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屈服
第二天，磊磊銀鈴般的稚聲嫩語掩蓋了胡利衡家中因為女婿慘死，女兒、外孫沒有如期而至的陰影。
那陰影晦氣也擋不住權勢的熱焰，登門拜年的人絡繹而來，有求的、感恩的人不會放過這幾天送禮聯絡感情的機會。門庭若市的熱鬧讓胡利衡依然威儀煊赫，如端坐高位接受朝覲的君王；也讓老婆越英忙於開門迎客端茶倒水起身送客收禮點數樂此不疲。
直到兩個年輕女人的出現才讓他移駕沙發寶座，起身親迎。
聽到門鈴響起，越英前去開門，他則端坐沙發，豎耳傾聽。
“越姨，過年好？”
一聲燦爛清亮的問候傳進耳朵，“是朱婕。”胡利衡驚訝地站起來，這個讓他喜歡又據他於千裏之外的女人竟然也主動拜年。
“過年好？”
又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年輕、細柔卻氣量充足，“這是誰？似聽過卻想不起來是誰？”胡利衡揣著好奇心不由自主地走到門口。
哦，他心裏莫名其妙地響起一聲怪叫，夾雜而騰起一種莫名的異常的興奮。
在越英的謙讓下，朱婕已經走到他麵前，身後跟著身材高大的劉敏。
“胡總，過年好啊？”朱婕笑嘻嘻地問好。
“胡總，過年好？”劉敏鸚鵡學舌般也道聲好。
胡利衡在刹那間一愣之後，臉上湧起一種奇怪的笑意，似舒坦似滿足，既而變成熱誠與殷勤。
“喲，是你呐？好，你好？劉敏啊，你好啊？請進，請坐。”
本來依著朱婕的性格那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給胡利衡拜年的，如果他是一位單純的長者，或者是一位於自己有恩的人，不用等到逢年過節，她會在惦念的時候主動登門探望。但是對胡利衡就另當別論啦，他貪財婪色、弄權玩人，雖然沒有傷及自己，但是好友劉敏、常麗已經被他用權力之劍傷害得一個如階下敗囚，一個感同身死。她恨他、憎他、惡他，如見瘟神避之不及如何肯俯就呢？
原來，今日登門完全是為了好友劉敏的前途。
胡利衡整劉敏一是為了巴結崔局長的政治需要，二是報複劉敏沒把他放在眼裏要煞她的傲勁；既然已經剝了劉敏的權力摘了她的烏紗帽，為什麽還不給她安排工作呢？
朱婕尋忖著胡利衡的心思，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嫌劉敏沒有給他送禮。按胡利衡的做派，安排誰在哪個崗位是他手中的權力，這權力就像一支秤盤，得用金錢衡量，一手交錢一手交權，虧本的買賣他不做。再者，劉敏若是不對他俯首帖耳，他會一直以她傲慢為由故意以無崗位安排而拖延時間，拖到最後以下崗論處，那樣劉敏就更慘了。
為了劉敏的前途，她勸劉敏趁春節拜年的機會給胡利衡送一份禮。
“劉敏，你得爭取主動要求上崗，硬的不行來軟的，給他送點兒，破財消災。”
“我吃瘋了，才不呢。我恨不得有個真炸彈炸死他。”
“可是你炸不死他，他卻能把你拖死。”
“那是他的問題，他願意養我，我也樂得在家相夫教子。不去！”
“你太天真啦。他哪裏願意養你，他是在故意拖時間，然後借口無崗位讓你下崗，1月給你240元，兩年後一分錢都沒有啦。這是公司的政策。”
“他敢？我告他！”
“他有什麽不敢？你告他什麽？”
“告他以權謀私，故意整我。”
“嗨，你天真。他是一把手，他說你‘沒有能力，工作需要崔小田。’一句話就能把你打入18層地獄。你告他？簡直是自取羞辱。”
“那……”
朱婕趁熱打鐵趕緊用“好漢不吃眼前虧”、“宰相肚裏能撐船”、“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韓信忍**之辱”等等一連串的話勸得劉敏同意送禮。
“那，你陪我去。”
“行。”
就這樣，兩個年輕的女人第一次走進胡利衡家。
磕頭磕到底，既然來啦，就說來了的話。
看著胡利衡殷勤地親自端茶倒水，聽著他噓寒問暖的話，朱婕和劉敏感到他一點沒有往日的令人憎惡的樣子，不覺也把帶來的芥蒂和戒備拋諸腦後。
他們互相保持著上級和下級、晚輩和長輩之間的尊重與關懷，隻談家人、孩子，談話的氣氛始終是平和的。
半小時後，朱婕和劉敏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