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隨心 16.黑翼

16.黑翼

祁紹庭深吸一口氣:“大哥!”

“你小子,到底搞什麽鬼?”健司顯然是憋了一肚子的氣,聲音極悶:“我家老爺子很生氣!”

“很正常,我們家老爺子也很生氣。”

那邊沉默了半晌:“你也知道兩位老人家關係不一般,你做這種事情,也不知會一聲,我很難幫你說話,你怎麽會忽然這麽衝動把事情搞成這樣?”

“怎麽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嗎?麻煩你自己去問你那個寶貝妹妹!是她沒事去我老爸麵前告密,搞到我們父子對拚!另外告訴你們家老頭,到底他是希望綾子成為祁家棄子的媳婦還是祁氏企業的女主人,先把這個問題想清楚了再說!”祁紹庭一說完,幹脆利落的收線,連一點反駁的機會都沒有留給健司。

“你不怕綾子把什麽都說出來??”傅非明坐在旁邊看這一幕,不由有點憂慮。

“不要那麽看輕女人的智慧,而且假如她真的笨到這種地步,你認為祁紹庭會需要這種妻子嗎?”紹庭冷冽的反問。

在這方麵祁紹庭胸有成竹,他見過太多日本人,看似最古板其實最懂得變通,他們永遠會朝著利益最大的方向走,並且屈服於強者。而眼下最實際的威脅則於那些靜坐示威者,居然已經開始玩絕食,騙取大把同情分,把最初祁紹庭第一次談判大獲全勝之後贏得輿論好感又一點一點扳了回來。

大眾總是偏好同情弱者,仇富是很普遍的心態,因為大家都不是有錢人。

收集資料,討好媒體,製定策略……還有太多事情要做,果然薑是老的辣,他老爹隻不過派幾個煽情的家夥出來上竄下跳一番,就讓自己疲於奔命,不得不暫時停下所有的改革方案,他那邊同時也贏回大把時間借以調動資金,尋求幫助。

這件事情的解決一定要快,他一定要在祁德隆緩過氣來之前完成整個高層的重組以及公司結構的改造,否則無異於將廣廈建於累卵,隨時都會崩塌,一敗塗地。

夜未央,求你,一定要乖!等我!

隻要闖過這一關,我就我自己的了。

等我!

臨出門的那一瞬,祁紹庭不由得回望一眼,門仍是深鎖的,卻不知道裏麵的人是否依舊安眠。

夜未央,你說過的,你不會害我,我信了你,可不要騙我。

夜已深,祁家大宅內卻依舊燈火通明。

一輛甲殼蟲車在門口被攔下,車身是一種近乎於黑的冰藍色,冷冽,如夜空。

車窗搖下半幅,前坐一位穿黑衣的男子緩緩將墨鏡摘下,不一會兒,鐵門洞開,車子無聲無息的滑了進去。

祁德隆坐在一張黑漆雕花的大桌前,手邊是各方送到的資料。

平心而論,祁紹庭這次的表現令他驚歎,但就這樣便要他認輸,那顯然還是太早了點,從來都是如此,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擾亂秩序容易恢複格局難。所以即使在首戰中一敗塗地,祁德隆仍然深信自己尚有翻盤的餘地,畢竟幾十年人脈與經驗的累積不是做假的。

篤篤……兩下輕響!

祁德隆有些驚詫的抬起頭。

“有人在家嗎?”那聲音清澈疏朗,像夾雜著碎冰的泉水在流淌劃破夜的寂靜,悅耳已極。祁德隆有種強烈的衝動想要看一看這聲音的源頭,轉回頭卻看到夜未央斜斜的坐在窗台上。

“晚上好!”夜未央神色淡然,專屬於死亡的氣息卻在轉瞬間滲入這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然而在最初的那一刻祁德隆並沒有感覺到恐懼,因為在夜未央臉上,冰冷的殺意之外,另一絲近乎詭異的魅豔自眼角眉稍流出來,半倦的瞳孔之中,蔓延著暗色的慵懶。

祁德隆隻是怔怔的看著,猝然驚醒時後背處已是一片濕冷。

“你來做什麽?”祁德隆的聲音有一絲喑啞,右手無力的從桌上滑下。

“來解決一些事情。”

“是紹庭嗎?是紹庭要你來解決我?”祁德隆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但聲音仍有些微的顫抖。

