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中。
有的人,可能確實替大明考慮,反對是因他們不了解內情。
但也有的人,是怕失去個貪錢的最大渠道。
昭告天下,免除農民一切賦稅後,貪官汙吏就無法打著國家的旗號,向平民攤派加稅,中飽私囊。
周陸看戲似的瞄著百官嘴臉,吸口一口雪茄,緩緩吐出煙氣,悠然道:
“都閉嘴。”
皇帝發話,大臣立馬鴉雀無聲,不敢說話。
嘈雜的金鑾殿安靜下來。
“不用你們擔心,”周陸似笑非笑道,“老王,說給他們聽。”
嗯,這位隔壁老王,沒有老二。
“遵旨。”
王承恩與有榮焉,把繳獲順軍價值近七千萬兩錢財,說了一下。
滿堂震驚!
精於算計的朝臣最清楚,近七千多萬銀兩意味著什麽。
大明最後幾任皇帝,國庫從未如此充盈過。
難怪皇帝那麽闊氣,一下免除農民十年稅賦。
驚呼聲大起。
“近七千萬兩銀子?!”
“老天爺啊……”
“太,太好了,太好了,天助大明,陛下英明……”
群臣歡呼雀躍,驚喜萬分。
“且慢,這些錢……也有我們的喲。”陳演提醒道。
眾朝官頓時冷靜下來,想起家裏被順軍劫掠過一遍。
京城被順軍攻破後,順軍蜂擁而至,無孔不入,專門闖進大戶人家洗劫。
隻要不傻的人都知道,住大宅院的,一般都是有錢人。
而最有錢階級中,不是富商,就是官員。
目前商業不算太發達,但官場貪腐成風,當官比富商賺錢多了。
陳演、朱純臣等朝官,一下反應過來,皇帝繳獲的近七千萬兩銀子中,也包括順軍從他們府中強行搶走的錢財。
眾朝臣你看我,我看你,表情古怪,像是剛吞下了一隻蒼蠅。
朱純臣仗著是皇親國戚,又是皇帝曾經最信賴的重臣,開口上奏:“啟稟陛下,臣家中,遭反賊抄沒劫掠,失去所有庫存銀兩,今後用度恐怕……”
“是啊,臣家中也遭反賊洗劫個精光,明日即無錢買米。”
“老臣也是損失慘重,陛下開恩。”
“陛下,臣也慘遭反賊侵害,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個兒女,中有一妻三妾,另有家奴、丫鬟等二十一口,如今,不僅積累俸銀全失,還有人受傷無錢醫治,日後無法過活了啊。”
朝臣表現得痛苦悲傷,捶胸頓足,說著說著,有的人開始抹淚哭泣,語聲哽咽,好像慘到極致。
情緒飽滿,表情到位,台詞也配合得敲到好處。
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太監王承恩眼眶也濕潤了。
周陸都有點佩服他們。
真特麽會演。
個個是戲精。
他們表麵是在哭窮。
實際上,潛台詞無不是提醒皇帝,把錢還給他們。
演戲誰不會?
“眾愛卿受苦了,不用擔心,朕會幫你們。”
周陸擺出憐憫群臣的安慰姿態,“老王,他們各自損失多少,立刻記下來。”
“遵旨。”
王承恩領著幾個小太監,拿了筆和紙,讓朝臣報過來,他們一個個記下來。
過程和記錄很簡單,隻要大體的損失數字。
群臣大喜,以為皇帝這是準備彌補他們損失,踴躍報出損失財富。
個別狡詐投機者,甚至虛報多點,畢竟這種事,具體損失多少,他們自己說了算,無從查起。
繳獲的,是近七千萬兩巨量財富啊,有這名正言順機會,為什麽不多拿點?
皇帝一夜暴富,想必會特別慷慨,不會太計較。
眼下,朝廷是用人之際,皇帝要倚重百官辦事,正常也要籠絡一番。
周陸心裏可不是這樣想。
他嘴巴叼著雪茄,翹著二郎腿,又說一句:“對了,朕詔書中,還有撥款一千萬兩,作為賑災款,又一千萬兩,作為軍餉糧草。”
群臣一愣,紛紛動容。
一下出去兩千萬兩,極大手筆啊。
在貪官眼裏,是超級大的肥肉!
首輔魏藻德問:“如此國之重事,陛下準備交給何人去辦?”
群臣豎起耳朵。
包括在對太監報出損失家財的陳演、魏學濂等。
“就是剛才出去的兩人,你們應該有見到他們吧。”周陸慢條斯理的說。
王守仁、於謙進來又出去,百官自然看在眼裏。
“這……”魏藻德眉頭大皺,轉頭看了看左右,與朱純臣等眼神交流。
朱純臣反對道:“陛下,賑災與軍餉糧草,事關重大,況且是兩千萬巨資,影響國勢,切不可給予反叛過的人處置。”
“成國公所言極是,據臣所知,這兩人是反賊降卒,而且一看便知,隻是山野農夫出身,不知儒道,不懂學問,連秀才都不如,陛下萬萬不可重用此類下等賤民。”
魏藻德言外之意,是他們沒有文化,不是辦事的料,做官必須舉人、進士。
周陸笑了笑:“山野農夫就是下等賤民?嗬,不對,沒有農夫種糧,你們早餓死了,所以在朕看來,你們這些所謂的文官,還不如下等賤民。”
百官臉色大變。
王承恩也嚇了一跳,皇上這句話,會把百官全部得罪,關係鬧僵,他張了張嘴唇,但沒有說話。
魏藻德眼角一抽:“這……陛下,你,你這是對天下文人的不尊重。”
“也對古聖賢的不尊重,對太祖太宗的不尊重。”朱純臣附和,“此等言論,有悖祖訓,陛下三思。”
搬出各種東西來施壓。
“陛下,臣等皆剖心析膽,隻為大明社稷考慮,為您考慮啊。”陳演道。
“好一個為大明社稷考慮,為我考慮。朕缺錢賑災時,向你們借錢,你們怎麽做的呢?昨天朕在景陽宮敲鍾召集百官,你們在哪裏?朕在長街血戰,你們又在哪裏?”
當時國庫枯竭,極度缺錢,崇禎向有意大臣借錢,但陳演、魏藻德等全都哭窮,說自己兩袖清風,就怕影響廉潔奉公形象,崇禎借到的錢,寥寥無幾。
京城被攻破,崇禎召集百官,沒有一個人來皇宮。
平時這樣也就罷了,國難當頭這樣,則是罪大惡極了。
皇帝一連三問,群臣頓時汗顏,無言以對,噤若寒蟬。
此時,
太監把遭劫掠名單呈上來。
周陸看了眼,語氣轉冷:“你們不是都說兩袖清風,家中沒錢嗎?我這裏看到的損失,可都是一萬兩以上。”
“陛下,銀錢是我祖上餘留,不敢輕動。”朱純臣早有準備說辭。
但現在的皇帝,沒那麽好糊弄。
周陸早已看穿了一切。
他伸了個懶腰,摘下口中雪茄,淡淡道:
“朕說了,會幫你們,君無戲言。這樣吧,名單上的人,全都滿門抄斬,人死光了,就不怕養不起妻兒奴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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