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欣?”

阿路詫異地看向薑且,瞬間鬆了口氣,“害,她呀,是我親姐,怎麽突然問她?”

“親姐?”

薑且有些詫異,“你們不同姓。”

阿路坦然點頭,愜意地躺在沙發上,“嗯。我隨父姓,她隨母姓。”

薑且垂眸沉思,依舊不解,“所以倉庫是她讓你租給我的?”

阿路聞言,立即站起身,疑惑地看著她:“怎麽可能!她和你說的?”

“你發誓,不是她。”她盯著阿路。

“我發誓!”阿路將手抬過頭頂,十分真誠。

“行。”薑且站起身,剛走兩步,突然回過頭,探究地盯著阿路,“所以,倉庫是誰讓你租給我的?”

阿路才放下的心又被提起來翻烤,他眼神飄忽不敢直視薑且犀利的眼神.

那雙眼睛仿佛看透一切,所以謊言在她眼裏都無處循形。

“怎麽不敢說?”薑且朝他走近。

阿路感覺周圍的空氣瞬間被凍結,剛還焦灼的心此刻冷得發顫。

“那個,你去問我堂哥路痕吧,他讓我租給你的。“

他依舊側著頭,聳著肩擺擺手。

“路痕?”薑且皺眉,很陌生的名字。

“他手裏不是有個你想要的項目嘛。”

薑且思忖了下才反應過來,“路痕,路哥?”

“對對對!”阿路直點頭。

“說吧,上哪能找到他?”薑且用腳踢了踢他的小腿,警告意味十足。

阿路嚇得直縮腿,這姐狠起來有夠他受的。

“他——這兩天出差,不在B市。”小心翼翼說完,偷偷朝薑且看了眼。

麵無表情。

“那個——等他回來,我和你說。”阿路笑得十分僵硬。

薑且了然點頭,看著嚇破膽的小孩,語氣緩和一些:“行,就這吧,走了。”

她說著轉身離開。

“薑姐,不,不玩會?”

薑且停下腳步,心情有些複雜,她向來不喜歡管別人的事。

這圈子裏像他這樣的孩子不少,本心不壞,奈何都把陰溝當石油,爭得頭破血流。

也有人懸崖勒馬,不是靠著父母管教就是突然清醒,但是後者屈指可數。

她回頭看著那張稚嫩的臉上快要被抽幹的無神雙眼,終究不忍心。

“阿路,既然你喊我一聲薑姐,我便勸你一句。”

阿路立馬坐得筆直,無神雙眼竟透出瑩瑩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找點正經事幹。”

說罷,這抹獨立身影踏入糜爛喧囂,踽踽前行,又在如夢繁華中全身而退,煢煢孑立。

……

薑且到家時,沒想到會看到穆漢升。

他站在黑暗的樓道裏,踩著地麵,聲控燈亮了十秒又暗下,他就又跺一下腳,循環往複,直到薑且拖著沉重的腳步出現在他麵前。

“我來看看你。”他先開了口。

薑且到嘴邊的話就變了:“我沒事,你回吧。”

“有點冷,能讓我進去喝杯熱的再走嗎?”

他總是這樣,溫柔地笑著說出讓人無法拒絕的話。

她沉默著走到他身側,打開門鎖輸入密碼,手卻頓了一下。

“怎麽了?”穆漢升虛靠在門上側頭深情地看著她。

她張了張嘴,又沒說話,搖頭繼續輸入密碼打開房門。

樓道燈再次暗下,沒有人踩地,他們徹底陷入黑暗。

她推門,剛要伸手摸向開關。

炙熱的氣息猛然席卷著她,腰上是穆漢升的手臂,緊緊裹著她,將她一把攬進屋內。

門“砰”一聲關上,幾乎同時,她被他困在門後。

“鬆開。”

薑且木著身體,咬牙推了兩下,無果。

如今的他,身上有別的女人的氣味,令她感到不適。

“讓我抱一下,就一下。”他像個無助的小孩將頭埋在她肩頸低聲喃語,“好想好想好想你。”

她推搡的手猶豫著,終是一點點撫上他的後背,緩緩撫摸。

視線看向眼前的幽暗虛空,眸光暗淡,嘴角露出一抹譏諷。

“哥哥不怕嫂子知道了取消婚約?”

冰冷嘲諷的話回**在寂靜的房間裏,下一秒,屋內燈光通明。

穆漢升神色落寞地看著她,鬆開手臂,放開她。

她收回開燈的手,扭身繞開他走進廚房。

再出來時,她的手裏端了一杯水。

“溫的,剛好喝。”她抬手遠遠遞給穆漢升。

穆漢升這才緩緩走來,伸手接過那杯水,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她。

那雙小狗眼楚楚可憐,滿是落寞祈求。

薑且強忍著心口的疼痛,撇過頭背身不看他。

“喝夠了,就趕緊回去。我還不想沒名沒分三年,最後還要沾上‘小三’二字。”

“他們敢!”水杯狠狠砸在桌上。

薑且回身看著氣憤的男人,隻覺他天真自信的可笑。

“誰不敢?”她反問,又自答,“所有人都敢的。”

她抬手揉開他皺起的眉眼,她不喜歡他生氣的樣子,很陌生。

“什麽玫瑰,什麽瘋姐,都是表麵,放人後,誰不嘲笑我兩句當作談資,情婦,包養,這些詞還說得少嗎?

穆漢升,捂著耳朵永遠隻能欺騙自己。

可我不願一直捂耳在這人間趔趄前行。

過去,我可以任由他們說,因為我曾自信,你一定在我身邊,他們說什麽與我而言都不及你。”

“但如今,一切都變了。”

她眉眼疏離地看著他笑,他的眼裏是茫然不解。

“你開始對我有所隱瞞,而我,也在做著你不願讓我做的事。

我們在背道而行。”

他瘋狂搖著頭,想要伸手抓住她,她一次次推開。

“不是的,沒有變!我隻是不知道該如何向你開口,不是故意要對你隱瞞。”

“至於你做的事,我都喜歡,隻要你決定要做,我都支持。”

他急切地解釋著,卻並沒有換來薑且的心軟。

她決絕地抬手指著門口,送客。

“你走吧,至少在你的目的沒有達成之前,我們都別見麵了,對誰都好。”

他一步步走得極慢,身形頹然,眼底盡是落寞。

一直走到門口,他摸向門把手,深情地喚了她一聲。

“你注意身體,按時吃藥。不舒服就去中心,別為了避我連身體都不顧。”

“放心吧,我會按時吃藥的。”

大門緩緩合上,穆漢升的身影沒入黑暗。

屋內,她看著關上的門,頓時泄了氣,靠著牆蹲在地上。

她抬眼望著桌上那瓶許久未動的藥,倔強地咬牙放棄。

寂靜的空間裏,沉重的喘息聲反複響起,而後是低聲抽泣,抽泣聲開始越來越大,最終變成崩潰大哭。

藥瓶被劇烈顫抖的手緊緊握住,終是放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