“不是!”夜未央仰麵想了一下,從窗台上跳下來:“但是,你不覺得這件事已經拖了太久了嗎?我站在旁邊看都覺得煩了,早點解決掉不是很好嗎?”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不緊不慢,像是從地獄深處的血池走來,穿過三生河畔,衣袍裏染透彼岸花的清香,冰冷卻魅惑。

祁德隆的手指微微發顫,在夜未央看不到的桌底爬行,終於觸到了期望中的暗格,槍械特有的冰冷觸感自指尖傳入撫平狂躁的心跳。

“就憑你嗎?”祁德隆沉聲發問,手槍果然是一種有魔力的東西。

“不可以嗎?”夜未央輕輕躍上那張黑木大桌,蹲據在祁德隆麵前。

“就憑你嗎?”祁德隆忽然咆哮如雷,拔槍,隻需要一秒鍾,當那聲怒吼還在耳邊嗡嗡回響之際烏黑的槍管已經抵在夜未央的眉心。

呼吸,濁重而急促的呼吸在這房間裏回響,一直到過了很久祁德隆才發現,這呼吸聲,其實,全是由他發出來的。

夜未央,還是像原來那般蹲在他麵前,神色平和而冷漠,他甚至連眉毛都沒有揚一下,呼吸平穩的聽不到半點聲響。

祁德隆忽然覺得毛骨悚然,這是第一次,槍自己手上,卻覺得害怕。然而他並沒有太多時間去細想,隻在下一個瞬間,他看到眼前一花,幾乎是下意識的扣動扳機,子彈從空氣中滑過,帶出一聲輕微而尖銳的嘯音,而隨即祁德隆右手的手腕處傳來一陣麻痹的刺痛,不多不少,剛好讓他的手指無力到令槍脫手。

從自以為的勝利到失敗所需要的時間比一秒鍾更短,祁德隆有些呆滯的看著手腕上那一線細細的血痕,似乎還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麽。

夜未央已經又翻身坐起,恢複剛才的姿勢。其實他剛剛隻不過是仰麵一倒,一個人想要開槍,從意識傳遞到手總有一個時間差,雖然隻有零點幾秒的餘地,但已經足以讓他逃過第一輪的攻擊。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如果有機會拿槍指著一個人的頭,就要馬上開槍。”在夜未央的臉上,沒有死裏逃生的欣喜,也看不到得意,仿佛剛剛與子彈擦身而過的人不是他。

祁德隆已經脫力,冷汗從額頭成串的滾落,他這一世操控他人的生死,常常一念之間便讓鮮活的肉體歸於塵土,而這是第一次,性命完完全全的捏在別人手上,如此的絕望與無力,隻是生性的狂傲與暴烈讓他無法低下頭,倚靠著椅子的支撐他仍然將背挺得筆直。

然而一泓秋月卻在此時自夜未央的指間流淌開來,似中秋月半的中天之月,明耀而盈潤,那光芒似水一般厚實,粼粼而動。

“我可以多給你一些選擇,如果割斷頸動脈,血會一下子流出來,你的心髒就會衰竭,這樣死會比較舒服一點;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割斷氣管,這樣你就會死得慢一些,你仍然可以呼吸,直到血液倒灌進肺裏去,你會窒息……”

那泓銀光在夜未央的指尖上跳躍著,很小的一柄匕首,不過一手長短,一指半寬,雙麵開刃,然而殺人,本不要很大的刀。

祁德隆已經說不出話來,殺氣越來越重,越來越冷,像一道冰牆立在眼前,寒氣盈睫,幾乎讓他想要閉上眼睛去。

夜未央淡然一笑,唇角微微向上勾,目中的光彩竟仍是暗色的。

祁德隆忽然覺得真正冷血的殺手正是像他這般的,他甚至沒有興奮,他甚至不嗜血。在他的眼中,似乎沒有活物,一切都是可以淡然處之的,挑斷一根血管就像是踩斷一根枯技。

於是,當夜未央揚起手的時候,祁德隆也沒有在他臉上捕捉到半點變化,而他自己,也已經無力躲避,隻木然的看這一切,卻在恍然間看到夜未央的肩膀上生出巨大的黑色蝠翼來,上麵有尖銳的利爪如鉤。

話說……最近書評區裏好安靜啊……

JmS都回家過年去了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