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世安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於連拽進電梯,看於連啪啪幾下把關門按鈕和四樓以上的樓層全部按亮,然後對視一眼,達成共識。

電梯緩緩上升。

“於二狗!快想怎麽跑路!”

“不要晃不要晃……我記得開始帶領咱們進來的那個侍者說五樓有通往隔壁的天橋。”

於連被晃得頭暈眼花,差點踩不穩十幾厘米上加的高跟鞋,唐世安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終於大發慈悲放過她。

於連晃晃不大清醒的腦袋,抬頭瞥見電子屏上的數字已經從二變成三,下意識打了個激靈。

“我大致看過這大樓的構造,咱們出了電梯得繞一大圈,天橋在咱們對麵。”

唐世安難得正眼看她:“可以啊於總,不愧是專業的。”

於連抬腳把兩隻高跟鞋踹飛,光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沒好氣擺擺手道:“可別貧了,你就祈禱他們不會第一時間看監控吧,否則咱們跑再快都得涼。”

唐世安不以為然聳聳肩,算是讚同,也把妨礙自己行動的高跟鞋脫下來。

樓層變成五的刹那,於連和唐世安拎著高跟鞋,光著腳丫子齊刷刷衝出電梯,從起跑勢頭來看,唐世安竟穩壓於連一頭。

於連都驚了:“唐二狗你怎麽跑的那麽快!”

唐世安跑步都不帶喘氣,還能順路裝個比:“姐大學以前都是校籃球隊的!”

臥槽。

得到完全無用的消息的於連此刻也隻能伸出手給她比個讚。

五樓走廊自上往下看大約是一個菱形的模樣。她們這邊雖撒丫子狂奔叮叮咣咣動靜不小,但等到那些人追到五層時,她們早就跑過下一個轉角去了,一時間竟沒人發現她們的行蹤。

而待這些人察覺到五樓的動靜,於連和唐世安已經橫跨半個五層,逃到了兩棟建築之間的玻璃棧道上麵。

然後。

她們遇到了又一個難題。

“草泥馬對麵怎麽還有警衛守門!究竟是什麽樣的大人物!”

“怎麽辦,於二狗?”

“咱們現在假裝手裏有燃燒彈還來得及麽?”

唐世安極度絕望,她此生就不該認識一個名為於連的,看起來一臉純真卻一肚子壞水的女人。但此刻,她也隻能在於連的滿口騷話之下硬著頭皮朝前衝。

畢竟前狼後虎,在這個時候猶豫那隻會四麵楚歌。

於連率先邁開腳丫子狂奔,唐世安緊隨其後,兩位守備人員似乎也察覺到來者不善,一臉警惕地拿出警棍以示威脅。

兩方快速接近。

在兩者即將會師之際,於連十分機敏地高喊一聲:“丟!”

然後,她手裏兩隻十厘米上加的高跟鞋便朝著二人砸出去了。

當然,一雙高跟鞋砸這些人身上基本不痛不癢,深知這點的某位於姓同誌隻能破罐破摔,以此為障眼法,把Dean曾經教給她的搏擊技巧用上。

當然。

重點是最後的蛇皮走位,踹出一腳,要對方活在襠下。

唐世安目瞪口呆看於連一腳踹在對方的脆弱部位,鋼鐵大漢就這麽為之獻身,不由得心裏一寒,隨即就把另一雙高跟鞋砸出去,兩人趁著混亂鑽入大廈。

“滴—滴——”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兩棟大樓,讓人覺得地麵都在震顫。

唐世安腳步一頓。

幹。

她以後相信誰都不會再相信於連這混賬了,這人皮一下就驚動兩棟樓裏的人,不過瞬間,敵人數目起碼翻了一倍多,簡直讓人絕望的一批。

於連果斷承認自己的錯誤:“霸霸,我錯了。”

“滾。”

從外麵看,這兩棟樓簡直像對雙胞胎,結果一進裏麵,其內部構造簡直天差地別,讓原本打算依舊畫菱形跑路的於連徹底傻眼。

媽耶。

隱隱的,似乎從哪裏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像是很多人聚在一起跑步,踏在木地板上,噠噠的聲音不絕於耳。

於連的冷汗不斷朝下淌。

她抬頭看看走廊盡頭,再拉著唐世安一路彎彎繞繞向前跑,最終在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裏猛的停下——前方不遠處有條安全出口,旁邊則是個堆放雜物的小倉庫,而最重要的一點是,轉角離這邊挺遠,算是監控器的一個死角。

於連覺得自己還能苟一下。

遵循愛護新人的原則,她把口袋裏那些錄音筆攝像機全部丟給唐世安,朝倉庫一指。

“狗子,你先去那裏躲著,我去吸引火力,手機給你信號,順著安全出口開溜。”

興許直到這一刻,唐世安才對這無恥的妹子產生了那麽丁點戰友情:“那你呢?”

於連信誓旦旦:“老娘肯定比你能苟!”

