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琦然一處小縣內,大水已經連續了三天三夜,小小的縣鎮裏麵,一切可以看到的東西全部都被淹沒。
從遠處看去,方圓十裏地小鎮此時已經成了一片汪洋。
許多大大小小的房屋都隻剩下一個房頂露在外麵,餘下部分被渾濁黑黃的大水淹沒。
遠處地勢較高的山丘和房頂都站滿了人。
一處較高的小山丘上,站著幾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村民。
村民個個唉聲歎氣,眼眶通紅,瘦骨嶙峋的身體表明他們已經好幾天沒有進食了。
“蒼天啊,我們到底犯了什麽罪,要這樣懲罰我們?”一個年紀七旬的老人抱著一具孩童的屍體跪在地上哭泣,手臂長短的孩童小小的身體已經泡的有些發白,臉皮胸腔都是浮腫之態,看起來尤為可怖。
水麵上零零散散漂浮著一些雜物,有木製的家具,鍋碗瓢盆以及衣物被褥,看起來十分雜亂。
再往遠處細看,甚至還有不少雞狗牛羊一些牲畜的屍體浮在水麵,屍體上飛著一些不知名的蚊蟲,散發的氣味令人至於作嘔。
一個小女孩拉著一個年輕婦人的裙角,奶聲奶氣的問道。
“媽媽,為什麽他們在哭呀。”
年輕婦人抹著眼淚把小女孩抱了起來。
“不許你亂說話。”
小女孩笑了起來。
“媽媽,你也哭了,羞羞臉,這麽大人了還哭鼻子。”
婦人意識到周圍人惡意的目光,趕緊把小女孩摟進胸口,不讓她再出聲。
年紀七旬的老人望了漫天的江水,突然大叫一聲,朝水中撲去。
旁邊一個年輕漢子搶過身來去救,哪料的老人剛一入水,知輕輕打了一個旋兒,便被湍急的江水衝的無影無蹤。
看著一個活生生的同鄉轉眼間失去生命。
幾個年輕男子皆是相顧愕然,又是震驚又是感傷。
一個人忍不住大喊道。
“我琦然百姓到底犯了什麽罪,賊老天要這樣責罰我們!”
言語之間即是悲切又是憤懣。
周圍人看著身邊連天的大水和被淹沒的房屋瓦舍,以及遠處依稀可見的良田,再想著身邊生死未卜的親人好友,都不禁落下淚來。
這場大水來的突兀,即便是琦然百姓依據常年慣例早有預備防水措施,但仍然蒙受了重大損失。
百年未見的大水豈是往常的圍欄大壩能夠阻擋的?
一人譏諷道。
“老兄,你還是省省吧,留著些力氣興許還能活著跑出去。”
一個青年漢子道。
“除了我們這裏,聽說琦然好幾個縣都發了大水,朝廷什麽時候能來賑災呀?”
另一人道。
“賑災?兄弟,我聽到一個不好的消息,聽說,聽說朝廷不會管我們了。”
年輕的漢子聞言頓時跳了起來,麵露怒色。
“什麽?不可能,這次大水可是百年難遇的水災,不僅我們這一個縣,衍夏江周圍的幾個省,郡都受到了波及,單單是因為這次大水遭殃的百姓恐怕就不下幾萬人,皇帝老兒要是不管的話,大夥兒鬧起事來,他這皇位還做得穩當嗎?”
先皇夏昌在位期間,凡是突發災禍,洪水,瘟疫,幹旱,沒有一處未能得到妥善解決的。
而且按照大夏禮法,地方出現天災,都是由朝廷撥款救災,安撫百姓。
因此,百姓在無家可歸之際往往也不會輕易發生暴亂。
但當時先皇在位時期,有曆代皇帝積蓄下來的錢糧,夏昌仍是揮霍了數十年才消耗殆盡。
而且朝政雖是由蕭氏把持,當先皇對蕭家態度一向是聽之任之,收為己用,蕭呈文和皇帝關係也並非敵對,所以出現災荒都是蕭家和朝廷共同處理,根本不存在國庫無銀的狀況。
但現在夏延和蕭呈文關係卻不比當年,夏延先是奪走了三皇子的皇位,又欺淩了蕭呈文的女兒蕭菲兒,再加上後來三皇子在天牢中被田雨殺害,兩人的矛盾根本到了一個不可調和的程度。
用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不死不休。
一人冷笑道。
“不管?我看不是不管,而是沒有能力管吧?新登基的皇帝小兒和蕭老爺不對頭,沒有蕭老爺的幫襯,他哪來的銀子管我們?”
年輕的漢子怒道。
“你還敢說蕭老賊,就是那姓蕭的一家子在朝廷裏作威作福,把錢糧都貪幹淨了,朝廷才沒有銀子管我們呢!”
那人又道。
“小子,你倒是看得透徹,但你可知道大夏一整個朝廷有幾成歸蕭老爺管,又有幾成歸皇帝小兒管?蕭老爺不出手,咱們臨近幾個縣都得餓死,淹死。”
又有幾人附和道。
“就是就是,皇帝小兒自身難保,哪裏還指望的上?”
漢子怒極,大罵道。
“放屁放屁,蕭狗這幾年天天想著給他們自己建廟立像,哪裏會在意我們這些平民百姓的死活?”
那人捂著鼻子揮揮手道。
“真臭真臭,屁話真臭!”
旁邊幾人哈哈大笑,看著年輕漢子露出嘲諷之色。
年輕漢子大怒,伸手過來要揪住那人,不料江水遍地,立足之地本來就小,地麵濕滑,那人又離得遠,一溜煙就逃走了。
沒有抓住那人,年輕漢子氣得頓足大罵。
抱著孩子的年輕婦人靠了上來,輕輕安慰道。
“小兄弟,你別理他,他就是個潑皮無賴,不知道托了些什麽關係,在蕭家當掃地的三等奴仆,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
年輕漢子疑道。
“這可奇了?一個掃地的下等奴仆如何能作威作福?”
婦人摟了摟懷裏的小女孩,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眼,輕聲問道。
“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年輕漢子笑道。
“哦,在下是來這裏投奔親戚的,哪料到會遇到這番天災。”
還未說完。
突然。
隻見江水連天,巨浪滾滾
風過江麵,猛烈而有力,吹得江水彷佛成了一條龍,奔向岸邊。白色大浪翻騰,掀起的浪花像一朵朵千層浪,一波波接踵而來,像是要把沿江岸邊的一切都卷走。站在岸邊的人們,無不眼前一駭,驚懼於這如此震撼卻又氣勢磅礴的景象。
浪水洶湧澎湃,巨浪翻滾就如同一條頭頂白浪的蛟龍在奔湧,勢不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