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暗戀到熱戀

花園裏秋雨蕭瑟,昨日還在陽光下爭奇鬥豔的可愛**,此刻被淒風苦雨推搡得時而前仰後合;時而東倒西歪,一些經受不住摧殘和**的柔弱花瓣紛紛脫離綠枝的懷抱,可憐巴巴地跌落在地上,清新美麗的容顏刹那間就被汙泥濁水糟蹋的麵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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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抱緊雙臂,默默站在窗前,透過滴水的玻璃欣賞著雨中淒涼的落花圖,眼裏忽然漫上一層水霧,一種惆悵而落寞的感覺如潮水般漫上心堤。無精打采地緩緩拉上窗簾,室內立刻變得一片幽暗。擰開台燈,修長的影子在雪白的牆上像被風吹動的燭光不時的搖晃。秦朗此刻的心情比這陰冷的天氣更惡劣,他頹廢地跌坐在客廳的沙發裏。一仰頭,喝幹了瓶裏的最後一滴白酒,辛辣的烈酒把他的眉頭灼燒成一個深深的“川”字。他閉上眼睛,但還是沒能擋住豆大的淚珠順著眼角慢慢滲出來。它們先是一顆顆的,緩緩的,稍頃就象是斷了線的珠子越滾越快,越滾越多,在他那張英俊的臉上泛濫成河,肆意流淌。

男人有淚不輕彈。秦朗如此英雄氣短,是為了今天早上,他收到了艾菲的一封信,一封除了一張白紙裏夾了一百元錢外,別無一言半語的“匿名信”。但他一眼就認出那俊秀的筆體是艾菲的,也能揣測出她寄這一百元錢的含義。上周日,他請艾菲到西餐廳吃飯,花了八十多元錢。那天飯吃到一半時,他鼓起勇氣含沙射影地向她表白:我和別人說你是我女朋友,行嗎?當時艾菲隻是臉紅紅的,象個熟透的蘋果,低著頭,用羹勺一圈圈地攪著碗裏並不熱的湯,什麽也沒說。現在她把錢退給他,明擺著就是拒絕嘛。秦朗天生是個敏感和憂鬱的人,感情很執著,也很脆弱。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其實秦朗和艾菲不但是青梅竹馬的同桌,還是一牆之隔的同事,在同一家電視台共事已兩年多了。倆人雖然大學沒在一起,可分開四年後,又鬼使神差地分到了同一家電視台。艾菲是播音員,秦朗是文案編輯加攝影師。每天艾菲手裏捧著的新聞稿多半是秦朗編寫的;他的字體剛勁有力,又瀟灑飄逸,很像他玉樹臨風的外表,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艾菲隻要讀他的稿子,就感到心曠神怡,不用擔心因為字跡潦草會讀錯,或結巴;偶爾遇到偏僻、拗口的字,秦朗都會細心的注上拚音。秦朗每天最快樂的時刻,就是晚上六點到七點的直播新聞時間,因為那時他可以把攝像機鏡頭對準自己的夢中情人——艾菲,可以冠冕堂皇地從小小的鏡頭裏仔細而深情地凝視她,而不擔心被別人發現。秦朗每天都感覺這一小時是那麽的短暫,每次當艾菲最後對著鏡頭嫣然一笑,甜甜的說再見時,他都會戀戀不舍地再多看她兩眼,並把她最後的音容笑貌拖到夢裏和自己做伴。

從第一次第一眼看見亭亭玉立的艾菲,邁著婀娜多姿的腳步走進教室的那一刻起,秦朗心裏就莫明地一顫。他希望這個文靜秀氣的女孩能坐在他的旁邊,也許是上帝聽到了他心底的呼喚和祈禱吧,一身白裙的艾菲真的款款地向他走來,在他的右側飄然落坐,還扭過頭來衝他靦腆地一笑。那一刻,秦朗猛地就心花怒放了,竊喜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天上掉下了個林妹妹呀,那種前生有緣的親近感叩擊著他感情的心扉。

秦朗現在還清晰地記得,自從身邊坐了這個“林妹妹”,自己就一天也沒遲到過,而且每天早上幾乎都是第一個到教室。進了教室放下書包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艾菲的書桌和椅子認真地擺放整齊,所謂的擺放整齊,就是讓艾菲的桌椅盡可能地離自己近些,但又不能讓別人看出來,所以他就得把艾菲那列桌椅統統挪一遍。反正教室沒人,他可以從容不迫地指揮它們。方位定好後,他的第二項工作就是擦,當然不是把全班的都擦了。他隻是情有獨衷地把艾菲的桌椅擦得一塵不染,比擦自己的都認真仔細。然後他就心神不安地盼著艾菲能快點走進教室。隻有艾菲坐在他身邊,他才能把一顆心放在肚子裏,塌實地看書聽課。他感覺艾菲也在默默地喜歡他,要不然為什麽每次大汗淋漓地踢完球,書桌裏都會有半瓶涼白開呢?他知道那是艾菲悄悄地把自己帶的水倒了一半給自己。不知她是不是放了糖,反正他喝著就是甜,但他從來也不點破,隻是一口氣喝光,然後趁同學們不注意時,淘氣地衝著艾菲眨一下眼睛,艾菲就心領神會地用書擋著臉,哧哧一笑。這種被人牽掛和照顧的感覺就像三月的春風撩撥著秦朗情竇初開的心。