腳步聲似乎近了些許,但嘈雜的說話聲證明兩者之間還有不少距離。於連搓搓手把瑟瑟發抖的唐世安丟進小倉庫,然後咽了口唾沫撒丫子就朝返方向跑。

人家警衛也不是吃幹飯的,於連跑出去不遠,兩人便迎來一次友好會麵。

“您好,我受邀前來,不小心在這邊迷路了,請問……”

對方抬頭瞅瞅她豔俗的打扮,再低頭瞧瞧她那雙光潔的腳丫子,領隊人員毫不客氣,大手一揮。

“入侵者,抓。”

我敲裏嗎!

於連當即腳底抹油朝反方向開溜,人家見她這麽果斷反倒在行動上有了片刻滯後,再加上這麽多人擠在狹窄的走廊上,行動難免會有些碰撞,倒是讓於連這光著腳丫子逃跑的拉開不少距離。

於連被重新趕回唐世安的藏身處,作為一個有節操的戰友,於連秉持著大無畏的精神直接略過唐世安直奔向不遠處的拐角,她隱約記得拐角後好像有個洗手間,躲進去後把門反鎖,興許還能給自己續一段時間的命。

事實證明想象是美好的,建築設計是坑爹的,轉角遇到愛這種情況還真發生在了現實。

於連這邊撒丫子奔向轉角,華麗一個轉身,沒瀟灑離去,卻撞到一個人。

於連這是拿命在衝,力道自然不小,隻可惜她沒把對方撞飛,自己卻因著力的相互作用,一個不穩癱到了地上。

被撞的頭暈目眩的於連此刻腦袋裏隻能響起一首涼涼,卻聽那位被撞的大兄弟忽然開了口。

“於連?”

謔!這聲音有點耳熟!天不亡她!於連帶著絕處逢生的心態抬起頭的那一瞬,看到來人時,她那顆撲通撲通的小心髒好似停止跳動。

充斥著禁欲色彩的筆挺的黑色西裝,配有小說漫畫中常見的白襯衣,沒有打領帶,而且襯衣最上麵的扣子沒有係全,隱約能看到其下鎖骨。

於連曾經賊喜歡看他穿西服時的模樣。

若是再往上看。

像是妖孽般俊美的容顏——她曾撫過千百次的眉峰,曾親吻過的眼角及薄唇,那是她曾愛慘了的皮囊相貌。在走廊明亮的燈光下,仍如星辰般熠熠生輝。

一個轉角,讓她遇到了裴裘。

她的呼吸都停滯了。

可能在很多故事情節中,再度相遇都是一個美好的話題。但在此情此景,麵對此人,於連卻生不出任何美好的感覺。

她曾賭氣要把裴裘施舍給她的錢成倍甩這個人臉上,所以在她的期望中,她再見到這個男人時她應該是有底氣的。

但事實好像永遠都挺骨感。

她每次見這個男人時好似都挺狼狽,她從沒有一次可以光鮮亮麗地站在這個男人麵前——就像現在,沒有絲毫品味的服裝,俗透的脂粉味,光著腳,癱坐在地。

那些美好的重逢都是因著雙方各有準備,故而電光火石間就能擦出火花。但於連在這個時刻隻想盡快逃跑,她隻想在瞬間離開裴裘的視野。

手掌就地麵一撐,於連從地上跳起來,連灰都來不及拍,一邊陪笑一邊準備開溜。

“裴大少啊,好巧,那個我還有點事兒,我就先……”

“走”這個字還隻在丹田集了口氣,根本來不及提氣發聲,一隻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牆壁一撐,直接把她開溜的道路堵死。

可以,這個壁咚的姿勢很裴總。

於連帶著微妙的表情轉過身,許是她此刻受製於人,她從未想過這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竟能有如此大的壓迫感。

裴裘微微低下頭打量這妹子一番,最終,蹙起眉頭。

“於小姐,能告訴我你現在正在做什麽麽?”

於連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心虛感是從哪兒來的:“呃……工作?”

她小心翼翼抬起頭來觀察裴裘的神色,她這不看倒好,一看,問題大了——她敢拿她和裴大少相處的半年時間打賭,這位大爺現在真的在生氣。

但問題是他氣什麽?

一想到這個問題於連自己都覺得委屈,眼看裴裘張口欲言,於連直接搶先一步開了口。

“我做的並不是那種不正經的工作,而且咱倆都掰了,你也沒有管我的必要吧?”

似乎她的話太過直白,超出裴大少的預料,裴裘難得愣了一下,再然後,追捕她的人姍姍來遲,隊伍開頭赫然就是已經被逮著的唐世安。

於連懵。

她現在的狀況大抵就是,老子帶妹帶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被對麵翻盤了?

而唐世安的表情和於連如出一轍,大抵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究竟怎樣。

兩人對視一眼。

再然後。

一件西服外套披到於連肩上,與之相伴的則是一句冰冷的問話。

“你們在鬧什麽?”

於連敢肯定,裴裘的這句話不是在問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