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齋藤一番外

我叫齋藤…一,新選組三番隊隊長。夜晚追捕從屯所中逃走的羅刹時,我從羅刹手中救下了一個女孩。至於就她的原因……恐怕是我不想看無辜的人在我麵前慘死。

雖說是總司對她的戲弄,不過她在這種混亂的狀態下以及隨時可能威脅到你生命的人道謝,我很吃驚。新選組在京都的惡言,就算出手將他們在浪士手中救出,他們也隻會倉皇而逃,這樣聽到感謝,還是第一次……

遵循副長的命令將她帶回屯所,她能這麽老實真是太好了。可以說多虧她非常直率地遵從命令,才讓傷害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第二天聽訴了她來京都的理由,在那治安不好的時世還孤身一人從江戶到京都來……可以看出她從以前開始就十分有膽量,這多少讓我有些吃驚。

昨日下的雪已經積了許多,步入庭院我注意到一個小小的身影。粉色的和服……是那日被帶到屯所的女子嗎……

出聲叫她,她卻贈予我一個做十分小巧可愛的雪兔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她要將它贈予我,但我還是收下了。有些擔心她感染風寒,我還是提醒她去屋內烤烤暖爐。

隔日,她還是待在庭院內。她微笑著伸著手看著片片雪花落入手中,她燦爛地笑著,實在不明白她在開心些什麽。

我一邊觀察著她的笑臉,一邊含糊地想,她對事物有特別的感知吧。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本不該這麽天真的“該說你是純真麽……”

她好像聽到了我的聲音,轉過頭眨眼看著我,燦爛的笑顏已被疑惑代替。

“我以前,也很喜歡雪,而現在——”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說這個,隻是,自然地久說出了口。

“雪這種夢幻般消失的生存方式與武士的存在方式有重合之處,我也想如雪般純粹。”

雪包含著凜冽的寒冷,我一邊感受這寒冷,一邊組織出語言,她意外地聽得一臉平靜,嘴邊還掛著些淡笑。

“……笑什麽?”

“齋藤先生現在也很喜歡雪吧,甚至可以說是憧憬著吧?”

我,完全被她看穿了。

“……我也很喜歡雪呢。”

或許是錯覺,她剛才說這話時充滿著無盡的懷戀與寂寞。

指尖觸到的雪花,很冷。

即使如此,此時此刻,我卻覺得它摸起來溫暖而柔軟。

“……糟了。”

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東西,卻被她理所當然地看破了。

看著略微笑得有些羞澀的我,她不知何故也臉紅起來。

她臉上浮現的情感,讓我突然覺得非常可愛。

她不知為何突然叫我小一,這讓我有些不知所措。看到她叫我時的笑顏我突然不忍心拒絕,最後隻好沉默默認下來……

幹部門的餐飲被她接了下來,她做的飯菜十分美味。不會吃到總司做的飯菜,也真的是太好了。

測試了一下她的身手,對於女子來說已經很好了,這樣副長也會答應她外出尋找綱道吧。

在屯所的生活可能讓她覺得戰戰兢兢,但她來的時候還算得上平穩。

而後,戰鬥也不斷擴大,她也見了很多流血的場麵……

她不僅一次都沒有逃走,反而直麵了這些危險。

雖不能直接參與戰鬥,但是她那支持著大家的姿態,讓我覺得她已經是新選組的一員了。

……然後,我漸漸地被她吸引。

有時巡察回到屯所會看到她杵著腮在窗邊發呆,或許是在想念親人吧。對於她不得不待在屯所或許是有些殘酷,但新選組的秘密絕對不能被發現。

空閑時偶爾會帶她去京都逛逛,每次回來她都會買一堆食物回來,我對她總是掏出一大堆的銀兩有些詫異,或許西醫父親的綱道很有錢吧。

羅刹與變若水的事還是被她發現了,但她那晚的表現讓我很在意,特別是她那委屈忍著不哭的表情。

生病的她有些讓人發笑,嘴裏不停的冒出一些奇怪的胡話,還有喝藥時可憐兮兮的摸樣,讓人覺得有些可愛……

藝妓的裝扮非常適合她,我想以後就看不到她這個裝扮了,總覺得有點緊張……

或許是經曆了許多事,我和她也日漸熟識起來,不時會談論一下自己的事。

“小一你會害怕明知會輸的戰鬥嗎?可能會丟了性命的說。”

她突然這樣問我,但我也認真思考後回答她“死亡本身並不可怕,怕的是迷失一直以來的信念。”

“信念?”她眨著眼拚命思考著,大概是搞不懂信念為何物吧。

“你……知道武士的別名是什麽嗎?”

“別名……是侍嗎?”