秦朗和艾菲都屬於含蓄和清高的那種人,就象是裝滿開水的暖瓶,內心滾滾燙,外表冰冰涼。這麽多年他們都是潤物細無聲地彼此暗戀,雖然內心都自信地給對方打保票:他(她)一定也像自己愛對方那樣愛著自己。但誰都沒有勇氣吐露真情。上學是那樣,現在上了班可以光明正大地談戀愛了,倆個人還是那麽藏頭露尾,那麽扭扭捏捏。當秦朗在家裏借酒消愁,痛哭流涕的時候,艾菲在閨房裏也是輾轉反側,心亂如麻,雙手下意識地揪著自己的頭發,後悔自己莽撞地發了那封倒黴信。其實自己並不想真的拒絕他啊,捫心自問,自己的心裏從來就沒有裝過別的異性。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自己感情的湖水就一直在為他**漾。。。

真是冤家路窄!第二天下午五點多,兩個鬱悶的人在樓梯口不期而遇,秦朗手裏拿著錄相帶往二樓的演播廳走;換好了工作裝的艾菲,從二樓往下走,想去一樓大廳的美容室吹吹頭,兩個人本來都各自低著頭,可能是有心理感應吧,兩個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抬頭發現了對方,目光相聚又都慌忙躲開了,尤其是艾菲好像是作錯事的孩子見到了家長,戰戰兢兢地想和秦朗打招呼,說聲對不起,可是又不敢,況且秦朗也不給她解釋的機會,早耷拉著冷若冰霜的臉,腳下生風,一閃而過了。

直播開始了,秦朗從攝像機裏看出艾菲的神情有些疲倦,臉上雖然打了厚厚的油彩,但仔細看還是能發現沒有平時那麽紅潤和自然。這些微妙的變化別人可能不易察覺,但逃不出秦朗的眼睛。難道她昨天晚上也和我一樣為那封信痛苦嗎?她後悔了嗎?她真的是想拒絕我嗎?她還是愛我的?秦朗在心裏左思右想,旁敲側擊,可終究沒有答案。艾菲目不斜視地低頭讀著手裏的稿子,但她能感覺出秦朗那雙充血的眼睛像X光似地在穿刺自己。

節目結束後,台長召集大家到十層會議室開會,研究20年台慶的方案。讓大家集思廣益,暢所欲言。誰的高招妙計被采納了,就給誰多發半年的獎金。人民幣的威力還真是大,大家七嘴八舌地獻計獻策。隻有坐在後排的秦朗和躲在牆角裏的艾菲像啞巴似的不吭聲,雕塑般地傻坐著,好象挺認真的,但隻要看他們渙散的眼神就知道在開小差,好在大家都在熱火朝天地指點江山,沒看出他們的反常。

嘰嘰喳喳到十點半,有的人忍不住打起了哈欠,胖墩墩的台長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喝幹了杯裏的最後一口茶,慢悠悠地推開椅子站起來,宣布散會。但副台長又扯著嗓子大聲補充:一周之內每人出一套方案,擇優錄取,重在參與,這也是給大家一個鍛煉的機會啊。是騾子?是馬?都拉出來遛遛。。

艾菲懶得和大家挨肩接踵地擠,沒精打采地走在最後,出了電梯,伸手習慣性地到挎包裏掏自行車鑰匙,才忽然想起今天是坐公共汽車來的,得快點,要不然末班車都沒得坐。想到這就三步並做兩步地向前廳一溜小跑,這樣比走後門快些。前廳值夜班的保安,估摸人走的差不多了,就關掉了大燈,隻留著幾支壁燈,廳裏因此比較昏暗。艾菲不知是走得太快,還是精神恍惚,一不留神,“砰”地一聲撞在雪亮的緊閉著的玻璃門上,刹時千束萬束銀花開,玻璃被撞得粉粉碎。艾菲被撞得天旋地轉,滿眼冒金星。但她的頭好像練過氣功,居然沒有破,隻是飛濺的玻璃碎片把她的左手和胳膊紮了好幾個口子,血湧出來,艾菲疼得齜牙咧嘴的直叫媽。本來昏昏欲睡的保安被這一聲巨響嚇立刻精神了,飛奔過來扶著艾菲問:要緊嗎?這時秦朗剛好也從電梯裏出來,他是因為回去關辦公室裏的窗而落後的。他看見幾個保安圍在大廳門口議論紛紛,就知道是出什麽亂子了。跑到跟前一看,是驚魂未定的艾菲,手上的血在一滴滴地往下淌,胳膊上的血也浸透了衣服。秦朗一個箭步衝到外麵,攔了一輛門口的出租車,一邊對旁邊的保安說,你們值班吧,我送她去醫院,一邊推開看熱鬧的眾人,攙扶著艾菲上了車。

