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的身份……無需向一隻剛化形的小鳥透露。”年亞瀾輕輕眯著眼眸, 從葉玫身後走出。

俊美的藍發男人一聽此言,直接炸毛:“吾乃孔雀一族中最稀有的冰係,你什麽家夥, 也有資格站在吾主身側?”

年亞瀾並不回答,隻淺笑著在虛空中伸指一點, 召出了他的水麒麟。

麒麟乃上古神獸之血脈, 恰好比孔雀高一階,屬於和女主的火鳳凰同一階的神獸。

即便此時它無法化形,那威風凜凜的藍白毛發, 其身繁複神秘的紋路, 環繞著的青白電光……無一不彰顯著它的不凡。

他笑了笑,撫著那隻麒麟柔軟的毛發。

藍發男子:……

葉玫,在風中淩亂。

“小、小蘭?”她試探性地喊了一句。

藍發男子的神情舉止,與她記憶中那隻驕傲而愛炫耀的藍孔雀忽然重合。

但她還是有點難以想象……

“原來孔雀……漂亮的才是公的?”

小蘭略顯不滿地輕哼一聲:“主人給我起這個名字,不會真以為我是雌孔雀吧?”

葉玫遲疑著點了點頭。

“那, 主人現在是還有疑問?”他忽然上前一步, 淺笑著握住她的手。

由於兩人心靈相通,葉玫對他的接觸並不排斥, 反倒十分熟悉, 便沒在意。

誰知道,他抬起她的手掌,意味深長地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主人若依然不信, 我也不介意您‘仔細檢查’我的身體……”

說著, 就推著她的手摸索下去。

葉玫:?

還沒等她有所反應, 年亞瀾就不著痕跡地拂了她的手, 從儲物袋裏拿出一件衣服, “貼心”地給小蘭披上。

“畢竟還是隻未受教化的獸, 不懂人類風俗禮儀也正常,我可以親自教授它。”他道。

“那……那也沒必要吧。”葉玫紅著臉縮回了手。

“主人不必這麽見外的。”小蘭擠開年亞瀾,淺藍的長睫輕輕垂下,帶著幾分落寞,“想當年,主人不管是沐浴還是睡覺,都與我形影不離,如今我好不容易化形,怎麽就生分了呢?”

“我……”她一時語塞,竟然無法反駁。

他打斷了她,幽幽道:“我知道,主人一向都有自己的打算,而且,就連與您靈魂契約的我,也無法窺探。

是我唐突,我不該逾矩,可是……以前日日夜夜陪伴在主人身邊,已成習慣。

就算主人的屍體沉眠於此,靈魂不知飛向何方,我也依然選擇在這裏死去,葬在主人的身邊。

主人終於喚醒了我,我真的很欣喜,可為什麽我成功化形後,主人卻對我生疏了?”

“沒有的事!”他畢竟是她的小蘭!

“那主人如何證明?”

“……”

“我懂了,從今往後,小蘭隻能孤零零地,一個人睡在冰冷的被窩裏。

主人並不在意小蘭的冷暖,主人有了新的抱枕,就不要小蘭了。

即便小蘭如此努力地化形,也無法奢求主人再多看小蘭一眼……”他碎碎念道。

葉玫頓時感覺到,自己就像是個拋棄舊愛的渣男。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冰孔雀性格高傲,如果化形的話,會是個冰霜美人來著!!這就是想象和現實嗎?

“行……洗澡不可以,但是睡覺,你要是習慣我抱著,就變回獸形吧。”

說實在的,摸著那軟軟的羽毛入睡,也是她的睡前小習慣。

三人聯合,將墳堆裏的東西搜刮一空後,年亞瀾又不知從哪兒弄出一具麵目全非的屍體,放回了棺材裏。

值錢的東西被搜刮一空,鮮白菊鋪成的被子也卷得亂七八糟。就這麽簡單整了整,蓋上了棺材蓋,把它重新按原樣填回地裏。

他們也沒多少時間特意恢複得一模一樣,差不多得了。

畢竟,這塊地有裴羨罩著,有第五峰鎮著,還有年亞瀾的陣法封印,是個正常人應該都不會特意來挖。

幹完這一票,葉玫神清氣爽。

她數著儲物袋裏不計其數的金銀,靈液靈藥,還有那幾十把下品中品的幻器,眉開眼笑。

“這麽多錢財,你打算用來做什麽?”年亞瀾見她有意將其分為兩部分,問了一句。

“大的那一部分,過幾日分給我的族人。小的那一堆……明兒給道宗拿去,修個氣派點兒的道觀。”

她又拿出了其中君海衛最寶貝的幻器,鎮魂鈴。

“這是個好東西,不知師父還缺不缺法器?”