對於她的回答,我緩緩地搖了搖頭“‘左插刀’,因為武士將刀佩帶在左腰。”

“佩刀的武士,無論道路多麽狹窄,一定會走在左側,為的是不讓他人觸碰到這象征武士之魂的刀。”

她歪著頭看向我的腰間,眼中有些疑惑“唔……但是小一……”

“我生來就是左撇子,因為這個原因,我無論去哪個道場,都不曾取得免許與許可。”

“手握竹刀的瞬間,就會被當做是‘門外漢’而被糾正握法,每次都是這樣……”

“但,在說出這種話的人裏麵,卻沒有一個能勝過我。”

“師範代,目錄……即便他們擁有了不起的頭銜,一旦交手照樣敗給無名的我。”

“那麽,真正的強大到底是什麽?從前的我腦海中思考的隻有這點。”

不知為何,跟她聊天我都會不自覺的將我的困惑講給她聽,或許我覺得隻有她能幫我解答吧……

“從前……?那麽現在找到答案了嗎?”

我沉默的拔出佩刀,刀身在月光中閃露著銀白色的光輝。

“其實很簡單……在實戰中,勝者就是強者——簡單而明確的答案。”

“在這持續了二百六十年的太平之世裏,武士們揮刀互砍的情景,幾乎已經不複存在了。”

“但所謂武士,唯有揮舞手中之刀是他們應盡的義務……我曾經是這麽認為的。”

慢慢訴說著自己的看法,但無自覺的回想起以往的事情,心中有些揮灑不去的陰霾。

“但這麽想的似乎隻有我一人而已……”

“在新選組成立以前,我曾經被一個旗本的子弟要求決鬥,然後我將對方殺死了。”

“唉?”她似乎也知道,旗本是身份相當高貴的人,斬殺了這樣的人的後果。

“我贏得了決鬥,對方則是輸了。明明取勝的是我,最後卻被問罪,不得已我選擇了脫藩。”

“所謂武士,本應該以殺人為業,但真殺了人卻有被喚作罪人。”

“還有比這更矛盾的嗎?那時候的我這樣想著。”

“直到脫藩到京都,我才終於找到了得以施展自己劍術的道路。”

“新選組的人,為了勝利……為了殺死眼前的對手,讓自己幸存下來而選擇揮刀。”

“這和我內心所描繪的武士形象十分接近……第一次讓我覺得遇見了能夠相互理解的對象。”

“在新選組裏殺人最多的,恐怕不是總司就是我了吧……”

“但無論斬殺多少人也隻會使人生畏,遭人憎恨……絕不會讓人心存感激。”

“我至今為止不斷磨礪的利爪,離開隊伍便毫無用武之地,這一點我自己也十分清楚。”

我一邊把刀收入鞘中,一邊凝視著自己映襯在刀刃之上的臉龐。刀身比起其他隊士身上佩戴的刀都要細上幾分。每次磨刀刀身都會損耗,無法再次使用後便以就換新,不斷重複這一過程。

“然而,這……隻有這利爪,是我屢戰屢勝的證明,雙刀交鋒時,絕不輸給任何人的血腥的劍技。”

“但時代變了,比起揮刀,用洋槍可以殺死更多的人。”

“無論是武士持刀的意義……還是我不斷磨礪雙爪的意義都在逐漸消逝。”

我咬唇將刀收入鞘中,執刀在手便是我的生存本身,一直以來生存的意義即將消失不見,讓我感到不安……

“唔……或許是這樣沒錯,武士不再被人需要的時代即將到來,但是不代表不需要小一啊~”

她揪著嘴眼睛拚命眨了幾下,似乎想到了什麽,明快的對我露出自信的笑容,但其中話的意思讓我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就算不需要武士還有刀,但新選組需要小一啊,還有我需要小一啊。第一次遇到小一的時候,你不是把我從羅刹的手中救了,如果小一不在的話,我估計就被羅刹殺了呢。”

望著她的眼睛,突然覺得很美。她有些緊張的盯著我的臉,估計是在想她是不是說錯什麽話,苦著張臉。撫上她的臉,凝視著她的眼睛。

“一雙誠實的眼睛……”

“?”

“並非謊言與虛偽,而是道出內心真意時的眼神。”

“當我初次走進試衛館,和門人交手的時候,每一個和我較量的人都認定我很‘強大’,和你現在的眼神一樣。”

“所以我當時才想,在這裏是不是就能尋覽到我手中這把劍的用武之地?”

“那就對新選組的大家更信任一點吧,最先注意到小一強大的一定是他們的說,而且我覺得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棄小一的。”

聽了她的話我十分吃驚,她總是那麽不可思議,總能消散我心中的困惑……

“略盡微衷嗎。”

正因為是一直正視我們的她,她的話語一句句都浸染了我的心。

我萌生迷茫之時,都在她真摯的眼瞳和話語中找到了前進的道路。

是她告訴了我,我還擁有堅強,擁有貫徹信念的氣概。

這些話也適合用來形容她,或許,她要比我擁有得更多。

雖然她選擇留在屯所,而我也要前去戰場,但我對她的思慕會潛藏於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