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森這次來上海是為了參加元宇宙峰會, 他處理完公務,已經是晚上了。

他連夜坐車,風塵仆仆地趕到酒店。

上了去頂樓的電梯, 靳森收到助理衛年的消息:方便起見, 我把薑小姐安排在了較近的地方。

看到薑司茵的那一瞬間,他才明白了衛年的用意。

什麽叫話劇院那晚睡得熟?

莫不是在說她是九漏魚看不懂話劇?

薑司茵緩了又緩,才忍住轉頭就走的衝動。

靳森角度刁鑽,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怎麽反駁。

經過這麽多天的相處, 薑司茵對靳森的性子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她知道,現在解釋是解釋不通的,唯一的辦法就是——

厚著臉皮硬上。

“那晚因為靠在你身上, 我才睡得熟。”薑司茵微眯著眼,莞爾一笑, “如果我跟你睡一起,或許勉強能睡著吧。”

靳森點點頭,他走過薑司茵旁邊,黑色大衣帶起一陣風。

“滴”的一聲響, 他用房卡刷開了他的那間總統套房。

靳森輕輕一推,大門敞開, 房間裏的裝飾展露無餘, 好像一個邀請。

深夜, 孤男寡女站在酒店走廊,他輕飄飄地問:“來嗎?”

那道聲音在身後響起,薑司茵像是被揪住了脖子,轉身的動作都緩慢得像很長的慢鏡頭。

來真的?她仔細分辨剛才的那兩個字,確定那是靳森在請她進門。

薑司茵心跳飛速飆到120, 心髒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她盯著靳森,眨了眨眼,磕磕巴巴地說:“我沒準備好……”

靳森從頭到尾把薑司茵打量了一遍,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外套,瞧見她的睡衣。

“你都沒準備好,還想跟我睡一起?”他淡淡地勾了下唇。

薑司茵在原地怔了兩秒,看著靳森似笑非笑的表情,她頓時明白了。

他故意帶她節奏!

醒過神來,薑司茵移開視線,垂下腦袋看地麵,直截了當地說:“我想要草莓熊。”

靳森不解:“草莓熊?”

如果他覺得她幼稚,那就幼稚吧。

明天還要工作,今晚趕緊睡著才是要緊事。

薑司茵從兜裏翻出手機,點開搜索,把草莓熊的圖片給靳森看。

“就是這個。”

薑司茵開啟小嘴叭叭模式:“我小時候要抱草莓熊才能睡覺,但是昨天出發太急,整理的時候忘記帶了……”

靳森看了眼圖片,打斷她:“換好衣服,帶上東西跟我走。”

“去哪兒?”

“一個有草莓熊的地方。”

薑司茵有點莫名地回到房間,用5分鍾時間就收拾好了。

跟靳森坐電梯去停車場時,她的表情還是懵的。

深夜,司機已經睡下了。

薑司茵拎著包,坐到了副駕駛上,她係上安全帶,扭頭問靳森:“你開車?”

話音剛落,靳森偏頭看過來,他聲音清淡:“你想開?”

停車場的燈光很暗,靳森凝視著薑司茵,若有似無的冷杉味迎麵而來,把她完全籠罩。

超跑俱樂部的駭人畫麵在腦海循環播放,被布加迪支配的恐懼再一次襲上心頭。

薑司茵立即搖頭,抓緊了安全帶:“那你開穩點。”

沉默半晌,靳森收回視線,他敲了敲方向盤,輕笑一聲。

汽車飆出停車場,駛進上海繁華的夜色。

淩晨,馬路很空,汽車穿梭在路上,十幾分鍾過後,就到了目的地。

薑司茵抬起頭,看向車窗外麵,是一家五星級酒店。

下車後,看見裝潢奢華的門廊,燈光明亮,金碧輝煌。

薑司茵感覺錢包一緊,小心翼翼地跟在靳森旁邊。

經理畢恭畢敬地迎了上來,對靳森說:“靳先生,您好久沒來了,您的房間我們每天都有打掃幹淨,現在要辦理入住嗎?”

