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蔣舟同回公司上班。

路行危一大早起來買好早餐,趁蔣舟同沒注意,下樓騎著他的小電驢在公寓門口等著蔣舟同出門上班, 一點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蔣舟同瞟了他一眼,沒說話直接戴上頭盔跨上後座。

“開車。”

路行危撈起的雙手, 圈在自己腰上, “抱緊點兒, 摔了我可不負責。”

蔣舟同似笑非笑, 倒是沒有將手收回來,說道:“現在是早高峰,路上行人多, 你還是祈禱在我上班不要遲到,不然以後我再也不坐你的車。”

路行危不以為意地哼一聲, “小看誰呢?”

話雖如此,路行危萬分自信, 時間明明充裕到蔣舟同步行都能提前到公司幾分鍾,最後卻卡著點兒近了公司。

“哇,主編來了。”

“主編!我看見熱搜了!雖然隻有一張側臉但是我一定不會認錯, 絕對就是你!”

“你男朋友就是路氏集團繼承人嗎?之前我們聚餐回家那一次, 開車接你回家的是不是就是他啊?現在想起來簡直就跟路行危一模一樣, 我當時怎麽沒認出來呢。”

“我的上司居然是我老公的男朋友,太他媽帶勁兒了。”

一群小編輯平常就喜歡八卦,這兩天耐著性子沒在群裏公開討論這件事,忍著濃濃的八卦魂到公司來, 當著當事人之一的麵兒上, 就再也忍不住了。

蔣舟同早就有過心理準備, 他和路行危的事情出現在熱搜上, 辦公室裏的同事肯定是瞞不住,再說,也沒什麽好瞞的,他和路行危現在的確是戀愛關係。

蔣舟同笑了一下,說:“對,是他。不過他現在不算是路氏集團繼承人,路董事長還年輕,哪裏輪得到他。”

蘇望坐在角落裏,單手托腮看著蔣舟同,臉上神色喜怒難辨,就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犀利的視線知道蔣舟同回到自己的獨立的辦公室都沒有移開。

蔣舟同還沒想好怎麽處理這件事情,但是他向來將公私分得很開,不可能因為這種事情就開除勸退蘇望。‘

他剛坐到位置上,門外的辦公區域忽然傳來一陣**。

一個長相穿著酷似參加高級時裝秀的男人出現在門口,他用腳輕輕踢著玻璃門,吸引眾人的注意力。

編輯們疑惑地超門邊看去,下一刻,眼神頓住,眼中難藏驚豔,大家麵麵相覷,一時不知應該作何反應。

男人在辦公區域巡視一圈,目光最終準確地停留在唯一的男編輯蘇望身上,旋即微微眯起眸子,神情顯而易見的不悅。

什麽玩意兒?

一屋子的女生你不喜歡,剛好就看中蔣舟同一個,你他媽眼神真夠好使啊?

蘇望接觸到他的視線,下意識坐直身體,即使男人從氣勢上已經壓倒了他,還是不想在他麵前有絲毫示弱。

路行危日常生活中,應酬也是常有的事,真要裝起來還真挺人模狗樣的。

“不好意思,請問蔣舟同在這裏嗎?”路行危朝靠近門邊幾個看傻眼的編輯們道。

他溫和有禮的笑容,配上衣冠楚楚的長相,極具欺騙性,年輕不大的小編輯在他的注視下紅了紅臉頰,再也沒有平時大言不慚“路行危我老公我老公”的樣子,跟鴕鳥似的,站起身道:“先生您稍等一下,我這就叫主編出來。”

這是什麽?

這就是言語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她老公真往麵前一站,壓根不敢多看一眼。

“主編,有人找你。”小編輯推開他辦公室的門,滿麵紅光,眼神激動。

蔣舟同眸子微眯,這個時間點除了路行危那小傻逼沒人會來找他。

“知道了。”蔣舟同應了一聲,隨後起身走到門口,看著笑得跟花孔雀似的、舉手投足彰顯著自己的男人魅力的路行危,臉色不禁黑了幾分,說道:“你進來。”

路行危看到他,眼神一亮。

蔣舟同平時上班都戴著銀框眼睛,在家中並不戴,路行危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像一個特別聖潔的老師,讓人忍不住將他玷汙。

“不用,我就過來跟你說兩句話。”

蔣舟同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想知道他到底要搞什麽幺蛾子。

路行危不急不慢走到蔣舟同麵前,親切地攏了下他的圍巾,說道:“中午我過來接你吃飯,吃你最喜歡吃的泡麵。”

蔣舟同:“?”

