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餘下的戲份沒有多少了,她便咬了咬牙,全神貫注地投入拍攝。
為了防止自己再出現之前那種精神崩潰的情況,她保留了每天拚拚圖的習慣,也經常找人一起去打球、運動,讓自己以更加輕鬆地狀態演戲。
——她想要完整的表演好“宋玟因”這個角色,也希望能夠好好地跟她道別。
季久確實因為宋玟因這個角色而感到痛苦,但同時,她也憐憫著她,在拍完最後那場爆炸戲,也是宋玟因死亡的那場戲的時候,季久甚至有一種解脫了的感覺。
——無論是她,還是宋玟因。
——至此,她終於可以和宋玟因說再見了。而宋玟因,也終於被那個時代剝皮抽骨,吞入腹中,在死亡中與自己此生所有的痛苦說再見。
池導花了不少經費實景拍這場爆炸戲,雖然工作人員對道具做了無數次地檢查,確保演員的安全和健康,但那突然的爆炸和花火還是不可避免地吵地季久耳朵一陣耳鳴。
而在這惱人地翁鳴聲中,她在心中認真地而沉重地對宋玟因說了最後的一聲再見。
——在那個世界,若有來生,她由衷地希望宋玟因不要再生在那個吃人的灰暗的年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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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久殺青後沒有做任何的逗留,立刻啟程回了S市。
她剛下飛機,出來就被記者所包圍住了,無數地鏡頭對著她的臉,各種各樣地問題不斷地飄進她的耳朵裏,亂成一團,也分辨不清,但她知道他們都在問她什麽問題。
——她是不是和林嶼複合了。
這個畫麵突然讓季久想起了半年多前,那時的她也是拍完戲回S市,還沒出機場便被記者包圍住了,但那時的他們想要知道的,是她和林嶼離婚的事。
她在心中忍不住覺得這有些好笑,麵上卻依舊沉默不語,低調地隨著工作人員離開。
工作人員沒有立刻送季久回家,而是將她送回到了公司。
季久有很長的時間沒有回到斐知了,進去的時候忍不住感到有些懷念,同時也不禁感到有些緊張——喬明正在等著她。
這段時間季久幾乎每天都有和喬明聯係,喬明為她的事焦慮的厲害,很長的一段時間都在失眠,仿佛精神崩潰的那個人是他,而不是季久一樣。
除了這件事外,季久也有點擔心喬明會因為她和林嶼的事情生氣——雖然她不覺得喬明會對她發脾氣。
而事實上,喬明也確實沒有對她發脾氣。
他確實有點生季久的氣,但幾個月過去了,他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接受了這個事實,隻是依舊忍不住念叨了她幾句,抱怨她瞞著他雲雲。
“我冤枉啊,我真的不是不想說,隻是不知道怎麽說而已。”季久舉起雙手,覺得自己無辜至極,“我們隻是一直在發微信而已。沒有怎麽見麵。”
“柏拉圖式戀愛?”喬明冷哼一聲,不無諷刺地說道,“你們兩個在這方麵還真是般配。”
季久知道喬明沒有惡意,悄悄地聳了聳肩膀,又說了幾句討好的話,總算熄滅了喬明的怒氣。
喬明確實生季久的氣,但他到底還是將季久當作朋友的,比起林嶼的事,他現在還是更加擔心季久的精神狀態,於是便順著季久的話,關心起了她的身體。
季久再三向喬明保證自己已經沒事了,讓他不用擔心。
但喬明還是不太放心,揮揮手,要求她停止工作一段時間,養養狀態。
“我可不想被你的粉絲罵成黑心合夥人,壓榨你。”他幹笑著說道。
以前還在洛朗的時候,喬明確實曾經被季久的粉絲罵過黑心經紀人,壓榨藝人,即使是生了病也不肯讓她休息,幾乎全年無休的工作——這大概是整個圈子裏所有的經紀人共享的罵名。
季久悻悻地聳了聳肩膀,怪怪地說哦。