靳森鬆了鬆領帶,淡聲道:“我住原來的房間,薑小姐住我隔壁。”

經理看了薑司茵一眼,眼底驚豔之色閃過,但很快就恢複了該有的專業,不打探客人的隱私。

辦理入住後,經理察言觀色,禮貌地為他們留了電梯門,並很有眼力見地退到了大廳。

電梯裏隻留下他們兩人,靳森帶薑司茵一路上了頂樓。

靳森幫薑司茵刷了房卡,她走進去,發現這是一個套間,外麵是客廳,裏麵是床和浴室。

客廳裏擺滿了各色各樣的玩偶,還有一整個玻璃櫃的遊戲手辦。

靳森掃了一眼,找到那隻圖片上的草莓熊,彎腰撿起,遞給薑司茵:“是這個嗎?”

薑司茵接過草莓熊,輕聲說:“對。”

夜色很安靜,薑司茵抱著草莓熊,看著靳森離開。

房間裏到處都是玩偶,整體裝修也是童話般的夢幻風格,她仿佛被靳森帶到了一個不屬於她的世界。

薑司茵摸了摸草莓熊,手裏的玩偶綿軟。

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個很不真實的夢。

心跳的聲音提醒著薑司茵。

她越陷越深了。

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趕去工作,薑司茵躺到**。

經過剛才這麽一折騰,她雖然很累,但有種強烈的安心感。困意很快浮上來,她漸漸入睡了。

半夢半醒間,薑司茵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是誰的房間?

這家五星級酒店常年為靳森保留了兩個房間,一個是他的,另一個就是現在這個房間。

而這個房間裏的玩偶和裝修都是公主風,這些東西顯然屬於一個女孩子。

那麽,這個女孩子會是誰呢?

……

薑司茵被困擾了一個晚上,睡睡醒醒,睡得有些不安穩。

一大早,鬧鍾還沒有響,她就已經自己醒了。

薑司茵看了眼時間,早上六點半,昨晚靳森很遲才到上海,她不想敲門打擾他。

於是,她在酒店餐廳吃完早餐,找到了酒店經理。

“你知道靳先生隔壁的房間是誰的嗎?”

“是溫小姐的。”經理很客氣地回答,但是他沒有具體介紹溫小姐的身份,幹這一行,必須要為客人保密。

溫小姐?

薑司茵從來都不清楚靳森身邊有個姓溫的人,如果溫小姐的房間就在靳森,說明兩人的關係不淺。

薑司茵思緒更亂了。

姓溫的人那麽多,而且她也不知道靳森有個姓溫的妹妹,所以她根本沒有聯想到溫明珍身上。

薑司茵之前確定過,靳森沒有女朋友。

那這個溫小姐是靳森的妹妹?還是他的未婚妻?又或者會是他的青梅竹馬嗎?

一整晚的好心情都被溫小姐這三個字消滅了,薑司茵心裏空****的,失落的情緒瘋狂地漫上來。

薑司茵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她還不清楚溫小姐的具體身份前,不應該隨便猜測。

所以,她得親自找靳森要一個答案。

正當薑司茵恍神時,她的手機響了,是白菲打來的電話:“司茵,你起床了嗎?我們準備去遊戲展了,你現在在哪兒呢?”

薑司茵定了定神,回答道:“你們先去遊戲展吧,我現在人在外麵,馬上就趕過去。”

現在工作要緊,事情也還沒有定論,她要是直接把懷疑坐實才是最不應該的。

既然她已經決定要問靳森了,在知道答案前,就不要再疑神疑鬼了。

掛了電話後,薑司茵回到房間,看了看這個不屬於她的地方,抑製住糟糕的情緒。

她拎起包,把博網科技的工作牌掛在胸前,打車去了遊戲展。

-

薑司茵忙碌了一整天,連午飯也隻是啃了一個麵包,就繼續回到展廳裏,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想今天早上的事情。

閑了下來,她才記起溫小姐的事情,被壓了一天的壞心情再一次席卷上來。

一天的工作結束後,薑司茵才得了空,她走出遊戲展廳,在室外翻出手機,屏幕亮起。

手機裏顯示了很多未讀信息和未接來電。

其中有3通未接來電是靳森打的。

時間分別是早上八點、中午十二點還有下午五點。

還有一條信息是蛋糕店發來的:“薑小姐,您在我們這邊預訂的生日蛋糕已經做好了,請問什麽時候來取?”

