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來自天南地北的江湖好手個個身懷絕技,非一般的士兵可比。
蕭呈文點了一盞油燈,將桌上的信箋一封封的靠近火焰。
隻見亮黃色的焰火下,素白夾黑的信紙一頁一頁地化成灰燼,細小的飛灰隨著焰火向高處飄散,在空中飄舞的灰燼像是一隻隻蝴蝶一樣,絢爛而又淒美。
兩個老人目不轉睛的看著一封封信箋在燭火下灰飛煙滅,麵色都趨於平靜。
當最後一頁紙張在蕭呈文指尖離開時,兩人都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
蕭鼎勉強的將嘴角彎成一個像是笑臉的弧度。
“族長,至少我們還有一座城池可守,即使隻有兩萬多的兵力,咱們也能夠支撐一個月。”
蕭呈文又歎了口氣。
“二爺,我明白,可是一個月後呢?”
蕭鼎道。
“我願意和蕭氏一族共存亡。”
氣氛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沉重起來,蕭呈文沒有出言安慰,因為那根本就沒有必要,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又豈是貪生怕死之徒?
蕭呈文看著他那一雙渾濁而顯得昏暗的眼睛,突然笑道。
“二爺,也許,情況根本就沒有這麽糟糕,我們還有一幫江湖高手相助呢?而且,我之前清掃京城的時候,將一些無關緊要的百姓給趕走了,這樣咱們的糧草也能夠支撐的更久一些。”
蕭鼎搖了搖頭道。
“族長,我知道為什麽夏延那小賊圍而不攻了,那小賊想要等京城中的百姓全部逃光才進攻,這一招狠毒的緊,也是釜底抽薪的妙計。”
“跟著百姓一起逃跑的還有咱們的禦林軍,等的時間越久,我們的兵力就越是緊張,到最後,咱們這座京城可能就不攻自破了。”
蕭呈文沉默了下來,看著擺在桌上的地圖,心思紛飛。
他慢慢的道。
“二爺,若是讓江湖好手去刺殺……”
還沒說完,蕭鼎就否決了他。
“此事萬難,族長,咱們身在大夏,又是朝廷高官,行事本來要光明磊落才是,這才不失為天底下一個堂堂正正的好漢子,但眼下這種情況,迫不得已才對敵人施以毒手。”
“說實話,族長,我召集的那些江湖高手武藝雖然高強,但到底,沒有一個絕頂高手,禁軍精銳之程度比起咱們的北伐軍還猶有過之,再加上,我聽說禁軍軍營中也有一些武功高手,這些,這些散兵遊勇,終究還是難成大事,唉!”
蕭鼎最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看著地圖上標注京城的那一個小黑點,隻覺得黑點外圍始終包裹了一層烏雲似的,驅之不盡,這團無影無形的烏雲似乎要從地圖上麵飄出來,蔓進他的腦海一樣。
蕭呈文黑白參半的頭發似乎又變得花白了一些,道。
“二爺,菲兒和二弟還有三妹的消息如何了?”
蕭鼎搖了搖頭。
“族長,我辦事不利,始終沒能找到他們三人。”
蕭呈文道。
“要是能夠找到二弟就好了。”
蕭鼎想起來什麽似的,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驚喜道。
“是了,族長,我倒忘記了,蕭爺可稱得上絕頂高手,要是咱們找到蕭爺了,隻要說服他去刺殺夏延那小賊,此次危機不久解決了嗎?”
蕭呈文擺了擺手。
“京城就這麽大,他們也許早就出城了,哪裏還能再找得到?而且,二弟向來剛正不阿,要想說服他去幹這些卑鄙陰險的事情那是比天還難。”
門外一個婢女俏聲道。
“老爺,有客人來了。”
蕭鼎有些心煩,眼下危機迫在眉睫,他哪裏有時間去陪客閑聊,對著婢女做了個手勢,示意今日不見客。
蕭呈文笑道。
“反正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了,眼下咱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拖”字訣,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我已經派人在大夏各地招兵買馬了,就算夏延真的要攻城,咱們也還能多活一些日子,二爺,去見見他吧?看看到底是什麽客人,會在這個時候前來拜訪?”
“有道是”患難見真情”,二爺,你有這樣的朋友,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蕭鼎也笑了起來。
“看來族長也想結識我這位朋友,看看是那位朋友有這樣的福分,那咱們一起去見識見識吧!”
說著,兩人攜手走了出去,就像是剛才一同攜手走進來一樣。
原本這兩個老人在蕭氏族群中關係並不怎麽好,但是在蕭呈文這一次清掃京城的時候,蕭擎紀發揮了大作用,成為蕭呈文的得力幹將,愛屋及烏,蕭呈文對蕭鼎也開始關注起來,後來才發現,這位蕭二爺實有驚世之才,可謂是滿腹經綸,學富五車,對兵法,治國等很多方麵都有獨到的見解,由是蕭呈文也放下成見,找到了這位學士,和他共商大事。
蕭呈文和蕭鼎兩人年紀相仿,身形卻差異巨大,蕭呈文肩膀寬厚,比起蕭鼎而言健壯的多,而且蕭呈文比他要高上半個腦袋除了臉上的周圍和頭上的銀絲之外,一點也看不出他是年過六旬的老人,大概是因為蕭呈文是習武之人的緣故,所以看起來更健朗,而且半頭的銀絲也是這一年裏突然多起來的。
但即使這樣看上去蕭鼎也要比蕭呈文年老一二十歲。
兩人走到花園後院,再穿過一條布滿各色花卉的長廊,就到議事廳了。
蕭呈文看著周圍五顏六色的花朵,笑道。
“二爺,誰也沒有想到啊,昨日我還在烹茶賞月,今天就要考慮生死存完的問題了,人生在世,不就像著鮮豔的花兒一樣嗎?有輝煌的時分,就必然有凋零的季節。”
蕭鼎從路邊采了一朵顏色最淡的花朵。
“族長,您最鼎盛的時刻還沒有到了,難道就甘心這樣凋零嗎?”
蕭呈文聽著蕭鼎的話哈哈大笑起來,從他手裏接過這一隻花。
“二爺呀,你道它不是最鮮豔的時刻嗎?這是沂霽花呀,從開飯到枯萎就一直是這樣不黃不白的顏色,它已經到最好看的時候了。”
笑著笑著,蕭呈文臉色變得淒涼了起來。
是呀,別人又怎麽知道不是最輝煌的時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