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舟同這樣的性格並不是後天形成的, 從他記事的時候開始,自己似乎對待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所以在通常情況下,蔣舟同不會和別人發生爭執, 更別說是類似於吵架這種事情。

他這輩子為數不多的幾次爭吵, 幾乎都跟路行危有關係,也不願意在吵架後主動去哄著對方,因為他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想起高中時候,被威脅和她交往的那個女生,蔣舟同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好像他從來沒有討厭過對方, 交往三天之後之所以選擇分手, 原因是他和對方真的不合適。

蔣舟同本身就不是一個主動熱情的人,女生卻希望蔣舟同變得熱情起來, 為此三天內幾乎每天都在跟他鬧脾氣,再加上他確實對她沒有感覺,所以選擇了分手。

蔣舟同:“知道了。”

收到路行危的短信之後, 蔣舟同放心了些, 至少不用一直想著他會不會回來,對方是一個成年人,還是一個擁有武力的成年人, 蔣舟同沒有理由再擔心他, 起來將客廳的燈關掉以後, 就回到房間睡了過去。

“一點點也不可以嗎。”

蔣舟同閉著眼睛,耳邊靜謐無聲,腦海裏浮現路行危說這句話時的表情。

眼眶泛紅, 表情有著小心翼翼的討好, 得到蔣舟同的回答之後, 又變成了難堪。

那一刻,仿佛男生的脊背也彎了下來。

他放低姿態,近乎卑微地乞求著蔣舟同能分給他一點喜歡,以往被身邊家人朋友捧在掌心裏的男生,無論什麽送到他手裏永遠是最好的、最完整的,可是他站在蔣舟同麵前,去討要他不完整、甚至隻有一丁點的喜歡,最終還得到了拒絕的回複。

不知道路行危獲得的難堪,跟蔣舟同曾經的相比如何。

被蔣舟同徹底拒絕之後,在受到從未經曆過的傷害和漠視之後,這一次,他應該會選擇離開吧?

不知道他帶鑰匙沒有,說不定明天蔣舟同下班後回到家裏,屬於路行危的所有東西都已經從他的房子裏消失了。

蔣舟同心裏充斥著迷茫,無法想象自己到時候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就像他無法想象他的未來會有路行危的存在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簾輕微地照亮室內的輪廓,耳邊一片死寂,好像所有的東西都跟隨月光陷入靜止。

早已過了生物鍾入睡的時間,蔣舟同卻沒有半分睡意,在靜默的深夜,莫名地讓人心中蔓延著些許不安,他甚至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見,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麽安靜過了,安靜到蔣舟同有些不適應。

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灑在耳邊的清淺月光,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看得到的光景。

就好像是蔣舟同和藏在深夜、藏在枕邊,無法和別人分享的故事。

“扣嗒——”

安靜的公寓裏,突地響起鎖扣解開的聲音,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在黑夜中聲音異常清晰。

蔣舟同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外麵緊接著響起防盜門關上的聲音。

走到玄關處,那人刻意放輕了動作,換上拖鞋,輕輕的腳步聲走到了客廳。

不知為何,蔣舟同突然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那道腳步聲走到客廳,又緩慢地走到蔣舟同的房間門口,許久沒有動靜。

蔣舟同不知道他在幹什麽,也不想起身,他現在還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路行危。

在一陣沉默之後,突然,門外的人擰開了蔣舟同臥室的房門。

輕微的一聲響,房門被推開。

蔣舟同愣住,看著雪白的天花板,一時間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

他是應該坐起來問他想幹什麽,還是安靜地躺在**假裝自己已經睡著,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

最終,蔣舟同選擇了後者。

聽著不斷向自己靠近的腳步聲,蔣舟同放鬆身體,閉上雙眼,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均勻一些,不被來人發現。

腳步聲逐漸停在床邊,蔣舟同感覺到一道陰影打在自己身上,有個人站在他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的視線仿佛有實質一般,蔣舟同感覺被他視線掃過地方在微微發燙,呼吸也因此亂了一拍,好在身邊的人並沒有發現。

不知過去多久,路行危隻是一言不發地站在床邊,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動作。

蔣舟同感覺自己快要忍不住了,他甚至好奇地想,路行危這樣看著他,是不是打算在離開之前,多看自己兩眼。

蔣舟同立刻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可能一天審核的稿子太多了,讓他有了不切實際的想法,如果不是路行危一直站在旁邊沒有離開,蔣舟同都想出聲嘲諷自己。

衣料摩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路行危彎腰,在他床前蹲了下來,在昏暗的光線中,那雙灼熱的眼睛定格在蔣舟同的臉上。

路行危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和清醒時的他完全不同,乖巧的長相隻有在睡著的時候才會讓人覺得他是個很乖巧的性格,不會像清醒的時候拒絕他,不會說那麽無情的話。

路行危甚至有種破罐破摔的想法,如果蔣舟同永遠都這麽乖就好了,躺在**,閉著眼睛,不會拒絕他的靠近,任他擺布。

一縷碎發搭在蔣舟同的額頭上,路行危伸出一隻手,溫熱的指腹幾乎抵著蔣舟同額頭的皮膚,將碎發勾到他的頭頂。

可能睡得不安穩,蔣舟同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路行危並沒有直接將手收回來,他將手掌輕輕蓋在蔣舟同的頭頂,拇指摩挲著光潔的額頭,怕吵醒對方,怕對方醒來會說他不想聽的話,怕對方會讓他滾出去,他的動作很輕。

“你很喜歡那個人嗎?”

