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道士

我借著靈堂前的長明燈看了看,結果這樣一看,頓時就吃了一驚,因為這幾個人全都長得一模一樣,是跟我一模一樣。

怪不得他們分不清楚是不是多了一個人,大夥都長得一樣,這怎麽分得清?

我很快就猜到了,因為這是一場記憶。所以在我看來,他們長得和我一樣,在別人看來,他們和別人長得也一樣。

隻是這樣一來就有一件難辦的事了。薛師傅的記憶到底在誰身上?

我正在沉思的時候,就聽見有人提議說:“我們排成一長隊,然後報數吧,看看是不是真的多了一個人。”

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地站起來了,排成了一條長隊,而我也站在他們中間。

一,二,三,四……大家開始報數,我也跟著報了一個五。

然後報到七的時候,再也沒有人吭聲了。

這些人都有點怕:“人不多啊,是七個人,怎麽凳子不夠用?”

我有點無語,跟數學不好的人簡直沒辦法混啊。

我忍不住開口說:“是八個人,但是剛才有人沒報數。”

這話說完之後,周圍的人全都扭頭看向我。我發現他們的目光很古怪,而他們的臉正在不斷地扭曲。

突然間,他們都消失不見了,這間屋子也化為虛無。

我站在原地眩暈了很久,忽然有人拽了拽我。

我回過神來,是一個男人,他拉著我的胳膊說:“快走吧,快走吧,已經來不及了。”

我問那男人:“什麽來不及了?”

男人說:“生孩子來不及了啊。”

我有點茫然,被他拽著向一間屋子走去。

我想要看看男人的臉,但是他使勁低著頭,把他的五官藏在黑暗中,我什麽都看不見。

很快我們進了一間屋子,裏麵傳來了女人的呼痛聲。看來真的有孕婦要生產了。

我心想:剛才是死人,現在是生孩子。一生一死,真是有意思啊。

男人把我送進來之後,轉身就走了。我叫住他說:“你等等,我不懂接生啊。”

男人低著頭說:“王大媽,你就別逗我了。”

我有點納悶:“王大媽?”我轉頭看了看,見屋子裏麵掛著一麵鏡子,鏡子裏麵確實是我的臉沒有錯,但是我卻是一個老太太的打扮。

我忽然醒悟過來了,我現在是一個穩婆。

我對男人說:“可我真的不會接生啊,人命關天,你可不要開玩笑。”

男人撓了撓頭,忽然打了自己一個耳光,說道:“你看看我,真是笨的出奇啊。”他在身上掏了掏,拿出來一遝錢,一股腦的塞給我了,說道:“王大媽,麻煩你了。”

我對男人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但是男人用哀求的語氣說:“真是對不住,我就這點了。等孩子生下來,另有重謝。”

他轉身出去了,並且把門也關上了。

裏麵**的孕婦叫的一聲比一聲急,我沒有辦法,隻能走過去,端著蠟燭看了一眼。

那人同樣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這種感覺可真奇怪,好像是我躺在**生孩子一樣。

我撓了撓頭,使勁回憶了一下自己有限的知識,對孕婦說:“你等一下啊,我看看孩子是不是露出頭來了。”

然後我就去掀被子,結果孕婦捂住被子說:“孩子不在那裏。”

我有點納悶:“不在那裏是什麽意思?”

這時候,我發現孕婦的肚子並沒有隆起。我驚奇的問:“孩子已經生下來了?”

孕婦說:“沒有,孩子在背上。”

我實在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就對孕婦說:“那讓我看看你的背吧。”

孕婦趴在**,從枕頭下麵摸索著拿出來了一把剪刀,對我說:“這孩子是來討債的。無仇不成父子,他一出生,我和我老公就沒有好日子過。你幫我殺了他吧。”

我有點無語的說:“哪有這種要求?”

我把孕婦後背上的衣服剪下來了。然後我看見她背上有一個碩大的紋身,紋身很醜陋。

醜陋的意思,不是說紋身師傅的手藝不行,而是這個紋身長得很難看。是一個青麵獠牙的厲鬼,須發皆張,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我對孕婦說:“孩子在哪?我隻看見一個紋身。”

孕婦說:“這紋身就是。我十月懷胎,懷上的時候這紋身就出現了,月份越多,這紋身就越清晰。我懷上的是一隻鬼啊。你快幫我殺了她。”

我問孕婦:“怎麽殺?”

孕婦說:“麻煩你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塗在紋身上麵。把他遮住,他就生不下來了。”

咬破手指這種事,我不想做。因為我經曆過太多鬼神之事了,指尖血很多時候用來下詛咒。

我支吾了一會,然後指著她後背上的紋身說:“你這個紋身,有點麵熟啊,這好像不是厲鬼,這是什麽來著?”

