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禮賢下士
項少龍得知自己要和名垂史冊的名將王翦比試騎射,頓時給驚得目瞪口呆,有種天都要塌了的感覺,第二天一早就拉上了自己師父元宗匆匆進宮去見瑤光了。
“清虛真人,有沒有辦法能讓我獲勝?”
麵對項少龍急切的問題,瑤光打量項少龍幾眼,想到他目前弓馬尚不嫻熟,隻得歎氣,道:“除非王翦摔斷了腿吧。”
項少龍:“……”
元宗跟著歎息,“我本想騎射工夫慢慢再教少龍,卻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倘若眾目睽睽之下少龍輸給王翦,縱然清虛真人與紀才女願意為少龍說話,少龍也難保住太傅之位了。”
項少龍試探地問:“若是我輸了,會有什麽很大的影響?”
瑤光無奈地歎息,紀嫣然一手扶額,輕聲歎道:“太傅少傅雖隻差一字,意義卻相差甚遠,就好比‘王後’與‘夫人’,即使隻差一步,永遠也是天壤之別。”
項少龍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夫人”指的是有封號的妃子,王後和妃子那就是妻和妾的區別,太傅和少傅……一正一副?
項少龍分辯道:“我當然也想贏,但是,如果隻比劍術我還有些信心,現在還要比騎射,隻有七天時間,我怎麽也不可能強過王翦將軍去!”
紀嫣然奇道:“王翦尚不能被稱為‘將軍’,項太傅記錯了。若是這一次王弁軍奪了太傅之位,或許不久之後就會稱為‘將軍’了。”
項少龍立刻知道自己失言,後世無比有名的王翦此刻還沒有嶄露頭角呢!他急忙咳了一聲掩飾過去,道:“師父,清虛真人,紀才女,有沒有什麽妙計能確保我至少不輸?”
元宗與瑤光稍加思索後,都是搖頭。
元宗苦笑道:“騎射若無數年訓練,怎能精通,王翦弓馬嫻熟,浸**數個寒暑,少龍想在七日內超過他,著實……”
瑤光也有些無奈,“我雖學過騎術,也稱不上精通,至於弓箭更是生疏。”
項少龍心中一沉。
他本以為自己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學習,誰知道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挑戰者來,還偏偏就挑著他來挑戰!
……不對。
對方並不是因為私人原因故意與他為難,而是想要“太傅”之位。
與“國師”、“太師”這種虛銜多於實權的職位相比,太傅也屬武將一係,對武人出身的人自然是莫大的榮寵,更是絕好的跳板。清虛真人與紀才女均是名揚天下的奇人,且都是女子,縱有才學也不會從軍,所司又是文職,因此朝中文武本就無需與她們為難。
項少龍一想通這一點,立刻就明白了為何紀嫣然會用“王後”、“夫人”來比“太傅”、“少傅”,他心中十分不甘,倘若自己敗了,失去的不僅僅是“太傅”的位置,更是輸掉了對趙盤做好的支持,如今秦國有兩位王子,太子之位尚未落定,朝中本就風起雲湧,似他這般毫無根基、也無家族可依仗之人,一旦失去秦王初時高看一眼的榮寵,今後想要再翻身,恐怕就隻有去投靠呂不韋了!
