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中途,突然來了一位特殊賓客。那是一位外國人,看起來年紀已過四十,金發藍眼,渾身上下有一種經歲月沉澱而散發出的成熟氣質,配上其久居上位的神色,站在人群裏讓人無法忽視。
在某一瞬間,於連看到她身旁的男人露出了微笑,那雙如暗夜一般的眼眸中閃動著名為野心的光。如同猛獸看到了它一直在等待的獵物一般。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一向淡漠的裴裘露出這樣的表情。
那一瞬間,她心跳如擂鼓。
不少知曉其背景的人紛紛上前與那個外國人套近乎,但不知為何大多數人在對方開口的一刹那就敗下陣來。
若把這個大廳比作一片寧靜的海潮,從上往下看,能在這片海浪之中發現兩個漩渦,一個在左,端著一杯白葡萄酒,漫不經心聽著翻譯在他耳旁說著什麽。一個在右,靠在桌子邊沿,微微低下頭與他身旁的穿著粉裙的女伴親密交談。
兩人同處在眾人的視線中心,卻什麽都沒有做。
周圍是熱鬧的,又靜的可怕。
最終,那個外國人率先打破了此刻的沉寂,把酒杯交給身旁的侍者,帶著他的女伴兼翻譯大步走了過來。兩個漩渦的交融,匯集成了一個更大的漩渦,仿佛要將在場的所有人襲卷在內。
於連察覺到周圍的氣氛變化,識趣地把手中的碟子與刀叉交到侍者手中,靜靜地觀察來人。
那個人先是說了一句話,然後熱情地與裴裘握了握手,裴裘也說了一句相似的話,讓對方那張冷峻的臉上露出微笑。
媽的。
這特麽是哪國語言?
她英語隻在學校裏過了六級,用一句話評價她的英語水平:很成問題。但人家倆人說的話好像根本不是英語,在她耳中就和聽天書差不多。
因為裴裘聽的懂,那外國人的翻譯此刻就充當了女伴的作用,棕發黑眸的絕美女子帶著盈盈的笑,小心翼翼挽住對方的手臂,而那個外國人也任由她挽著。
靠啊。
那她幹啥?
這四個人裏麵,隻有她一個一句都聽不懂。
在裴裘身旁安靜地聽完這部天書或許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穩妥的辦法。
不過。
“裴裘,我聽不懂,你給我翻譯一下可以麽?”她靜靜抬起頭,問道。
裴裘轉頭看了她一眼,眸色幽深,她回以一個微笑。最終,裴裘同誌仍然沒有從紳士精神的洗腦中回過神來,他默默牽起她的手,回了一句。
“自然。”
她於連沒有什麽不敢做的,包括讓裴大少給她當翻譯。
這時,那個外國人才注意到於連的存在,帶著和善的微笑對她點頭示意,於連亦回以一個笑容。
通過裴裘的翻譯,於連終於知道了一點東西,眼前這個人叫安塞爾,二十年前是世界有名的模特,而後轉職做了導演,亦在世界獲多項大獎,近些日子打算來華尋找機遇。
安塞爾與裴裘雖然是在商談合作,但兩人之間的談話氛圍卻遠不如旁人想的那般劍拔弩張,反而是一陣輕鬆寫意,他甚至讓裴裘推薦一下C市有名的景點與小吃,好來品味一番當地風情。
裴裘對此沒有研究,但於連想起了她來C市前百度的那一堆。
於連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她從C市的蓮山介紹到了山腳的蓮花糕,從閉月湖的傳說聯係到了中國的古詩詞,一拐之下,又繞回了一家以詩詞為名的遠近聞名的餐廳。
於連的嘴皮子一向很溜,作為記者,知識麵也算廣。裴裘把她說的話翻譯過去以後,安塞爾輕笑著對裴裘說了一句話。
安塞爾的原話是這樣的。
“會享受生活的女性都是很有魅力的。”
於連覺得這話特別戳她的心窩子,感覺她與對方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許多。即便如此,於連還是努力把她察言觀色的技能強行點破,他們兩人商討正事時她一概一言不發,偶爾跑個題她再出來調節調節氣氛,順帶再把話題引回去。
乍看一下,四個人聊天其樂融融,其中事也隻有其中人才能明白些許。
安塞爾是法國人,他談法國風俗,談最近在圈子裏的趣事,讓於連這個從未出過國門的小記者長了十足的見識,裴裘的知識麵也很廣博,兩者也能談到一起,但裴裘的本質終究還是個商人,商人和藝術家碰一起……撞出來的火花總歸有點微妙,於連則在其中充當了調和劑,哪裏有問題補哪裏,至於那個安塞爾的女伴一直都很安靜。
