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維克托小時候曾經有過自殘行為,比方說割腕。”

馬庫斯的最後幾句話讓桑德拉嚇得氣都快沒了。

“我的天,他在這裏。”

“你在說什麽?”

她好不容易才咽下口水:“是她,那個妓女就是哈娜,趕快報警。”然後,她立刻掛了電話,因為她時間不多了。她在回想自己把手槍放在哪裏,臥室。太遠了,鐵定來不及,但她還是得試試看。

她往門口走了一步,正打算繼續朝走廊前進的時候,卻愣住不動。那女人在那裏,背對著桑德拉,而且已經換裝。

她改穿男人的衣服,深色長褲,白色襯衫。

維克托轉身,他手裏拿著桑德拉的相機:“你知道嗎?我也會拍照。”

桑德拉不敢動,但她注意到他打開了背包,早已拿出相機,還有一把舊獵刀,他把它們整整齊齊地放在沙發上麵。

維克托發現她正盯著那些東西。“哦,對啊,”他說道,“昨晚我已經用過那把左輪手槍,現在它已經派不上用場了。”

桑德拉不斷往後退,發現自己的背已經貼住了牆麵。

“我剛聽到你在講電話,”維克托再次拿起桑德拉的相機,“但你覺得我會沒猜到嗎?這一切都經過精算,因為我是數學高手。”

無論對精神變態說什麽,都可能引發他難以預料的反應,所以桑德拉早就決定要保持沉默。

“為什麽不跟我說話了?”維克托嘟嘴,“你生氣了?前晚我在薩包迪亞並沒有犯下任何錯誤,我隻是分開解題而已。”

他在說什麽?到底是什麽意思?

“消滅彼此,數值得零。”

桑德拉打了一個冷戰,她輕聲說道:“馬克斯……”

維克托點點頭。

桑德拉雙眼盈滿淚水:“為什麽要挑我們?”

“那天晚上,警察在講話的時候,我看到你畫了一個顛倒的十字。那個手勢是什麽意思?我小時候被關在精神病院的時候,經常看到他們做出那個動作,但我一直不明白那代表什麽。”

桑德拉依然沉默。

維克托聳肩,仿佛他完全不在意。“報紙與電視上隻要出現有關我的報道,我一定緊盯不放。不過,你還有一點讓我印象深刻,我看到你的時候,你正忙著把相機放回包裏。我也告訴過你了,我喜歡相機,你是我玩遊戲的完美目標。”他的臉色一沉,“這就像我父親每次為了說服哈娜擺姿勢拍照,對她所說的話:‘這隻是遊戲而已,不需要害怕。’”

桑德拉的腳跟已經蹭到踢腳線了。她靠著觸覺摸索,緩緩向右側移動,緊貼著牆。

“你有沒有注意到,人們垂死之前的行為和態度很奇怪?奧斯提亞的那個女孩一直尖叫,請她男友不要拿刀刺她。但我對他下令,他乖乖照做,我不覺得他愛她……那個女警,琵雅·利蒙蒂,卻是另一個模樣。到了最後,她很感謝我。沒錯,我一直折磨她,後來連我自己都嫌累了,我說要殺她滅口的時候,她真的向我道謝。”

桑德拉怒火中燒,因為她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

“那個德國女孩,搭便車的背包客,我根本不記得細節了。她一直在求我,但我聽不懂她講的話。我後來才弄懂她想要講的是她懷了小孩,至於馬克斯……”

桑德拉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想要知道他是怎麽死的,一滴淚水滑落臉頰,維克托也看到了。

“你怎麽會為他掉淚?他背著你偷偷嫖妓!”

他說話的語氣讓桑德拉怒火中燒。

“我編的那段從薩包迪亞別墅逃脫的故事,你還喜歡嗎?哈娜的想象力非常豐富。在過去這些年中,她化身成許多不同的女性,欺瞞了她遇到的每一個男人,明娜是她最成功的角色。她喜歡和男人出去,要是我沒有在她身上活過來,她就會繼續與男人交往。”

桑德拉已經移動了一米左右的距離。

“等到她變性之後,她以為可以就此甩掉我,但我偶爾會回來。起初那幾次,我隻是一閃而過的念頭,她腦海裏的某個聲音。一天晚上,她和一名客戶在一起,我出現了,目睹一切。我開始尖叫,對著他的**嘔吐。”他哈哈大笑,“你應該見識一下那男人嫌惡的表情。他想要揍我,但如果他敢動手的話,我赤手空拳就能殺死他,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運。”

桑德拉不確定維克托還會講多久,她必須有所行動,時間迅速流逝,不會有人來救她。

現在,她距離大門口隻有幾步而已。要是她打算衝到樓下,他一定抓得到她,她也可以尖叫,引來別人的注意力。

“老實說,我真的無意殺你,但我不得不如此。因為每當我殺人之後,哈娜就會變得好害怕,就會讓給我更多的空間。我相信隨著時間慢慢過去,最後一定又隻會剩下我而已,維克托……我知道大家都比較喜歡我妹妹,但我也發現還有別的方法可以吸引眾人的目光……就是恐懼,那也算是一種感情,你說是不是?”

桑德拉衝向門口,維克托嚇了一大跳,但還是跟了過去。桑德拉把他推開,他死抓住她的手臂,她隻能拖著他進入玄關,他不斷揮拳攻擊她的背部:“你逃不了的,小美女,沒有人能夠離開這裏!”

桑德拉開門,已經逃出了家門口。她想要大叫,卻喊不出聲音,想必是因為驚慌失措,而不是因為奔逃。

維克托抓住桑德拉的頭猛撞地板,她的後腦勺不斷受到重擊,差點兒昏過去。雖然她眼前一片模糊,但依然看到他走回屋內。他去哪裏?桑德拉想要靠手臂支撐起身,卻又再次倒地,撞到了太陽穴。她的眼眶盈滿淚水,透過那層流動霧幕,她看到他又朝她走來,整張臉因憤怒而扭曲。

他拿了刀子。

桑德拉閉上雙眼,準備迎接第一刀。她並沒有感受到疼痛,反而聽到女人的尖叫聲。她睜開雙眼,看到維克托躺在地上,有個男人背對著她,壓製住維克托,他拚命掙紮,淒慘尖叫,但對方不肯放手。

那女人的尖叫聲突然變得雄壯,然後又轉為嬌柔,令人毛骨悚然。

那男子麵向桑德拉:“你沒事吧?”她想要點頭,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出這個動作。

克萊門特想要讓她安心,開口說道:“我是聖赦神父。”

桑德拉從來沒看過他的麵孔,也沒聽過他的名字,但她信任他。對方又給了維克托一拳,他終於安靜下來。“快離開,”她聲音微弱,還是勉強說出口,“警察……你們的秘密……”

克萊門特隻是微笑。

桑德拉這時才驚覺那把刀早已穿透了他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