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深夜。

驛鎮中依舊是張燈結彩,來往的人群更是絡繹不絕,到處人聲鼎沸。

“這買賣,可真掙錢......”

坐落在亭閣樓宇之上。

秦疏桐緊靠在窗邊,眺望著下方的人頭攢動,忍不住感歎道:“若不是『合歡宗』已然分崩離析,如今我還真想和你聊聊加大股權的事兒,如此火爆的生意,怕不是用不了幾年的功夫,『青蓮劍宗』就會成為雍州邊境最富有的勢力了吧。”

耷拉下眼皮。

丹青子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小口價值不菲的『青竹釀』,表情無奈地歎了口氣。

“無妨。”

聳了聳肩膀。

丹青子落落大方道:“倘若你真想多分些靈石,盡管開口便是。”

“真的?”

挑起眉頭。

麵前的佳人故作驚訝,搖頭道:“原來你這麽好說話的麽,什麽宗門利益還有原則,都不顧及了?”

閉上雙眼。

丹青子放下酒杯,身後的天空中,絢麗的煙花淩空綻放,卻是一片祥和安逸。

“多慮了,不過是些身外之物......”

杯中清澈的酒水輕輕**漾不止,倒映出了男人棱角分明的臉龐。

丹青子落落大方,沉吟道:“更何況,當初若不是有你鼎力相助,這家店鋪也不可能開設得起來,多分一些好處給你,也是在情理之中。”

“嗬嗬,要靈石有什麽用?”

慘然一笑。

秦疏桐搖頭道:“『合歡宗』早就是名存實亡,人心一散,再強的勢力也不過是過眼雲煙,我已經無家可歸了......”

夜色下。

兩人盤膝對視良久,希月早已帶著剩下的那些門人開始了忙碌。

上官傑此刻卻是鎮守在店鋪中,和一幫來自五湖四海的兄弟們一起,默默維持著『天上人間』店鋪運轉的正常秩序。

有關陳景榮的謠言,早已傳遍了大半個雍州。

這些日子以來。

有關陳家的消息卻是越來越少,仿佛有人已經暗中出麵,正在替他們解決問題一般,陳景榮更是沒了蹤影,所謂的血祭邊境,也慢慢成為了一個笑話。

事過境遷。

所有人都覺得,張顯靈當初製定的策略已經奏效。

兵不血刃,既定乾坤。

曾經野心勃勃的陳景榮自顧不暇,哪裏又有功夫來為難他們這些小人物。

“有沒有想過,重建『合歡宗』?”丹青子突然開口道。

“還是算了吧......”

單手撐起下巴。

秦疏桐苦笑道:“藏汙納垢之地,且不談會引起陳景榮的警覺,萬一真要重建起來,你豈不是更加看不上我了?”

聞言。

丹青子猛地一愣,如鯁在喉之餘,卻是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如今大勢已定。

來自於陳景榮的威脅基本已經解除,可秦疏桐該何去何從,卻成為了一個巨大的難題。

繼續讓她待在『天上人間』的話,丹青子總感覺怪怪的,這丫頭時不時的點他幾句,經常讓他措手不及。

若是逐她出門。

那些個『合歡宗』以前的弟子又該做何想法,恐怕希月第一個就會當場翻臉,『天上人間』的買賣怕是立馬就會黃掉。

其實。

哪怕不顧及利益方麵,丹青子也做不出如此無情無義的事兒。

任由秦疏桐在外遊**自生自滅,如同無根浮萍般四處漂泊,他自己就無法接受。

實際上。

針對這些傷腦筋的問題,丹青子也詢問過青蓮劍宗那邊的長輩,可惜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一個準確的答複。

這事兒,也隻能是一拖再拖下去。

“怎麽......”

眼見丹青子欲言又止。

秦疏桐似乎感覺到了什麽,開門見山地問道:“想要過河拆橋,趕我走?”

“不,不是......”

聞言。

丹青子卻是一陣慌亂,抬手連連擺動,目光閃爍不止,胡言亂語起來。

“我怎麽可能想趕你走,我對你......不,不對,關鍵是咱們現如今的關係,實在有些說不清道不明,所以......”

眼見男人羞澀的像個語無倫次的孩子。

秦疏桐愣了半晌,卻是心底一暖,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行了,不用解釋,我知道你的意思......”

宛然一笑。

看向窗外的繁華夜景,煙火照映在女人的側臉上,顯得很是沉寂。

“這一次,能夠撿回一條命,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對於其它的事兒,我已再無過分的奢望。”

端起酒杯。

秦疏桐仰頭一飲而盡,黯然道:“三日之後,我的傷勢就能痊愈,到時候便會自行離開大沽鎮,希月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安撫好她們......”

聽了這話。

丹青子的心中猛地一沉,整個人仿佛瞬間跌入深淵般,感到了一陣失落。

“你,要去哪兒?”憋了半天,他才終於問出了口。

“不知道......”

俯瞰著城中的美景。

秦疏桐長籲出一口氣,悵然道:“天大地大,總有一個地方容得下我,或許,會先找個偏遠的洞天福地,突破了修為再說。”

以她的修為,其實早就該應劫,踏入『旋丹境』的境界。

沒了陳景榮的覬覦,秦疏桐終於可以搏上一把,若是能順利度過天劫,便能成為『合歡宗』曆史上,頭一個結出內丹的人。

“你這是什麽表情?”

撇了撇嘴。

臉色有些微醺的秦疏桐皺起眉頭,故意調侃道:“難不成,是舍不得我走?”

自顧自地斟滿酒杯。

丹青子沒有應話,隻是默默地仰頭不停地飲酒。

舍不得,又能如何?

兩人的緣分,其實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盡了。

世俗條例,道義間隙,都不容不得他們走在一起。

凝視著眼前不停喝酒的男人。

秦疏桐心中一酸,幹脆也端起了酒杯,落落大方道:“也好,就當做是為我送行,今晚咱們好好的喝個痛快,從此以後,咱們各安天命,再無其它的瓜葛!”

強行來了個碰杯。

秦疏桐當即痛飲起來,兩行淚水卻是在夜色的掩護下,顯得沒那麽刺眼。

暗自咬牙。

丹青子沉默不語,喝下杯中的美酒,口感卻是苦澀無比,再也沒了當年的激動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