薑司茵猛然想起來,今天是靳森的生日。

因為他們都會來上海出差,所以她前兩天就在當地的蛋糕店訂好了蛋糕,原本想給他一個驚喜,但是她被工作衝昏了頭,現在才記起。

十二月的夜晚,上海街頭,空曠的廣場上,風乍起,寒意蔓延。

薑司茵緊張萬分,她捏著手機,給靳森回了電話。

嘟——

寒風掠過耳邊,她聽見電話裏的回響。

一分一秒的時間被拉得很漫長,分明隻有幾秒鍾,薑司茵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幾秒鍾後,熟悉的清冷聲線響起:“薑司茵,你在哪兒?”

薑司茵呼吸一緊,她抿了抿唇,盡量讓聲音顯得冷靜:“靳總,我能問問,溫小姐是誰嗎?”

靳森平靜地回答:“是我妹妹。”

薑司茵整個人放鬆了下來,但她轉念一想,妹妹?哪種形式的妹妹?這個問題也很重要。

她又開始胡思亂想,滿腦子都是雜亂的思緒,但還沒問出口,就聽見了靳森的解釋。

“表妹,親的。”

靳森的說法,完全證明了薑司茵今天的猜測是錯的。

他沒有女朋友,也沒有什麽親昵稱呼的妹妹,更沒有青梅竹馬……他還是單身,是未來會成為薑司茵男朋友的人。

薑司茵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你怎麽不早說?”

靳森輕哂,模仿她的格式反問:“你怎麽不早問?”

一句話就把薑司茵堵得說不出來,她無語凝噎,一整天都在工作,哪有時間問靳森?

拉赫

薑司茵原想給自己找理由,但是她忽然想到,今天靳森給她打了三個電話,她一個都沒接。

她這才意識到,靳森打電話應該是想跟她解釋,但她卻誤會了一天。

薑司茵問:“靳總,你在哪兒?”

靳森報了一個酒吧的名字。

“你等我,我馬上就來。”

“好。”

薑司茵立馬跑到路邊,她特別順利地攔到了一輛空車,打車去了蛋糕店。

臨近九點半,蛋糕店已經快打烊了,店員看到她匆匆忙忙跑進來,詢問:“是薑小姐嗎?”

薑司茵點頭追問:“蛋糕還在嗎?”

店員把包裝完好的蛋糕遞給她:“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放心吧,幫你保鮮了一天,蛋糕還沒化。”

出租車在蛋糕店外麵等待,薑司茵拿上蛋糕,又去了靳森說的那個酒吧。

她掃碼付完錢,提著蛋糕下車。

薑司茵走得很急,在酒吧門口還撞到一個陌生人,道了聲歉,把蛋糕抱在懷裏,快步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音樂酒吧。

酒吧燈光不亮,樂隊在台上唱歌,氣氛熱鬧非凡,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意。

薑司茵站在燈光處,巡視整個酒吧,找到了靳森。

半明半暗間,冷色調的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他微眯著眼,喝了一杯酒。

今天是靳森的生日,平日他被眾人簇擁,但今晚他包了卡座……

喧囂的酒吧裏,卡座都是空的,就坐了他一個人。

薑司茵抱著蛋糕,緩步走到靳森麵前。

她放下蛋糕,在他身邊坐下來:“晚上好啊,靳總。”

靳森隻瞥了眼蛋糕,便毫無興趣地收回視線:“為什麽買蛋糕?”

薑司茵:“今天是你生日,當然要吃生日蛋糕咯。”

靳森按了下眉骨,沉默片刻後說:“薑司茵,我不過生日。”

他倚在沙發上,身上有很淡的酒氣,掩蓋了冷杉的氣息,但即便喝了酒,他的味道,卻仍是清冽幹淨的。

薑司茵覺得此時的氣氛有點奇怪,她仰著臉看靳森,看到他敞開的襯衫領口,也看清楚了他好看的鎖骨。

淡淡的冷香,冷色調裏的男人。

薑司茵總感覺缺了點什麽,是不是該來首歌助助興?

她試探著問:“靳總,我想給你唱生日歌。”

短暫的沉默後,靳森同意了:“……唱吧。”

薑司茵環顧一圈酒吧的環境,她有些驚訝:“在這兒唱嗎?”

