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出賣

這猛然出現的臉嚇了我一跳,我後退了一步,一手握著斷骨,一手握著匕首,緊張的看著他。

因為光線暗淡,實際上我根本看不出來他是誰。

那張臉鐵青鐵青的,不知道是被鬼火映照的,還是這是他本來的臉色。

那張臉盯著我看了一會,開始嘿嘿的笑:“你也有今天啊。”

我一聽他的聲音,頓時就知道他是誰了。在我知道他的身份之後,我也鬆了口氣。他就是那個被我詛咒的男人,他要在這裏呆上一千年。

這男人很沒用,中了我的詛咒之後隻會蹲在地上嗚嗚的哭。

我冷冷的說:“你想怎麽樣?”

男人冷笑了一聲:“我想把你也留在這裏,呆上一千年。”

隨後,他漸漸地退到黑暗中去了。鬼火能照亮的範圍很小,我不知道他去了哪。

我心裏清楚,這點火光隨時都有可能熄滅,我應該盡快出去,不要和這裏的小鬼糾纏。

我剛剛轉過身,就聽到身後一個淒淒慘慘的聲音說:“幫我解脫吧。”

這聲音響起來之後,很快就有無數的聲音附和:“幫我解脫吧。”

他們中的大部分還在淒淒慘慘的哭泣,聽的人頭皮發麻。我心想:這麽多小鬼,要是全幫他們解脫了,鬼倀還不得弄死我?

於是我低著頭,想趕快離開這裏。誰知道我剛剛走了一步,就覺得腳腕一涼,有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腳脖子。

我嚇得尖叫了一聲,用力的提了一下腳,那隻手不見了,反倒是我,差點摔了一跤。

我深吸了一口氣,舉著骨頭繼續向前麵走。

耳邊有人幽幽的說:“你幫我解脫,我幫你照明。”

我猛地回頭,身後卻什麽都沒有。

我咬著牙說:“有本事出來,別鬼鬼祟祟的。”

那些聲音幽幽的說:“我不敢出來,怕你詛咒我。”

我恨恨的說:“你不怕我詛咒你們所有人嗎?”

身後的哭鬧聲頓時就停下來了。但是時間不長,又有幾個冷笑聲響起來了:“那樣的話,你就永遠別想出去了。”

我心中一寒:有他們給我搗亂,我確實別想逃跑了。而且萬一我真的留下來,不一定要被他們折磨成什麽樣。

我打了個哆嗦。想加快腳步,先闖出去再說。

誰知道背後有一陣陰風吹過來。這風冷極了,鑽進人的皮肉,直接吹在骨頭上麵。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一個人趴在我背上,對著我的臉吹氣似得。

我握著匕首,向身後刺了刺,那種陰冷的感覺馬上消失了。

我還沒鬆口氣,那股陰風又來了,這一次不是吹向我的,是吹向我手裏的鬼火的。鬼火猛地亮了一下,然後就徹底熄滅了。

我又陷入到徹底的黑暗中。我提起匕首,把骨頭削斷了一半,可是鬼火沒有再亮起來。

那個男人的聲音又響起來了:“你幫我解脫,我給你照明。”

我提著匕首刺向了聲音來源的方向。噗地一聲悶響,應該紮進了他的身體裏麵。男人慘叫了一聲,然後倒在地上,一個勁的呻吟。

我知道他死不了。在這種地方,任何一個小鬼都死不了。他們無論受多重的傷,身體爛成什麽樣,都會淒淒慘慘的活下去。

我刺倒了男人,震懾住了別人。但是這對我一點用處都沒有,因為我得不到亮光,根本無法出去。

男人說,隻要我幫他解脫,他就會給我照明。但是我不能這麽幹,我幫他解脫了,其他人會蜂擁而至,死纏著我不放,求著我、逼著我幫他們解脫。直到觸到了鬼倀的底線,讓他殺了我。

幸好,現在所有人都老實了,周圍恢複了安靜,我可以靜下心來想辦法。

我摸了摸衣兜,又把我的手機拿出來了,手機還是沒電,根本摁不亮。

我把手機放在地上,確定好了位置,用匕首紮了下去。

手機被紮穿了,電池受損。我伸手摸了一下,手機越來越燙了。我一鼓作氣,又紮了兩下。隻聽到砰地一聲悶響,有一團火花冒出來,照亮了這片黑乎乎的空間。

這是真正的火光,不是鬼火。我幾乎是貪婪的看著它。借著它的光明打量了一下附近的空間。

我看見那些不生不死的人全都遠遠地看著我,眼神很複雜。

我把外套脫下來,裹在一根長產的骨頭長,點燃了,做成了一個簡易的火把。

我正要離開,忽然眼睛一瞟,看見棺材裏的人探出頭來了,他和我對視了一眼,又縮了回去。

火光照在他的臉上,雖然隻有短短一秒鍾,但是足夠了。

在我看清他模樣的那一刹那,改變了主意。我沒有離開,而是舉著火把走到棺材跟前,向裏麵照了照。棺材裏麵還躺著另外一個我。

他躺在棺材裏,像是躺在**一樣,悠閑從容,而他的手裏麵,還把玩著一盒火柴。

我舉著火把在他眼前晃了晃,冷冷的說:“二胡,沒想到耍我的人會是你。”

在這種地方,和我一模一樣的人還能有誰?可是二胡卻不承認,他笑嘻嘻的說:“我是胡初九啊,你才是二胡。”

我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我們要選出一個人來交換幹爺,於是我順著二胡的話說:“是啊,我是二胡,你是胡初九。你剛才為什麽耍我?”