喬明其實也不是成心責怪季久瞞著他她和林嶼的事的,隻是放心不下罷了,他也不想給季久壓力,於是談完正事後,他便放季久回去休息了,讓她回去好好休息,不要給自己壓力,什麽都不要想,隻要放鬆就好。
季久給了喬明一個感激的微笑,說,“好,我會的。”
季久回來之前已經聯係過林嶼了,林嶼沒有提出想要見麵,隻讓她好好休息。季久也確實是太累了,沒有什麽精力和他見麵或者聊天,回到家後便早早洗漱睡覺了。
她這一覺罕見地睡了很長的時間,完全打破了她平常的生物鍾,直到第二天中午將近十二點才起來。
而當天傍晚,林嶼便出現在了她家的小區外麵。
林嶼是過來不久前才給季久發微信說要過來的。在微信裏,他煞有其事地說:我們在鬆茸大廈那兒見怎麽樣,或者在小區裏,這樣就算有記者跟拍也不會懷疑什麽,或者也而已用巧合來解釋。
季久挑起眉毛,覺得好笑,回說:從麥哲華府巧合到時貿樂庭?那是挺“偶然”的。
林嶼說:也是。算了,我直接去你那兒吧,反正如果被拍到,不管怎麽樣他們都會說我們在約會。
那你就直接把這個詞給坐實了?季久在心裏問道,但想了想還是沒有發出去,無奈地說:你來吧。
於是半個小時後,林嶼便拖著緩慢地腳步出現在了時貿樂庭的小區裏。
這段時間林嶼的腳傷已經好多了,雖然還沒有完全恢複,但已經不再需要打石膏了,甚至可以脫拐自己下地走路了,隻是走路速度還很慢而已。
季久在小區裏等林嶼,看著他的身影沒忍住笑了出來,調侃道,“你也是挺努力的啊。”
“為了見你嘛,還是值得的。”林嶼笑著在季久旁邊停了下來,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
“你這麽努力是來找我散步的,還是來找我吃飯的?”季久拉住林嶼的手,好讓他站穩點,故意說道。
“散步或者吃飯都行,反正我是來見你的,其他的都隻是附帶而已。”林嶼回牽著季久的手,說道。
季久愣了愣,扭頭輕笑了一下,又輕咳了一聲,故作正經道,“那就先散步再吃飯吧,算是幫你做康複訓練做好事了。你今天沒有走很多路吧?”
“沒有,我這幾天都在家裏。”林嶼說。
“這幾天感覺怎麽樣?”季久問。
“還行吧,可以自己走路了,不過走久了還是會有點痛。”林嶼說,“但是過段時間應該就是沒事了。”
“你最近晚上應該沒怎麽失眠了吧?”季久問。
“我還好,倒是你,已經沒事了吧?”林嶼看著季久的側臉,擔憂地問道。
“我沒事。”季久給了林嶼一個安心地微笑,說道,“大概是因為最近比較累,我覺得睡得反而比之前還要好了。”
“你真的很擅長給你自己壓力。”林嶼無奈地說,故意用力捏了捏季久的手指。
“沒辦法,與生俱來的。”季久無辜地說道。
“我們倆明明隻是各自進個組,卻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林嶼看看自己的腳又看看季久,不無感歎地說道,“我們倆真的可以叫受傷CP了。”
“你是肉體上的拚命,我是入戲太深為了角色不顧一切。”季久若有所思地說,“我突然覺得,我們倆好像真的在很多方麵都很不合拍。”
“但也有很多地方合拍啊。”林嶼拉緊了季久的手,有些緊張地說道,“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不存在完全合拍的兩個人,任何人之間總是會有不合拍,需要磨合的地方的。”
季久覺得林嶼的緊張有些好笑,說,“也是。”
為了轉移話題似的,林嶼又說,“其實我之前就想來這兒的。就我送你芭比娃娃那次,我本來想親自給你的。”
“那這次的?”季久故意看向林嶼空****的雙手,說道。
林嶼聳聳肩膀,笑說,“這次什麽都沒有,下次吧。”
“你最近確實是挺會的。”季久微微揚起頭,感歎似的說,心情卻很好。
季久拉著林嶼在小區裏走了一圈,又在花園裏休息了一會兒,然後便回了家。
她剛回來,家裏沒有什麽吃的,她也不想去買,晚上就直接叫了外賣解決。