靳森掃視了眼周圍,他聲音淡淡:“就在這兒。”

薑司茵咳嗽兩聲:“那我準備開始唱了,你不要後悔啊。”

她突然有了一個很大膽的想法,這個驚喜絕對會被靳森銘記。

靳森平靜地點頭,身體往後靠去,和往常的禁欲淡漠不同,他現在的動作多了幾分慵懶。

隻是唱一首生日歌,他怎麽會後悔?

下一秒,薑司茵立馬從靳森身邊站起來,咻的一下跑沒影了。

靳森眸光微動,掀起眼皮,眼睜睜地看著她穿過人群。

薑司茵盡量避免撞到人,她跑到酒吧的駐唱樂隊旁邊,叫住了台上正在唱抒情歌的歌手,她壓低聲音和他們議論了幾句。

幾個人循著薑司茵的視線,看往靳森的方向,然後他們點點頭,和她達成了某種奇怪的協議。

靳森眼皮驟然一跳,似乎覺察到了一絲不妙。

唱歌也就罷了,為什麽還要找樂隊?

酒吧的舞台不大,但薑司茵的心很大。

隻要給薑司茵一個話筒,她就能嗨翻全場。她和主唱換了位置,舉著話筒站在了台上。

薑司茵溫柔的聲線響起:“大家能幫我一個小忙嗎?”

“今天是我們靳總的生日,我想給他唱一首生日歌。”她靦腆一笑,“如果大家會唱的話,請跟著我一起唱。”

不知道為什麽,靳森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揉了揉眉骨,抬起眼,繼續看向台上的薑司茵,太陽穴突突地跳。

酒吧裏的陌生人、吧台的調酒師、喝得上頭的小年輕……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他們的視線集中在了薑司茵身上,口哨聲四起。

喝醉酒的人們,捋直了舌頭大喊。

“好!祝靳總生日快樂!”

“唱唱唱!Everybody一起嗨起來!”

“靳總!靳總!靳總!”

“……”

薑司茵把手指輕輕放在唇上,尾音拉長:“噓——”

一個動作,頓時hold住全場,周圍聲音歇了。

駐唱樂隊幫薑司茵伴奏,她起了一個頭:“今天你生日,送上我祝福,特別的日子有燦爛的笑容……”

靳森微皺了下眉,他在國外待得久,不清楚國內的年輕人,現在流行唱什麽樣的生日歌。

就是這首生日歌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酒吧裏,歡呼聲更甚,此起彼伏的尖叫簡直要掀翻屋頂。

在薑司茵的調動下,最後一群陌生人也跟著齊聲合唱。外麵路過的不知情人士,還會以為這是一家包裝成酒吧的海底撈。

“對所有的煩惱說Bye!Bye!”

“對所有的快樂說Hi!Hi!”

“親愛的,親愛的,生!日!快!樂!”

“……”

這是靳森二十七年來,過得最熱鬧的一次生日。

他坐在沙發上,欣賞著歌手·薑司茵的演唱,她愣是把一個人的自嗨,變成了一群人的狂歡。

帶領著全酒吧的人唱了一遍以後,薑司茵輕輕跳下了舞台。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靳森,眼裏像是有星光。

薑司茵穿著燕麥色大衣,溫柔得像一杯暖和的燕麥拿鐵,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朝著靳森緩步走來。

她神色柔軟,步伐輕盈,手裏卻舉著話筒,很認真地唱著那首魔性洗腦的生日歌。

“親愛的!親愛的!生日快樂!”

“祝你幸福永遠!幸福永遠!”

薑司茵像是精準卡好了點,走到靳森麵前時,音樂正好結束。

酒吧倏地靜了下來,每個人都在配合她的節奏,短暫的安靜後,樂隊迅速換了一個調,奏響了輕音樂。

深夜,酒吧氣氛不減,輕柔的音符在空氣裏流淌。

薑司茵彎下腰,她的眼睛很亮,對上靳森的眼,笑意盈盈地說。

“靳總,生日快樂!”

“祝你以後再也不會有煩惱。”

牆上的時鍾走到淩晨十二點。

在距離靳森生日結束的最後幾秒,薑司茵送上了她的生日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