項少龍握緊了雙拳,啞著嗓子說:“……一點……辦法也沒有嗎?大王說的是比試騎射劍術,倘若騎射隻是稍負,能在劍術上扳回一城,或許仍有希望。”
瑤光略有些驚訝,悄然看向元宗,元宗回以欣慰的眼神,搖頭表示並非自己告知,瑤光不禁一笑。
“項太傅此言是對劍術有十成信心了,看來這段時間墨子劍法學的相當不錯了。”
元宗笑著回道:“少龍天生力大身巧,本就適合墨子劍法以守為攻的要義,隻需將對方精力拖垮,自然可獲勝。”
項少龍滿臉不甘,盡寫著“我不想輸”的念頭。
紀嫣然見狀,總算揚眉一笑,柔聲道:“項太傅若有把握能在劍術比試獲勝,這騎射上的訓練……或許嫣然能幫上一二。”
項少龍不禁錯愕地抬頭望向紀嫣然,滿眼狐疑。
“紀才女才名滿天下,但騎射本領……”
如果現在是白起、廉頗說要教自己騎射功夫,恐怕項少龍才會覺得有可能勉強不輸得那麽難看,但是眼前毛遂自薦的是才女紀嫣然,他實在不得不疑惑。
紀嫣然也不惱,笑吟吟地走回去,從院中靠牆擺放的武器架上取了一張長弓,拿起箭筒背在身後。眾人都以為她會走回來再尋個標靶開弓,卻沒料到紀嫣然轉身之際就已經搭弓如滿月,箭如流星,破空而來。
一箭擦過項少龍頸旁帶出一陣嗡嗡聲,他竟還沒反應過來,等到回神時,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指尖卻沒觸到任何傷口,他低頭一看,肩上衣服完整,但卻有一根深色絲線從中斷折,線的兩頭向旁邊翹起。
紀嫣然依舊站在原處,隻放下了長弓,笑道:“我一箭取項太傅肩上繡線,不知中否?”
項少龍驚訝得長大了嘴巴。
十多米的距離上要恰恰射斷與服色相同的繡線,這該是何等的眼力和精準!
紀嫣然從項少龍神情已經知道了答案,眉宇間更多幾分得意,微笑著走過來,道:“我先祖以弓馬得天下,我為其後人,自然不能落下太遠。不知嫣然這般本領,是否能叫項太傅多些信心了?至於騎術比試,很可能讓你二人馬上比武,論起馬上爭鬥,自然是槍術第一。這七日內,嫣然便將騎術、射術、槍術傾囊相授,項太傅能學到多少,就直接關乎比賽結果了。項太傅,可莫要讓嫣然失望啊。”
項少龍心潮狂湧,脫口而出:“紀才女竟對騎射槍術都有心得?”
紀嫣然“才女”之名滿天下,也不過是“才名”,其外還有琴藝、簫藝、劍術,但從未聽人說過紀嫣然還擅長騎射槍術。槍術難道不是沙場武將才會學習的嗎?
紀嫣然彎起嘴角微微一笑,眸光飄向瑤光,笑道:“誰沒有藏幾手本領呢?項太傅總不會以為清虛真人唯有劍術出眾吧?”
瑤光以劍術聞名天下,但她同樣文才出眾,這一點項少龍再清楚不過,因而他一時間無話可說,再感歎之餘實在不能不佩服這樣兩位年輕女子能在短短十數年掌握這麽多東西。
項少龍幹脆地抱拳行禮:“那就麻煩紀太師了。”
紀嫣然欣然頷首。
“項太傅,嫣然可是將籌碼都壓在了你身上,你若是輸給了王翦,嫣然萬萬不依。”
項少龍隻得苦笑道:“但盡人事,各憑天命。”
“但盡人事,各憑天命……”紀嫣然將這八個字咀嚼一遍,神色微變,複看向項少龍,道,“項太傅此言甚是新奇,而又淺顯易懂、含義深刻,難怪清虛真人也會推崇於你……七日後若是項太傅還是太傅,可要好好與嫣然說說這些有趣的話。”
項少龍一愣,隨後匆匆點頭,道:“沒問題!”
紀嫣然轉頭對著瑤光一笑,道:“那麽這幾日政王子的教學就全都托給清虛真人了,我立刻就與項太傅出城去。”
瑤光笑著點頭,道:“元先生不妨也一同去,武王後人的騎射絕技可不是隨時都能看到。”
元宗猛地怔住,驚愕地看向紀嫣然。
紀嫣然乍驚還喜,笑道:“和清虛真人說話,果真是半刻也不能放鬆……好吧,你既點破,我也無需刻意掩飾,隻盼真人勿要與不相幹的人說就是。靜心等待嫣然的好消息吧!”