她已經很久沒有和林嶼兩個人一起單獨吃飯過了,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吃飯,不用喝酒氣氛也很輕鬆,這讓她不禁有些感慨。
林嶼在飯桌上說起了他最近在裝修房子的事——這件事他之前在微信裏已經告訴過季久了。
林嶼的新房子其實沒有什麽需要大規模重裝的地方,大多數地方都已經布置好了,他隻需要添置家具和裝飾品就好了,隨時都可以入住。
但是林嶼想要在家裏裝一個陽光房,也想要重新裝潢一下書房,所以多了一些需要動工的地方。
上一次裝修房子的時候全程都是季久裏裏外外地忙活著,林嶼沒有參與進來,對裝修也沒有什麽經驗,這次雖然工程小,但無數的小事還是弄的他頭暈眼裏的,不知所措。
季久耐心地聽著林嶼抱怨,也不知道是出於安慰還是隻是講述事實,平淡地說,“你這情況還算好,起碼不用考慮鋪磚、縫隙,水管、電路還有排氣孔之類的問題,這些都很煩人,如果你那個房子原來的主人沒有養貓狗之類的寵物的話,我覺得應該還好,起碼不會有氣味問題,地磚什麽的也不需要重新鋪,隻要更換地毯之類的就行,不過當然了,你要是想換也行。”
“我確實想換。”林嶼說,“我不是很喜歡原來的地磚的款式。”
“那就稍微有點麻煩了,工程也會比較大,所有的家具都必須要搬開才行。”季久說。
“確實很麻煩。”林嶼伸了個懶腰,悶悶地說道,“我家裏沒有什麽圓拱形設計,也沒有圓拱形窗戶。”
季久怔了一下,沒有想到林嶼會突然提到這個。
她一下子想起了曾經和林嶼的那些爭辯,也想起了簡寧。
她回過神來,開口想要解釋些什麽,卻見林嶼正定定地看著她,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我不是很喜歡圓拱形設計,也沒有很喜歡圓拱形窗戶。不是你因為,也不是因為簡寧,隻是單純的對這個設計不太感興趣而已。”
他停頓了一下,微微側過頭,溫柔地輕笑了一下,又說,“你說的沒錯,我們兩個之間簡寧從來都不是重點,我才是。”
“我承認,我以前想要圓拱形窗戶是因為她,不是因為我喜歡,我隻是無意識地把它搬了過來而已。”他又說,“但是我平常真的沒有想到它,不會因為它而想到簡寧,同理,我也沒有想到你會在意它。”
季久也搖搖頭,說,“我不是在意它。我隻是——那是你唯一問我要的東西。”
“其實我當時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麽,好像確實沒什麽想要的。”林嶼說,“我現在在找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麽。我希望你能住進那個房子裏,但是我也隻能這樣想想而已。”
“如果在你的那間屋子裏有給我留一塊地方,那麽這是我的榮幸。”季久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
“那間房子隨時歡迎你成為它的女主人。”林嶼笑說,“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很肯定,反正我是不會放棄我的麵具牆的,隻有這個一定要有。”
“不得不說,你的那麵牆看著確實是有點嚇人的。”季久聳聳肩膀,說道,“不過我尊重你就是了。”
“我喜歡它。”林嶼委屈地說,“為什麽別人可以有一麵手辦牆,我為什麽不能有一麵麵具牆?都是收藏,誰的愛好比別人的更高貴啊。”
“你的興趣愛好確實不太主流。”季久笑說,實在沒忍住摸了摸林嶼的頭發,換來了林嶼一道無辜又委屈的眼神。
季久回S市待了兩天後便回了老家,在家裏陪了父母兩個星期,然後才再次回去S市。
這次季久回來的時候,林嶼那邊裝修的事已經忙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