他慢慢地從棺材裏坐起來,和我臉對著臉,說道:“既然我是胡初九,那你是不是可以把我的肉身還給我了?”

我猛地向後退了一步,盯著二胡說:“到這時候了,你還惦記著我的肉身?”

二胡說:“不是你的肉身,是我的肉身。你剛才親口承認了,你是二胡,我是胡初九。”

他忽然摸出來了一張黃紙,上麵寫著一些歪歪扭扭的符號,我一個都不認識。

二胡把黃紙在膝蓋上攤平了,嘴裏麵嘀咕著說:“你承認了。你是二胡,我才是胡初九。我要告訴陰差,我要告訴陰間人,我才是胡初九。”

他把火柴盒打開,裏麵有寥寥無幾的幾根火柴。他點燃了一根,要去燒黃紙。

我無師自通的明白過來,要是這黃紙燒著了,陰間人可能就會收到消息。到時候,我的身體是不是就真的屬於他了?

我一個箭步趕上去,使勁吹了口氣,把火柴吹滅了。我居高臨下的看著二胡:“我才是胡初九。”

二胡麵色陰沉的看著我:“你確定?”

我說:“我當然確定了。”

二胡忽然冷冷的一笑。伸出來一隻手,像是要抓我的衣領。我怎麽可能被他抓到?我猛地向後退了一步,但是這隻手居然也長了一分,它死死地扼住了我的脖子。

二胡拉著我,讓我距離棺材越來越近,他幾乎和我臉貼著臉,笑眯眯的說:“原來,你才是胡初九。”

隨後,我感覺到臉皮一涼,我和二胡的臉徹底貼在一塊了。我感覺他的臉很奇怪,沒有彈性,沒有溫度,硬邦邦的一塊,像是石頭刻成的一樣。

我使勁推了他一把,沒想到他的身體也硬邦邦的。我距離他遠了一點,忽然發現不對勁了。

二胡和我並不在一個世界裏麵,我們之間好像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

我愣了兩三秒鍾才反應過來。我們中間有一麵鏡子。

等等,鏡子?這麽說他不是二胡?

我向周圍看了一眼,發現所有人都在。趙先生、古爺爺、鬼倀、阿昌,還有二胡。

趙先生和古爺爺一臉苦笑的看著我,而二胡臉上有和我一模一樣的茫然。

鬼倀冷笑了一聲:“孽鏡之下,無所遁形啊。現在誰是胡初九,誰是替身,一目了然了。”

他指了指我,說道:“胡初九,想要救你幹爺,就不要弄鬼,乖乖的跟我去見鬼囚吧。”

我第一反應是逃跑,但是我剛剛轉了個身而已,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動彈不得了。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對鬼倀說:“我跟你去見鬼囚,我這些朋友能不能離開?”

鬼倀說:“一些小角色,我要他們也沒用。”

我說:“現在就讓他們走。”

鬼倀點了點頭。趙先生站在地上沒動。

我說:“你現在幫不了我。倒不如先出去,沒準能幫我報仇。”

鬼倀一臉冷笑的看著我們兩個。趙先生忽然轉過身,帶著二胡大踏步的走了。

古爺爺歎了口氣,對我說:“保重。”

隨後,他也要離開。

鬼倀幽幽的說:“姓古的,你不能走。”

古爺爺臉色有些發白:“為什麽?”

鬼倀說:“胡初九的朋友可以走。你是胡初九的朋友嗎?”

古爺爺慘白的臉上有點發紅,他估計也覺得屢次三番算計我,當不起“朋友”兩個字了。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說:“我……我是胡初九的朋友吧?”

反正我要見鬼囚了,這一去能不能回來還不一定,就給自己積點陰德吧。於是我點了點頭說:“他是我的朋友。”

鬼倀淡淡的說:“不,他不是,他是我的倀。你的朋友,是阿昌。”

鬼倀拍了拍阿昌的肩膀:“你自由了。”

阿昌朝鬼倀磕了個頭,就朝出口走去。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低聲說:“對不起。”

我苦笑了一聲:“恭喜你自由了,何必對不起?”

古爺爺已經被鬼倀抓住了,他憤怒的跺腳:“這還想不明白嗎?你真以為那什麽狗屁孽鏡管用?呸,都是障眼法。阿昌早就把你出賣了。用你換來他的自由。”

阿昌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後走得更快了,自始至終,他沒有再回頭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