秦朗坐在車上,輕輕地抬起艾菲的胳膊,用自己潔白的手帕小心翼翼地為她包紮胳膊上的傷口,同時用九分心疼一分埋怨的口氣問:“怎麽不小心呢?多危險啊!”艾菲不知是感動還是傷口真的疼,眼淚奪眶而出,並順勢伏在他的肩膀上“嚶嚶”地哭起來。

“別怕,一會就到醫院了。” 秦朗還是第一次和艾菲坐得這麽近。他用力攬著艾菲的肩頭,聞著她頭發裏散發出來的淡淡清香。心裏想著:她用的是什麽牌子的洗發水啊?這麽好聞。

在醫院裏又是清洗又是塗藥,忙活了半天,好在傷口都不太深。艾菲還算運氣,躲過了“縫針”之苦。倆人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快十二點了,除了星星還在陪著月亮眨著眼睛,萬物都沉睡了。秦朗要去叫出租車,被艾菲拉住了衣角,隻聽她含嬌藏羞地說:“秦朗,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好,咱們走走好嗎?反正明天我們都是晚班,可以睡懶覺的。”

“好啊!”秦朗當然一百二十個願意,在寂靜的街頭,能單獨和艾菲肩並肩地散步,這可是在夢裏才敢想的美事啊!倆個人在朦朧的月光下,慢悠悠地向著前方的街心花園深處走去。秋天的夜晚,風柔柔,花豔豔,皎潔的月光潑灑在兩個人的身上,地上的兩個影子越靠越近。秦朗突然大膽地把手放在艾菲柔軟的細腰上,艾菲有點慌亂,但沒有掙脫,任他摟著,隔著衣服感覺出他的手在發燙,在微微顫抖。

“秦朗咱們認識多久了?” 艾菲今晚的聲音夜鶯般婉轉動聽。

“快十年了,三千多個日日夜夜的折磨,直到今天我們才能走得這麽近,你可是害人不淺啊!” 秦朗碰了一下艾菲的頭繼續說道:“我從你第一次走進教室坐到我身邊的那一刻起就開始喜歡你了。你知道嗎?我為你寫過四本日記和一大本詩詞,我的世界裏,什麽都沒有,隻有你,我無法忍受沒你的日子,昨天我看了你的信,就像天塌了一樣。我受不了你。”秦朗說到這,聲音有些哽咽,眼也潮紅了。

“海深水自知,枉自用鬥量。兩心有靈犀,不點也相通。你何必非要。。”沒等艾菲羞赧地說完。

突然停住腳步的秦朗就猛地扳過艾菲的肩頭說:“不行,今晚你一定得明白地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我?”他火辣辣的眼睛逼視著艾菲,呼吸也隨之加重了。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嗎?”艾菲的心也在一陣緊似一陣地砰砰跳。

“是,我一秒也不能等!”秦朗斬釘截鐵地回答。他屏氣凝神地等著,像一個犯人在聽法官宣判,不知等待的答案,是凶?是吉?

“那你聽好了。”

秦朗不敢張嘴,害怕自己的心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他感覺地球都停轉了。

“你的愛是一粒沙,我的愛已堆成了山。你的愛是一滴水,我的愛已匯成了河。你的愛是一棵樹,我的愛早瘋長成了一座茂密的森林。我愛你一千倍,一萬。。”艾菲的話音未落,就被欣喜若狂的秦朗一把擁入懷中,他的吻疾風暴雨般落在艾菲的眉上、眼上、臉上,最後緊緊地貼在了她紅潤的唇上。矜持的艾菲剛開始還躲閃著,不一會就被秦朗降服了。不但乖乖的任由擺布,而且也更熱烈地回應著。甜蜜的“初吻”使兩個墜入愛河的有情人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他們的身體都因激動而顫栗著。。

因禍得福,飽受相思苦的秦朗和艾菲掙紮了十多年,終於走出了暗戀的重重迷霧,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戀愛**。這對金童玉女每天都如影隨形地都上下班,濃情蜜意把倆個人滋潤得越發神采飛揚。艾菲走路都想跳兩下,笑靨如花的臉上寫滿了幸福,讓台裏的孤男寡女們羨慕得眼發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