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甄試的內容,範銘在家中一直盤算著怎麽樣才能夠打動知縣大人,按理說要是一般的本業上的考試,雖然這一年的時間以來強化補習了一些知識,但相對於那些從小就在讀書環境長大的讀書人來說他實在是不占什麽優勢。

也難怪範銘著緊這次甄試,本朝律令,非入學者不得參加科考,這參加縣學是參加科考的一道必要關卡,也是把選材的重心往培養方麵傾斜的一個舉措,雖說入學對於一般人家的讀書人來說不算什麽難事,但對於範銘來說可以說是了不得的一件大事,再有一個,縣學中的名額有限,有多少殷實人家想要將自家的兒子送進縣學中來,就算是不讀書,哪怕混個書香氣也是好的。

對於這個朝代的士子來說,進入縣學、州學、太學之中,是入仕的一個最好途徑,除了官方的重視之外,另外的就是可以接觸到平常難以接觸到的巨大資源,社會資源和文化資源,從縣學中出來的這些人將來大部分都是朝廷或者社會上的精英,能夠在幼時就打好底子,對於將來的發展可謂有著不可估量的好處,由此也導致大量的士紳將自家的子弟送入縣學中,這縣學中倒有大部分是縣城中的鄉紳子弟,再加上楚丘縣是個富縣,士紳子弟頗多,如今新任的知縣大人要興學,這個機會可謂是百年難遇。

另外一個原因倒主要是因為家中貧窮的關係,範銘也曾經思量過很久,雖然說在這小山村中也可以勉強活得下去,但如果一旦要置辦什麽大的東西,比如說三間青磚大瓦房,起碼還得十幾年的時間,這是他不能忍受的,加上他也是經曆過後世的繁華,不可能老在這山村的旮旯裏帶著,印象中汴梁的繁華是為中國古代之最,若是不輕眼的經曆經曆又如何甘心,而通過升學之道是這個時代鯉魚躍龍門的最好手段。

甄試的日子畢竟還有一段日子,範銘這段時間也還有著些許的慌張,除了不斷的溫習功課之外,就是每天磨著陳/良詢問商幫繞道的事情,從中也打聽出不少的事情來,這商幫外流都是因為前些時日縣裏出的一件大事,仿佛都是由於縣尉大人被全家抄沒之事。

範銘心中一動,一直以來他沒有仔細的問範秦氏自家老爹以前到底是在縣城中做什麽官,陳/良說起的情形和自家的情況非常相似,而且範秦氏也曾經和他提起過這件事,都是由於大名府來的一個騙子商人所害,若是真和這件事有關,趁著新任知縣到任,或許這個案子還有翻案的希望,想到這裏範銘不由的興奮起來,雖然說對於那還沒見過麵的老爹沒有什麽感情而言,但畢竟是自己名義上的父親,如果能夠為其平反,對自己的好處也肯定是不言而喻的。

從當初範秦氏說起的過程中,他就幾乎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官場傾軋案,越是清晰,範銘的心卻是越發的浮躁了起來,他

越發的感覺到了入縣學的重要性,如果隻是帶著這小山村裏,是永遠沒有機會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更不用說為老爹翻案,越是這樣想,他的心就越發的不寧,就連在一旁監讀的龔老夫子都看出了他心中的浮躁,當下好不留情麵的嚴厲指責他,連最起碼的‘平心,靜氣’的功夫都喪失了。

這天傍晚在家中,用應時的果品、三牲拜神祭祖,吃著前一天的“曬冬米”(也就是把白米用水洗過,在這天的陽光下曝曬後收藏起來,留給日後煮粥吃。),一邊喝著碗裏的熱粥,細細的嚼著口中充滿香氣的肉絲,範銘的心思卻飛到了外麵,望著院子外的那棵棗樹上落著的一窩老鴉巢,問道:“娘,當初我爹是不是和上任知縣大人不合。”

範秦氏微微一怔,一時沒有想到範銘會問這個問題,隨即搖頭道:“官麵上的事你爹很少跟我說起,我一個婦道人家那有資格知道這些,不過仿佛有一次,你爹爹喝醉了回家,口中仿佛隱約在罵著什麽,我湊近去一聽,口中仿佛就是罵著知縣大人的名字,不過,明麵上聽下人說知縣大人對你爹爹十分敬重,事事都與之相商。”

範銘凝了凝眉頭,“娘,你再想想,爹爹和縣裏的其他人有沒有什麽記恨的。”