孕婦叫的聲嘶力竭,幾乎是在拚命地喊:“就是厲鬼,這怎麽不是厲鬼?”

我疑惑的說:“好像有點不對勁啊,我似乎在一間廟裏麵見過,這是……”

我還沒有說完,孕婦就使勁慘叫了一聲,她背後的紋身活過來了,並且從身上鑽了出來。

我嚇了一跳,接連向後退了幾步。

我看見孕婦從**跳起來,掙紮著要跳窗逃跑,然而那紋身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將她踏在地上。

孕婦的七竅當中冒出來一團黑氣,但是這黑氣還沒有走遠就被紋身給抓住了。隨後,紋身將黑氣吞到了嘴裏麵。

我看著這一幕,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那紋身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說道:“我是鍾馗,這女人被鬼上身了。”

隨後,他大踏步的離開了。我看見女人從地上慢慢地爬起來,她雙目呆滯的看了看周圍,又警惕的問我:“你是誰?”

我撓了撓頭,說道:“我是王大媽。”

女人又摸了摸肚子:“我的孩子呢?”

我說:“哪有什麽孩子啊,你懷的是個紋身。”

女人尖叫起來了:“我的孩子呢?”

砰地一聲,房門被撞開了,等在外麵的男人闖了進來,揪住我的衣領,問道:“孩子呢?我們的孩子呢?你給藏到哪去了?”

他揮拳要打,可是拳頭落在我臉上,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我仔細一看,他的拳頭已經變成了一團氣。

緊接著,男人被風吹散了,女人也消失了,這裏的一切都不見了。

接下來,我又經曆了很多場景,每一個都是鬧鬼的片段。我有點焦急,再找不到記憶的話,薛師傅就隻能失憶了。

我也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最後來到了一座道觀裏麵。

這道觀破破爛爛的,上麵的匾額保存的倒還算完整,是三個黑色的大字:純陽廟。

我進去一看,發現那供台上有一尊神像。是一個穿著長袍的道人,這道人手裏麵提著一把寶劍,麵容英俊,動作飄逸。

奇就奇在,有一個道士坐在神像旁邊。他不是坐在供台下麵的蒲團上,而是坐在供台上麵,和神像平起平坐。

我好奇地問:“你這麽幹是不是有點沒規矩?”

那道士睜開眼睛,淡淡的說:“這家夥姓呂,我也姓呂。我們倆坐在一塊,不是挺正常的嗎?”

我看見這道士的臉和我的並不一樣,這是我在記憶中經曆了這麽久,第一次看見和我長得不一樣的人,我下意識的就覺得,這道士不一般。

我對他說:“我遇到一點事,你能不能給我解解惑?”

道士說:“求人不如求己,你的惑隻能由你自己來解。”

這道士似乎在故弄玄虛,但是在這個鬼地方我也找不到別人了,所以硬著頭皮對他說:“我來找薛師傅的記憶,你知道在哪嗎?”

道士笑了:“你坐在車上,能推車嗎?”

我說:“不能。”

道士說:“這就對了,我就是他記憶的一部分。你讓我尋找記憶的位置,我能找到嗎?”

我說:“你能意識到自己是一段記憶,很了不起啊。”

道士笑了笑,對我說道:“你想要找到他的記憶,其實也不難。你在這裏應該經曆了不少事了。你注意觀察一下,有什麽東西,你從頭到尾都看見了?那樣東西,應該就是記憶的源頭了,所有的東西都是它散發出來的。”

我點了點頭,開始回憶,可是我回憶來,回憶去,始終想不出來。

後來我一扭頭,看見道士的八卦鏡了,我心中一震:“等等,確實有一樣東西,從頭到尾都出現了。那就是我啊。難道說,我就是薛師傅的記憶?”

我抬頭要再問道士的時候,他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走出道觀,有點茫然的在這裏轉圈:“如果我就是那段記憶的話,不對啊,我不是薛師傅,我是胡……”

我隻想起來一個胡,然後就愣住了:“我是胡什麽來著?我怎麽完全想不起來了?”

我在身上**,想要找到那張記著我生平的紙,可是我怎麽也找不到了。

就在這時候,我感覺關於我自己的事情越來越模糊,而我剛才看到的那些景象,開始慢慢地融入到我的記憶中。

忽然,半空中傳來了那道士的聲音:“你就是他的記憶。現在夢裏麵來了一個姓胡的人,你去找他吧,他會帶你出去。不過你要快一點,如果晚了的話,你就永遠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