*

有了錢財,請人修建道觀一事,便迅速落實下去。

很快,在師父的茅草屋旁邊,年亞瀾雇來的勞工們操控著他們各自的幻獸,搭建出了道觀的模樣。

而此時,閉關的林行和老宗主對此還渾然不覺。

等到七日過後,道觀修建工程進入收尾階段,這時它氣派的門麵也驚動了神宗不少人。

比如說,第一浮島的管事。

巫管事聽說這件事後,第一個跑來興師問罪,摸著他的小山羊胡子,連台詞都想好了。

結果跑到道宗門前,踹開大門氣勢洶洶地走入院中時,沒看到“大逆不道”的策劃人葉玫,卻見神宗的貴客、無晝城城主年亞瀾正坐在石桌前,低頭抿了一口茗茶,含笑抬眸,“親切地”望著他。

當即,巫管事的腿肚子打起了哆嗦。

年大人!

神州大陸赫赫威名,他怎能不曉?

想當年有人評判,年城主乃人中龍鳳,不知何故而停止修煉,專心經營無晝城。

笑麵狐狸,笑裏藏刀,多少人被他和善可欺的外表迷惑,結果去見了閻王!

“嗬、嗬嗬,這裏不是道宗嘛……”一定是他走錯了!

“真是稀客。”年亞瀾仿佛將一切執掌於胸,並不見怪,“你就是小九時長提起的那位巫管事,對吧?”

他還記得葉玫是怎麽和他說的。

道宗待遇的不公,這個茅草屋,還有她先前不入竹院而眠……這些,好像都是巫管事的主意呢。

“是……正是在下。”巫管事心道不好,“年城主竟與她認識?”

那個女娃兒身後不是毫無勢力撐腰嗎?怎麽會認識年城主這等人物?!

無論怎麽想,都說不通。

要是能搭上年城主這條線,她早飛黃騰達了,塞進神宗都隨隨便便,又怎會甘於屈居道宗這個無名無姓的小宗派學藝?

說實在話,要不是她身為道宗之人,擺明了好欺負,他也不會出了問題就把鍋扣她頭上。

“不僅認識,還是過命的交情。”年亞瀾絲毫不避諱,道。

巫管事眼珠子一轉。

嗯??

以他過來人的經曆,她這種生得貌美的小輩,找不到向上爬的機會,便會求助於比她強的人。

如今年城主剛巧在宗內執教,難保她不會因此製造巧遇,抱上大腿。

他越想越覺得就是這般,加上他還在浮雲殿中看到過她和君海衛那個浪**子走在一起……那不就是廣撒網,借身體上位的心機女嗎!

他似乎找回了一絲翻盤的機會!

巫管事組織了一會兒語言,賠著笑臉,道:“哎呀,這不意外嘛,要知道此女的後台有您撐腰,我就算克扣那些外門弟子的俸祿,也不敢從她的衣食裏扣!

不過,這也不能怪我猜錯,實在是誤會!那天我去浮雲殿找九長老議事,正好遇到她和內門君家的君海衛站在一起,似乎有結為道侶的打算,這不是以為她傍上了君家嘛……”

說完,他就靜待在一旁,等著年亞瀾大發雷霆。

沒想到,等了個寂寞。

“你隻見了君海衛的風光,可曾知,此人的下場如何?”年亞瀾放了杯子,忽然抬眸問道。

“如何?”他後來幾天確實都沒看見那個花心小子了,難道他也改了性子,在洞府裏修煉?

“那就是你的下場。”年亞瀾笑眯眯道。

溫柔,無害,不帶一絲殺氣。

結果,在諸多外門弟子的見證下——

巫管事氣勢洶洶地來,揚言要拆了這座道觀,以正宗門風氣。

走的時候,他雙腿虛軟,一邊抱著拳對著道觀門口的年城主拱手道謝,一邊顫抖著腳步抄小道溜走。

令他們驚異的是,年城主似乎還是那個好脾氣的年城主,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個重字。

不明真相的外門弟子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年城主笑得好溫柔呀。”

“好有禮貌,還站在門口相送!你看我們那些長老,一個個牛x轟轟的,誰講究這個禮數了?”

“當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隻有沈星一個人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

“等等,那個巫管事不是死周扒皮嗎?年執教那麽溫柔和善的一個人,竟然治得住他?!”

乖乖,師姐究竟是在哪兒搞到這麽一個神奇的怪物?

不過,幹得漂亮!

而葉玫在外邊買各類材料,忙活了一整天,壓根不知道在神宗內,關於道宗的傳言已經變得奇奇怪怪起來。

她前腳踏入門檻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一輪月亮孤零零掛在夜空,四周隻能聽見蟬鳴聲。

她沒敢打擾師父和老宗主,目前隻有她和沈星住在道觀裏。

沈星心大,目測早就睡著了。

她打了個哈欠,挪步去了自己的寢房,撩開紗帳,黑燈瞎火的就躺了上去,耷拉下眼皮。

太困了,根本懶得點燈。

她翻了個身,忽然感覺到身邊有個軟軟的、溫暖的觸感,不像是被子。

什麽東西?

葉玫迷迷糊糊摸了上去。

竟然!摸到了一隻胳膊!

??!!

她乍一驚起,連忙掀開了自己的被子。

就著月光一看,一個熟悉的藍發男子從中鑽了出來,似乎被打擾到睡覺,帶著幾分慵懶睡意,幾分被打斷美夢的不悅,眯起了眼眸。

似乎是覺得她大驚小怪,他又扯了扯被子,理所當然地在她身邊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