他餘光著著角落裏的蘇望,趁蔣舟同不注意,忽然俯下.身子,猝不及防地在蔣舟同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低聲說:“去忙吧。”

臉頰羽毛般的觸感讓蔣舟同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著路行危溫柔的眉眼,忘記提醒他說自己不喜歡吃泡麵,隻是當時想打消他自己做飯的想法,沒想到這傻子當真的,並且直到現在還記得。

周圍傳來一陣抽氣聲,蘇望看著他們唇線繃得死緊。

路行危宣示主權的行為結束,他對此表示非常滿意。

趁蔣舟同還沒來得及跟他生氣,戀戀不舍地鬆開他的手,三步一回頭地離開了。

蔣舟同還沉浸在那個輕飄飄的吻裏。

明明最親密的事情都已經做過,這輕描淡寫的一個吻,卻讓他的心髒發瘋跳動起來,甚至有些失去思考能力。

“哇!”

“呦嗬!”

“中午接你吃飯不能微信說嘛?還專門上來一趟?”

“男朋友來宣示主權了哦。”

路行危前腳剛走,辦公室立刻響起此起彼伏的起哄聲。

在一眾調侃的聲音中,蔣舟同感覺有把火在臉上灼燒,冷白的皮膚瞬間爬上紅霞,像傍晚天邊的雲霞。

蔣舟同在大家麵前的表現一貫是冷靜自持的,突然變化的臉色徹底點燃了編輯們看熱鬧的心。

蔣舟同聽得耳熱,轉身重重摔上辦公室的門,拿起手機惱羞成怒地撥通了路行危的電話。

路行危似乎早有預料般,接通電話沒等蔣舟同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對不起,我錯了。”

蔣舟同:“……”

他認錯的速度太快了,蔣舟同一腔憤懣還沒來得及發泄就堵在了喉嚨口。

他紅著臉抓著手機,深吸一口氣,好半晌才憋出兩個字來:“傻逼!”

人家在這邊罵他,他還在電話裏傻樂,毫不在意:“中午我帶你吃泡麵。”

“吃你媽!”

蔣舟同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就是像罵他。

“嗯嗯嗯,好好工作,別太想我。”路行危自顧自地說。

“我想你媽!”蔣舟同怒不可遏,吼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偷笑聲,蔣舟同木然地抬頭看去,幾道影子貼在玻璃門上,偷聽他打電話。

蔣舟同頓時更氣了。

他好像,從來,沒有,在別人,麵前,發過火!

太他媽丟人了!

這該死的路行危!

蘇望看著緊閉的玻璃門,蔣舟同無計可施的罵聲低低傳了出來。

他有些怔愣,在這裏工作的幾個月裏,從來沒見過蔣舟同的這一麵,他平時總是冷靜的、沉默的,有時身上還有一抹很神秘、憂鬱的色彩,後來才知道,他的憂愁、愁緒都是因為另一個人。

那天聚餐時,蔣舟同跟他**的一番話,不僅僅隻是向他傾訴,而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在無聲地勸阻他。

即使聽了蔣舟同的諸多考量,他也認為蔣舟同現在真的很喜歡那個叫路行危的人,可是他依然沒有放棄,他覺得任何感情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老越淺,還可以有新的感情可以將其覆蓋。

可是,現在他不這麽覺得了。

誠然,路行危的外貌條件太優秀了。

他直白的喜歡,毫不掩飾地宣示主權的行為,時時刻刻把“我愛蔣舟同、蔣舟同是我一個人”掛在臉上,年輕人炙烈真誠的喜歡,像一把大火,一旦擁有過,這輩子都不會再忘記。

就像此刻惱羞成怒的蔣舟同,臉上泛起的紅暈,一樣的令人為之心動。

蘇望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嘛。

無論之前蔣舟同和他為什麽分手,他如今依舊堅定地和對方在一起,說明無論他們之間曾經出現過多大的矛盾,蔣舟同的內心從頭到尾一定很清楚,路行危一直都是喜歡他的。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會一次又一次,允許他向自己走來。