最終,兩者談成,皆大歡喜,安塞爾中間講了幾個當地的笑話,終於get到這位笑點的於連很給他麵子。
安塞爾又和裴裘說了幾句話,裴裘卻隻淡淡回了幾句,安塞爾的女伴麵露驚訝,於連在旁邊聽得一臉懵逼。
最後,安塞爾隻是攜起於連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吻,便帶著他的女伴離開。
“你們最後說了什麽?”於連好奇問道。
“沒什麽,他誇你漂亮。”
“……雖然他誇的不違心,我這個聽者良心有點痛啊。”
裴裘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
……
晚宴之後還有個小型舞會。
裴裘對此沒興趣,於連對此更沒興趣,交誼舞她勉勉強強會跳,但也隻是勉強,真要流利來一圈她也有些懵。
她在大廳轉悠一圈,最後與裴裘說了一聲,裴裘笑了笑,與她一起離開大廳。
遊輪的甲板上燈火通明,但天空之上已滿了夜色。站在圍欄處看向海麵,近處的光映在海裏,亮盈盈一圈金光閃耀,縈繞在側,伴著海風與淺浪翻騰,如金箔一般熠熠生輝。近處的金色光芒越遠越淡,不知在哪一處與月光灑下的銀光交織在一起,到視野盡頭,放眼而去盡是月光撒下的銀輝,在漆黑的海麵閃爍著皎潔而明亮的細碎的光。
夜空中圓月高掛,暗海上波光粼粼,海風與海浪聲不絕與耳。世界是暗的,亦是亮的;是安靜的,亦是喧囂的。
於連靠在欄杆上,任由海風帶著長發與裙擺飄舞。
而光下的女子把眼前幾縷長發拂過耳後,眉眼彎彎,朱唇含笑。
“裴大少。”
她的聲音似帶了幾分調笑的色彩,伴著海風呼嘯而過,話語中的笑意淡去,但撩人之感十足。
時間停留在此。
就連裴裘都不得不承認,興許是環境的渲染,不遠處這個背靠夜色蔚海,麵對他亭亭而立的那個女子此刻美得驚人。
裴裘幾步走過去。
他帶著幾分粗暴地攬過眼前的女子,與平時相比稍顯霸道地吻了上去,眉眼,鼻尖,最終落在了那兩瓣唇上。
海浪聲伴著兩人的呼吸在耳旁回響,月下,情人間的親吻與擁抱帶著十足的曖昧。
於連覺得她呼出的氣息刹那間亂了。
忽的,她覺得脖子一痛,渾身上下打了個機靈,裴裘在她脖子上毫不客氣咬了一口,留下了淡淡的齒印。
“你什麽時候又塗了口紅?”
裴裘黑著臉問。
“……下車前補了一下。”
於連弱弱道。
這個小插曲雖然在欲火之上澆了一點水,但究其根本不過是在沸水中丟了指甲蓋大小的冰,水仍在沸騰,並且因為那一點冰,兩者碰撞激起一片嫋嫋白氣。
“於連。”那個俊美的男人開了口,用的是熟悉的命令口氣。
“吻我。”
可以,很有範。
於連伸手摟上對方的胳膊,踮起腳尖在那兩片薄唇上親了一口,主動把自己送了過去。
一吻結束。
“你確定咱們就在這兒?我還小,玩不了這麽刺激的。”雖是這麽說,但於連摟著裴裘的脖子說話的同時,直接在他耳廓旁吹了一口熱氣。
“操。”
這是她認識裴裘以來,第一次聽到這個男人罵髒字。那個男人的嗓音很低,又因為欲望的關係帶上了幾分沙啞,此刻,他的聲音落在耳旁,更是性感的要命。
她有一種奸計得逞的愉悅。
但裴裘直接把她抱了起來,在一片頭昏目眩中,大步帶著她穿過甲板,還好裴裘的風度還在,沒像小說中描寫的那樣一腳踹門。
她看到房間裏豪華的裝潢時,最先感受到一股有錢的氣息鋪麵而來,緊接著,看到那張陌生的大床後,於連則意識到了另一件事。
“等等!”
裴裘沒什麽興致等她說完這句話,但於連被丟在**的那一瞬間狠命推了裴裘一把,裴裘的身子晃了一下穩住,但他的臉色卻漸漸黑了下來:“於連你玩我?”
於連跑到櫃子前,一個一個抽屜掀開看了一眼,然後,給出一個結論。
“這裏沒藥。裴總,我可沒興趣陪你玩中標。”
說完,於連扯出一絲笑,手稍稍朝浴室那邊指了指,勉強道:“要不你先去衝個涼降降火?”
四目相對。
裴大少的眼眸裏一片冷徹。
最終,就在於連以為這位終於要去衝涼降火之時,裴裘直接走到於連剛剛翻找的櫃子旁,從一個拉開的抽屜裏拿出了一個小盒。
裴裘從盒子裏掏出一片,輕輕在她眼前晃了一晃,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於連,明天中午前你就別想爬起來了。”
幹!!!
於連覺得她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