紀嫣然將長弓往項少龍手上一扔,又回去院中拎起一張弓同樣扔了過去,道:“事不宜遲,即刻動身。”
項少龍對著瑤光一拱手,隨後跟著身姿娉婷的紀嫣然往外走去,元宗卻停了片刻,猶帶懷疑地問道:“武王……是指周武王?”
瑤光微微一笑,答道:“自開周以來,諸侯國並立,何來能號稱‘一統天下’之人?既是以弓馬一統天下,唯有開周武王,紀與姬讀音相近,也曾是姬姓分支,若是武王後人,假紀為姓在情理之中。紀才女見識廣博,生就一身貴氣,外和內剛,實有傲骨,平民百姓縱然入陰陽家,怕也養不出這樣的氣質來。當然,我也隻是猜上一猜,若是紀才女矢口否認,就全當我猜錯好了。如今紀才女已露了真本領,若是你我不盡心反倒顯得小人之心……元先生也去看看吧,紀才女對自己騎射槍術這般有信心,定然不是僅僅擅長而已,我會設法瞞住消息不讓人知曉。以防萬一,元先生這幾日也多加小心,或許成蛟王子與楊泉君會另有打算。”
元宗心領神會,沉聲道:“清虛真人放心,元某定會保護好紀才女與少龍,不讓那些宵小有可趁之機。”
瑤光聽了這句話卻稍微一愣,若有所思地回道:“倘若當真事出緊急,元先生還是以少龍為先吧……陰陽家的人會在外行走,又豈會沒有幾分防身的本領?”
當年桑海小聖賢莊之中她遭受的那一道詭秘莫測的攻擊,不正是陰陽家手筆?也正是因為如此,無論紀嫣然如何示好,她總對陰陽家有幾分提防,卻沒想到這一次紀嫣然一次展露出了這麽多“秘密”,誰能曉得聞名天下的越人紀嫣然會是姬昌嫡係後裔,在劍術之外還藏著槍術?
元宗想到陰陽家那些詭秘的傳聞和墨家機關城深處藏著的那樣東西,終是點下了頭。
“真人一人在宮中也要多加小心。”
相比起派人暗殺項少龍使他無法去爭太傅之位,直接暗殺掉嬴政會比什麽都更有效,這也正是瑤光定要留在王宮的原因。
瑤光笑著點頭,做出送客的姿勢。
元宗大踏步離去。
瑤光忽然對著院內某處揚聲道:“嚴先生,勞煩你暗中跟著紀才女幾人。”
嚴平從院中角落走出,沉著一張臉啞聲道:“主人是讓嚴某暗中護衛?”
瑤光笑著搖頭。
“不……若是當真有人對紀才女等人動手,紀才女不出手就罷了,她若是出手,除了項太傅與元先生,你要將其他目擊者全部除掉,不可留一人逃走。”
嚴平心中略有些驚疑,口中卻並不詢問,隻點頭表示知道,悄無聲息地跟上了元宗的腳步。
又過一刻時間,嬴政乘車而來,見到殿中僅有瑤光一人便若有所悟,規規矩矩坐下開始聽課,並不多問。
瑤光講完一節課,讓嬴政默出昨日課程,看著嬴政那般別扭的篆字,她忍不住搖頭。
嬴政似有所覺,抬頭便看見瑤光雙眉微蹙,頓時尷尬道:“先生,我從前……習字與秦篆不同。”
趙國文字與秦國文字自然相去甚遠,“嬴政”作為質子在趙國多年,當然不會有人教他怎樣寫秦國文字,若是他能寫的一手流利好看的秦篆才當真讓人懷疑身份。
瑤光輕輕點頭,道:“我明白,所以我並未說什麽。想要寫好書法唯有勤加練習,並無捷徑可走,我的篆字也隻平平,若是貿然教你反而誤你,我方才在想,書是六藝之一,凡儒家弟子必精研,如今鹹陽城內正有一位儒家弟子,若是他願教你書法,便是再好不過了。”
嬴政不假思索道:“先生既如此說,就將那人請來好了。”
瑤光望著嬴政,笑而不語。
嬴政略有些茫然,不明白瑤光眼中那一絲期待為的是什麽。他不會對瑤光的話有任何反對,隻要她希望,不管什麽人來教什麽他都會去學,因為他深信他的先生必然會為他安排最好的一切。這般過了幾息之後,嬴政看向手中默寫的《勸學》。
學莫便乎近其人。禮樂法而不說,詩書故而不切,春秋約而不速。方其人之習君子之說,則尊以遍矣,周於世矣。故曰:學莫便乎近其人。
這是儒家荀卿的《勸學》篇。
嬴政又看一遍“學莫便乎近其人”,恍然大悟。
“先生之意,是我親自去拜訪那位儒家士子求教?”