沉寂的環境裏,路行危呢喃一般地說。

話音落後許久,無人回應。

路行危不希望對方回應,他不想知道蔣舟同有多喜歡那個他不認識的人,霸占了蔣舟同所有喜歡的人。

他一手輕撫著蔣舟同的額頭,一隻手墊在床邊,將腦袋靠上去。

“連一點點都不能分給我嗎?”

分明是已經得到過回答的問題,仿佛此刻問出來,他就能得到不一樣的回答似的。

“蔣舟同我好難受,我想要你喜歡我。”

男生把聲色壓得很低,即使如此,也沒能掩飾喉間的哽咽。

仗著蔣舟同什麽都不知道,他肆無忌憚地看著蔣舟同的睡顏,他突然有點害怕,這雙眼睛睜開的時候,用那種冷漠的眼神看著他,他不喜歡,他受不了。

“你能不能再喜歡我一次?一次就好了。”

沒有人回應他。

大概,回應的話,也隻是一味地拒絕他而已。

“我沒有喜歡過別人,也不知道怎麽正確喜歡別人,你教教我好不好?”

喜歡一個人,真的算是一件好事嗎?

無法控製自己,向他拋出自己的自尊,跟他示弱,乞求他能給自己一點,可是根本沒有用。

蔣舟同不喜歡一個人就像路行危喜歡一個人,是一顆心的失控,是無法控製的。

他不能選擇讓自己不喜歡蔣舟同,也沒辦法讓自己停止喜歡蔣舟同,就像蔣舟同不能控製自己重新喜歡上他一樣。

“如果不能一直喜歡我,那一開始就不要喜歡我啊。”

路行危趴在床邊,用一種控訴的語氣說。

他的手指逐漸向下移動,溫熱的指腹沿著他的額頭一直往下,若即若離地劃過鼻梁,落在他的鼻尖,極輕極輕地蹭了一下,怕自己力氣稍微重一點就會吵醒對方。

蔣舟同鼻梁挺拔,鼻尖卻有些圓潤,看起來乖乖的,沒什麽攻擊性。

指腹在鼻尖流連一陣,隨後繼續往下。當手指落在他的唇珠上時,他明顯感覺蔣舟同的鼻息亂了一拍,路行危動作一僵,緊張地看著蔣舟同的長睫如同蟬翼般輕微顫動,他收緊呼吸,一動不敢動。

幸好蔣舟同並沒有醒,呼吸很快又恢複平靜。

路行危不著痕跡地鬆了一口氣,手指惡趣味地輾了下他的唇珠,低聲說:“你嚇死我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路行危,說他快被睡著的蔣舟同嚇死了。

現在這個時間點,淩晨兩三點,正是人處於深度睡眠的時候。

路行危並沒有因此收斂自己的動作,他像是拿到了心心念念的玩具,手指反複搓揉著蔣舟同的唇珠,沒敢用太大的力氣,柔軟的觸感讓他覺得愛不釋手。

玩夠之後,他拇指覆上去,沿著唇珠的位置向兩側撫弄,唇瓣在他的搓揉下開始泛紅。

路行危盯著兩片唇瓣中間微小的縫隙,食指輕柔地撬開,小心翼翼地往裏麵探,熱意包裹著他的指尖,分明還沒真正碰到他的口腔,路行危就因為這一丁點熱度亂了呼吸。

他咽了口唾沫,喉嚨幹澀,有些控製不住地將指尖往裏伸,直到碰到一排牙齒,才勉強停了下來。

路行危動作停頓下來,他抬眸看向蔣舟同的眼睛,發現沒有任何睜開的跡象,才鬆了口氣,繼續手中的動作,用指尖輕鬆撬開他的齒縫,滾燙的氣息將他的手指吞沒,路行危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突然,一片柔軟的觸感抵在路行危的指尖,像是無意識地想將他的手指推出去。

路行危呼吸驟然加重,用嘶啞的聲音,在蔣舟同耳邊說:“再舔一下。”

話音剛落,推拒他的柔軟瞬間沒了動靜。

路行危幹脆把手指抽了回來,直起上身,傾身而下,用唇齒堵住了蔣舟同沒來得及閉上的唇縫。

他喜歡他口腔的溫度,那樣滾燙,跟蔣舟同這個人的外表完全不一樣。

這個吻並不算淺嚐輒止,他用舌尖輕輕勾了下蔣舟同的牙齒。

“你不喜歡我沒關係,我喜歡你,又不需要你同意。”

最後,他咬住蔣舟同的唇瓣,研磨片刻,身體退回來一些。

“反正我是變態,我就這樣纏你一輩子。”

一輩子。

一輩子……好長好長。

萬一,蔣舟同哪天豬油蒙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