中午,路行危準時出現在公司樓下。

蔣舟冷著臉不想搭理他,這人在蔣舟同麵前沒皮沒臉慣了,攬著他的肩膀單方麵有說有笑。

“想吃什麽味道的泡麵?任由你選。”

路行危的氣勢像是他們在挑多麽貴重的東西。

將舟同橫了他一眼,“我想吃傻逼味的泡麵。”

路行危沒聽出他是在拐彎抹角地罵自己,遲疑一下,問道:“有這個味道的泡麵嗎?”

“有的。”蔣舟同似笑非笑,“把手伸出來。”

路行危不疑有他,把骨節分明的手放到蔣舟同麵前,“幹什麽?”

誰知蔣舟同拉起他的手,二話不說一口咬了下來。

“嘶……”

他飽含怨氣的一口力道可不小,路行危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蔣舟同得逞地笑了笑,一把甩開他的手。

路行危看著虎口上的牙印,一點不惱,笑笑地湊到蔣舟同麵前,挑釁道:“你這算什麽本事?有種咬我的嘴啊,我喊一聲疼我就不是個男人。”

蔣舟同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咬牙掐他的臉,“不要臉。”

路行危順勢摟住他的腰,帶著他往前走,“我是第一天不要臉嗎?你還不是喜歡我。”

蔣舟同嗤笑,“你如果一直不要臉,沒準兒哪天我就不喜歡你了。”

本來就是開個玩笑,路行危一聽這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掐著蔣舟同的腰,微微用力,說道:“別他媽胡說,我咬死你。”

“你是狗啊?動不動就咬人。”

路行危扯起嘴角冷笑,“嗬。”

“是啊,有人管的時候是條好狗,沒人管的時候可就成瘋狗,逮著人就咬。”

蔣舟同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老是把自己的比作狗,隻覺得他陰陽怪氣暗搓搓警告自己的樣子還挺有趣的。

他用手肘撞了撞路行危的腹部,用商量的語氣說:“他們說一條狗在家會覺得寂寞,我要不要給你領養一條狗狗回來作伴?薩摩耶怎麽樣?還是哈士奇?”

路行危:“……”

“你養我還不夠,你還要養條狗?”

“那不是怕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覺得寂寞嗎。”

“那應該把工作辭了回來陪我,而不是養一條狗來陪我。”

自從兩人複合之後,路行危老是跟他念叨讓他辭了工作,兩個人滿世界玩兒去。

蔣舟同白了他一眼,說:“我媽辛辛苦苦供我讀書,是為了讓我找富婆求包養的?”

路行危悶悶不樂地說:“反正你工資也不高啊,幹嘛起早貪黑那麽辛苦?”

“小少爺,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含著金湯匙長大,多了解一下人間疾苦。”

路行危彎下腰,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嘟囔道:“我想你讓你多陪陪我嘛。你說,我要不要也去找一份工作?我看送外賣還不錯,正好我有電動車,正好接你上下班你。”

蔣舟同想象著路行危送外賣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說:“那媒體知道了,肯定以為你被你爸逐出家門了。”

“我覺得這個提議還不錯,我還能掙錢給你減輕負擔,你讓我去試試唄?我還沒上過班呢。”

蔣舟同沉吟片刻,路行危前半輩子過得太順風順水,的確可以找個幾乎多鍛煉一下。

“你是認真的?”蔣舟同問道。

路行危點頭,“真的,比珍珠還真。”

蔣舟同便道:“那行,你去試試吧。”

當天晚上回到家,路行危下載了送餐app,入駐某集團,成為一名最普通不過的外賣小哥。

結果這廝像即將春遊的小學生一樣,興奮地規劃了一晚上送餐路線,在蔣舟同工作的寫字樓方圓五百米以內。

蔣舟同笑笑不說話,這家夥還以為上班是說著玩的呢。

他幾乎都可以預見讓路行危送餐會發生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