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我七天了, 不累啊？”

乙泉千坐在街邊的甜點店裏，這一張小桌子上隻有他自己。

係統從那天任務完成脫離失敗後，程序錯亂陷入死腦筋似的, 將畢生所學的髒話都罵到了乙泉千身上, 然而可能是缺少相應模塊，到第二天的時候乙泉千就有點聽得起繭子。

見乙泉千終於理會自己了，係統有點卡殼，繼而音量驟然增高。

“你還敢跟我說話！要不是你，我現在已經回到總部, 接受表揚被所有係統羨慕了！”

乙泉千慢悠悠叉一塊草莓蛋糕，特意連著草莓一起叉到進嘴, 等咽下了, 才問：“然後呢？”

係統：“我的等級會上升！再也沒有係統敢鄙視我！我可以指使它們給我端茶倒水，做一統之下, 萬統之上！”

乙泉千點點頭, 又喝一口甜到膩人的香蕉蜂蜜牛奶：“然後呢？”

係統：“然後總係統會給我頒布最重要的任務，我將尋找到更好的宿主, 完成更重要的任務！”

乙泉千吃光草莓蛋糕，招來服務員：“再來兩個芒果卷謝謝。”

接著繼續：“然後呢？”

係統興奮又忿恨的描繪著完成任務後的景象, 說著說著卻自己沒了聲音。

它想到了所有係統的一生。

並不是所有的係統都是以毀滅世界為任務, 就算同樣是馬甲部門, 也有以拯救世界為己任的。

雖然在係統看來這些並沒有區別, 但實際帶來的意義顯然不同。

包括所有的宿主和係統在內，完成任務、得到獎勵、繼續下一個任務，金錢、權勢，喜愛的一切都成為唾手可得的東西，最後千年萬年, 受不了的宿主瘋掉、係統程序崩潰。

係統無法回答乙泉千的問題。

它知道自己最後的結局不是任務失敗次數過多被銷毀，就是格式化後以新係統的身份重新開始。

乙泉千：“你對我了解到什麽程度？”

係統收起剛剛的思緒，根據自己調到的資料回答：“男，無業遊民，熱愛遊戲，蝸居，獨身，無特殊能力。”

選定宿主後更換世界太過緊急，它並沒有仔細搜集那個世界的資料。

“很普通嘛。”

乙泉千身側，小草神悄然出現，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她雙手按在椅子上，晃悠著小腿，用乙泉千的語氣繼續他沒說完的話：

“我帶你看看我的曾經吧。”

……

“今天怎麽樣？”

“剛睜眼，數據有些普通，後續觀察沒有進步的話，就銷毀吧。”

“銷毀？”帶著金絲眼睛的男人嗤笑著將資料拍在了麵前的研究員臉上，“你說的簡單，你知不知道我剛剛跪著向投資方申請經費！這都是錢！一根頭發絲都能抵得上一套房子！”

研究員麵無表情，任由資料貼著自己的身體滑在地上。

“那你就隨便找個地方廢物利用。”

係統一眼就看出了這是什麽地方：“這麽高端的實驗室就算是高科技世界也很難見到，但我記得接到你的時候，你那個小區就像是剛脫離封建社會後建造的七十年老小區。”

乙泉千瞥了眼金絲眼鏡的男人，自然地跟在實驗員的身後，悠悠道：“裏麵一圈，外麵一圈。上層人士有無數的克隆人備用，享受著機械和智能，而貧民連字都認不全。”

係統卻沒見到乙泉千。

“剛剛說的那個不是你？”

乙泉千走到一個角落的營養罐前，指著裏麵看起來隻有六七歲、緊閉雙眼的小男孩：“這才是我。”

係統掃描了整個房間，發現這並不是乙泉千剛剛提及的克隆人人造人培育基地，這裏足足近百個營養罐中的“人”，無論男女，對比沒有超過百分之五十相似的。

乙泉千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在研究員離開後，敲了敲關著“自己”的營養罐的玻璃壁，邊道：“他們想製作出超越智腦的人類，可惜我讓他們失望了。”

營養罐中的小男孩睜開眼，黑色的瞳孔與玻璃壁外的人對視。

乙泉千聲音淡淡：“我是個失敗品。”

“資質普通，反應平平，‘父親’失望的將我交給了諾力茲，也就是剛剛那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父親’以為為了實驗的保密性，他會將我銷毀，然而諾力茲為了錢，將我賣給了另一個實驗基地。”

他的語氣帶了些嘲諷：“他說是我的親生父親，對我擁有處置的權利，那座實驗基地就將我接收了。”

他摩挲著指尖，前幾天柯南為了救小蘭，朝他射了一枚麻醉針，現在指尖上還留有微弱的觸感。

係統回想起，當時乙泉千說——“柯南君，應該聽說過耐藥性吧，真是不巧，我對麻醉類藥物已經到了免疫的地步呢。”

係統以為乙泉千會讓他看到接下來他在另一座實驗基地發生的事，然而周圍景象一變，卻是在爆炸之中，走出了身穿藍色病號服的少年，看起來比營養罐內的小男孩身高長了些許，一張小臉上沒什麽表情。

少年找到了金邊眼鏡男人諾力茲的住址，通過電子核驗，成功進入房間。

彼時諾力茲正通過投影視頻向新的投資商跪地求錢。

“幾年了，你們還沒成功麽。”

尚且稚嫩的手指按在關閉鍵上，投資商的身影消失。

諾力茲驚疑抬頭，看到了一張完全想不起何時見過的少年麵孔：“你是誰，你怎麽進來的！”

諾力茲想讓機械保姆抓住少年，機械保姆卻當場背叛了諾力茲，就在係統以為少年會殺了他的時候，少年——報警了。

還是借的金絲眼鏡男人的電話。

電話那邊很快接通。

“我是諾力茲，實名舉報智網星群集團非法進行克隆人製造和交易，吉利洛實驗基地非法提供造人試驗品，證據就在我的智腦裏。”

自己的聲音從少年嘴裏吐出來，陌生又詭異的熟悉，諾力茲雙手被領帶綁在頭頂，嘴巴被毛巾堵住，眼鏡半掛在鼻梁上，滿臉驚恐。

少年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臉：“舉報獎金有上千萬呢。”

後來便是係統最初看到的，沒有錢和身份的少年流落到貧民區，整日不修邊幅，靠遊戲掙一點小錢，也每日沉迷在遊戲內。

古舊的小電視裏，播報著剛剛落網的大人物。

他們形容狼狽滿麵沮喪，而桌上的報紙還有前不久他們意氣風發與人簽訂合約的模樣。

可謂一朝天堂，一朝地獄。

回歸現實，乙泉千大口的將甜膩膩的香蕉牛奶喝光。

“現在是最好的局麵了吧，你的任務完成，世界也成功保住。怎麽樣，要離開嗎？”

封鎖世界讓係統無法離開的是乙泉千，他當然也能打開。

隻是要戳醒休眠中的“拇指姑娘”版夏油傑。

“雖然你騙了我讓我很不爽，但還是要說——

我還是很喜歡你的，留下來吧。”

片刻後，小草神收攏手心，抬頭對出現在甜點店門前，頭戴鬥笠的少年欣喜一笑：“你來啦，我給你介紹了一位朋友哦。”

圍著楓紅圍巾、穿著甜點店製服的白發少年端著一盤芒果卷從後廚走了出來。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