範秦氏低頭想了一想,仿佛在回憶著什麽,半晌之後突然間眉頭一展,道:“對了,我記得縣丞大人仿佛和和你爹爹之間仿佛有這什麽芥蒂,時常在公堂中爭執不休。”

範銘當下心中了然,這其中肯定有著一些權力上的爭執,隻是那‘粗線條’的老爹沒有鬥過那文人的口蜜腹劍,而栽倒在陷阱當中,一想到當初‘自己’差點被毒藥毒死,他的心中就不由的一股來氣,到如今他早已經將自己融入到了這個身份當中,理所當然的把這件事情要往範家的這一方著想。

大宋律令,官員是每三年一任,先前範秦氏提起過範家出事的時間,也正好是是新任的知縣王大人剛剛到任的時候,這點就能夠讓明眼人不得不聯想到這其中暗藏的玄機。他知道運茶在這個時代是一個暴利行業,可與鹽務相比,大宋也相對的製定了茶法來壟斷茶務,身為縣尉的老爹不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風險,但卻這麽容易的上當,這背後肯定有人在推波助瀾,而這楚丘縣能夠有這麽大手腕的也隻有區區幾個人,知縣大人和縣丞大人。

以他在社會上這麽多年的經曆來看,一般最高級的手法都莫過於官商勾結,這是任何一種手法都難以媲美的手段,也是致人於死地的最好手法,一地的縣尉往往都是本地的地頭蛇,一個在地方經營這麽久的地頭蛇會毫無還手之力的就被壓扁在地,這隻能說其中必定有不能說的秘密。

“娘,我們回縣城去如何?”一問出口範銘就覺得有點唐突了,能夠保持眼下的情形已經是非常不容易,想必範秦氏又會想

起當初的悲傷來,,果然不一片刻範秦氏眼中的淚水就跟著流了出來,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哀傷。

“若是能夠回縣城,我怕是你爹爹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該安息了,祖宗牌位啊!”說著說著範秦氏嗷嗷大哭了起來,當初抄沒家產之時就連祖宗牌位都沒有能夠請出來,這讓她如今一想起就忍不住一陣痛哭流涕,這可是子孫不孝,是自己的不孝,這就猶如一根刺一般始終擱在她的心頭。

“娘,放心吧,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回去。”見到範秦氏痛哭的模樣,範銘的心中也不是滋味,心中也不由的暗自下了決心,要在盡量短的時間內重新的回到縣城中去。

時間流逝,轉眼間就到了臘月底,陳/良的那邊也給他傳來了好消息,縣學甄選學子清河鄉肯定要留一個名額,名義上說這是獎勵清河鄉村學興盛之故,實則是看重了清河曹府在清河的幾處產業上帶來的賦稅,這讓範銘的心放下不少,如此以來他機會要比別人大上不少,清河鄉有限的幾個學子他都見過,都是龔老夫子的外門學生,資質平平,屬於純粹的混個識字的底子,對他產生不了什麽威脅。

臘月是一年之歲尾,正值寒冬。民諺雲:“臘七、臘八,凍掉下巴”,正是言之其冷。這時冬季田事告竣,故有“冬閑”之說。農事上是“閑”了,但農人的生活節律並未因此而放慢,倒是有村裏還有幾戶人家在辦喜事,惹得家家戶戶都熱鬧非凡,甚至還有幾家趁著這喜慶勁齊家子串門給自家的小子、姑娘定娃娃親,也不管自己的小子、姑娘才牙牙學語。

範銘卻沒有跟著這些農人熱鬧而因此荒墮下來,每日的功課依舊沒有落下,反倒是還增加不少,不論怎麽說,雖然已經有了一些保證,但本身的底子厚點總沒有什麽壞處。

倒是範秦氏這些天高興了不少,接著陳/良的關係,迎來了一撥又一撥四處串門的鄰坊,每日嘮著村裏的趣事,倒也樂在其中,當然,其中聊得最多的話題還是集中在範銘的身上,這些天來範家小子可是看著看著就成了個體麵人了,而且還突然間就和耆長家成了親戚,這讓一眾眾農人都看傻了眼。

借著嘮嗑的功夫,這些七大姑八大嬸的都拐著彎探尋範秦氏範銘娶親的事,雖說如今範家窮點,但總算是個正經人家,而且看得出來範家小子遲早都要脫離這個小村,將來到了縣裏做個文書先生,那可就了不得了。

不過範秦氏知道兒子的心思,當下正是念書的時候,而且到時候婉兒到時候嫁過來,雖說不能為妻,隻能做妾,但也算是有個人伺候了,也就不那麽急了,借著說這是讀書人的規矩推諉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