瑤光臉上淡淡的笑容隨之轉濃,笑著點頭。
“作為王子,能禮賢下士,對儒家那些人來說……要比你本身的才學更加重要。明日備好‘束脩’就去吧。”
嬴政欣喜地點頭,抿了抿唇,道:“我定不負先生所望。”
倘若是他的先生親自去請,那位儒家弟子多半也會願意前來,但是那麽一來,那人就是承他先生的情,而若是他自己去請,一切就將完全不同,他並不會僅僅得到一位老師而已——“禮賢下士”的聲名對現在的他來說更加重要。
正如兩人所猜測的那樣,第二天嬴政出宮去“拜師”,當天就成功帶回來一位書法老師。
呂不韋完全將嬴政當做自己的兒子,又怎麽會吝嗇區區一個食客,當即命李斯盡心教導嬴政,而誌在天下的李斯突然間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都有些懵了,隻知道循著禮節道謝,然後規規矩矩地跟著嬴政回宮,一直到下了車都還是緊張到恍惚的。
瑤光站在國師府門口,看到兩人前來,不禁會心一笑。
“王子政來了。通古,今後可就要多勞你費心了。”
李斯見到瑤光忽而心念電閃,明白過來為何嬴政會挑中自己來教導書法,立刻拱手行禮。
“李斯拜見國師。”
瑤光笑著往旁邊一讓,示意二人進來。
“我的字寫得並不算好,一直也不敢讓王子政跟著臨摹,今日就有勞通古辛苦一番,先寫個字帖出來了。”
李斯慌忙自謙,連說並不辛苦。
瑤光看向嬴政,笑道:“你今後的功課又多了一項,習字可是累得很。”
嬴政搖頭道:“我已浪費了十多年,如今正要奮起直追,談何辛苦!”
李斯聞言雙眸一亮,自覺此次舒展大誌大有希望。
國師府中三人相得,鹹陽城郊卻又是一番景象。
勁裝胡服的絕色佳人縱馬飛奔,彎弓搭箭,箭箭正中標靶紅心。
古銅膚色的青年拍馬追趕,同樣開弓,卻三箭落空兩箭,冷不防的一支箭從前方射來,嚇得他立刻提槍打開,卻敢怒不敢言。
——那射箭的佳人正俏生生地停馬在前,長弓又張如滿月了,羽箭赫然指著他!
“安心吧,你若是能躲開我的箭,自然也能躲開王翦的劍。若是躲不開我的,與其敗在王翦手裏,還不如死在我手裏。”
紀嫣然的聲音仍是那般溫柔清麗,然而項少龍卻是聽得後背發涼。
“紀才女……不用這麽狠吧……?”
作者有話要說:霸王票感謝:
vv扔了一個地雷 又是vv,麽麽噠!
如是婉憐扔了一個地雷 真是個惹人憐惜的id。麽麽噠!
。
五千字大章奉上!對“哪唾手可得的天下”深水魚雷的激動回應!!本文第三個深水,太激動了,非常感謝!
。
紀嫣然表示與其教出個丟人的徒弟不如直接宰了。
項少龍:………………說好的香汗淋漓嬌喘微微的教導呢?為什麽隻有我抱頭逃竄!
。
原著裏紀嫣然教項少龍槍法的段落簡直就不忍直視好嗎………越發不理解原著裏那麽厲害的紀嫣然為何僅僅滿足於嫁給項少龍就完了?說好的找出天下太平的道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