚的感情。而黑色,則在它之上籠罩了一絲名為神秘的色彩。她此生收到的第一朵玫瑰是純黑色的,如同無盡的夜空,如同東方人的眼眸。
於連。
你看你的這朵爛桃花。
於連無奈長歎,靠著椅子背眯眼小憩。
晚一點。
於連被晃醒,從包裏掏出手機看看時間,然後又刷了刷最近的新聞,盛世和裴裘還沒出現在新聞頁麵上,看來今夜還有不少人在加班加點。
晚一點半。
於連終於回了家。
推開門一看,一片冷寂的黑,偌大的房間顯得有些陰森。
臥槽!
姓裴的,她真信了他的邪!
於連有一種吐老血的感覺,默默把因為咖啡因而開始沸騰的血液壓製下去。
摸黑找了個瓶,她把黑玫瑰的包裝紙拆了,把花插瓶裏,丟桌子上,然後打著哈欠拖著背包一路上了二樓。
於連把自己朝**一丟,躺在**回憶這刺激忙碌的一天。
她又想到了明日的安排。明早六點多得爬起來,趕地鐵去盛世,然後直奔拍攝場地。她估計這次會在那邊住幾日。
還好她還年輕。
經得住忙碌的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