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沒力氣再罵他, 偏開頭,不和他說話。

“我剛才太衝動了。”

陸承又停頓了很久,似乎在下一個很艱難的決定:“如果你是真的想分手的話,我同意了, 你要還是覺得害怕, 等你有力氣了可以找我打回來。”

他一抬手, 又摸到江歲很燙的眼淚,歎了口氣, 很溫柔的幫他用濕巾再擦幹淨,又轉身將那一整包濕巾遞到江歲的手上:“我猜你現在可能不想看到我,我就在對麵, 有什麽事情可以找我……你不要哭,明天眼睛會不舒服。”

江歲好不容易止住一點,聽到這句話, 哭的更厲害了。

他拽住陸承手, 聲音又沙又啞:“我什麽時候說分手了?不是你一進來就說要和我分手嗎?”

陸承起身的動作一頓, 看著他, 似乎在努力理解江歲話裏的意思。

他拿出手機遞給江歲,說:“這不是你發來的短信嗎?”

江歲盯著短信看了兩秒,猛然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一時興起的主意。

他閉了閉眼, 一抬手將手機摁倒:“這是假的。”

他剛才的氣還沒消, 但是現在哭的這麽厲害,又別別扭扭的想要一個人哄。

隻能咬了咬牙, 將被子一蓋,氣道:“懶得跟你說。”

被子裏一片漆黑, 他閉著生疼的眼睛等了一會兒, 沒有聽到外麵的動靜。

陸承走了?

他悄悄掀起一點被子, 又悄悄再掀大了一點。

房卡已經插回去了,燈重新亮起來,空調也悠悠開始運轉,他麵前真的沒有人。

江歲說不上是失落還是生氣,將旁邊的枕頭丟在地上,氣的心肝脾胃肺哪裏都疼。

枕頭咚的一聲。

江歲和從外麵進來的陸承對視了一眼。

陸承手裏握著毛巾,還騰騰冒著熱氣。

江歲尷尬的別開臉。

陸承笑了一下,走過來說:“我剛才去洗了下毛巾,閉眼,給你敷一會兒。”

江歲哼一聲,還是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熱毛巾敷的很舒服,旁邊聲音雖然小,但是一直沒有停過,好像是陸承在給他收拾剛才弄亂的房間,又調了一下空調溫度,給他倒了點水。

江歲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慢慢鬆懈下來。

毛巾涼了之後,陸承又換了條新的,這個時候江歲依舊睡著了,端端正正的躺著,他五官長得很幹淨,陸承每次看他睡覺,都覺得是專門定製出來的漂亮玩偶,比剛才生氣的他不知道乖了多少倍,隻是眼睛還是紅,明天肯定會難受。

陸承心中酸澀的撫摸了一下他的額頭。

江歲翻了個身,懷裏沒有東西抱,就抱著一大團的被子,又恢複了縮在一塊兒睡的習慣。

陸承悄悄親了他一下,又幫他拈好被子,走的時候順路帶走了外賣的垃圾。

他留了一盞溫和的夜燈,輕手輕腳掩上門,離開了。

周一,陸承去上課的時候,江歲請假沒來,說是生病了,於是下午的時候,他也請假回了家。

顧煜幾個人對視一眼,想湊過來,但是又不敢說話,隻能悄悄去找葡萄。

顧煜:“借你手機一用。”

葡萄警惕的看著麵前高高大大幾個人:“幹什麽?”

空白格無奈的說:“江歲連我們幾個的消息好像都屏蔽了。”

葡萄慢吞吞:“哦,他也屏蔽我了呀。”

顧煜:“他連你都屏蔽了?過分了吧。”

葡萄:“屏蔽好久了,上次我問他武打片到底講了什麽,為什麽要騙陸承和他一起看,就被他給消息免打擾了。”

顧煜:“那確實是你活該。”

城南一籌莫展,城北也不遑多讓。

趙子烏和老七幾個人中午翻牆去酒店找江歲,江歲正在**睡覺。

他氣的直接將人被子給掀了:“江歲,你他媽課都不去上了?”

江歲腫著個大雙眼皮無辜和他對視,一開口,聲音很啞:“我請假了。”

老七驚歎:“你真生病了啊?我還以為你胡編的呢。”

江歲怏怏看他一眼,又頭暈眼花的倒在**,闔上沉重的雙眼。

昨天空調開的太低,前天哭的厲害,可能也受了一點涼,總之,他今天一覺醒來就感冒了。

老七幾個人趕緊手忙腳亂的給他泡藥。

江歲病懨懨靠著床量體溫計,嗓子啞的不能聽還是忍不住叭叭叭:“關鍵時候,還是你們最靠譜。”

趙子烏冷笑一聲。

老七心虛的和大王對視一眼。

江歲:“不像那無情的男人。”

老七:“他還是有一點情的,那天請了大家喝奶茶呢。”

江歲梗了一下,有氣無力:“那我病了他都不關心我一下。”

趙子烏冷哼:“不是你半夜把他給拉黑,聯係全刪了?該。”

江歲有氣無力,嘟囔道:“你怎麽也幫他說話啊趙媽。”

老七說:“哦,陸承半夜摸到城北的群,給咱們發了不少的紅包。”

江歲:“不少?”

“沒數過,但我昨天起碼搶了三百吧。”

大王:“我兩百多。”

江歲:“……”

趙子烏看一眼溫度計:“你猜我們怎麽知道你在這裏?”

江歲用他那燒糊塗的大腦想了一下:“陸承?”

老七露出一個奸商的笑:“五百來回車費勞務費,多不退少補。”

大王摸了摸腦袋:“他確實還不錯,說你請假了讓我們過來看看,怕你一個人在酒店沒人照顧。”

“再說,你們兩半斤對八兩,騙了對方快半個學期,要不是今天打架,竟然一點都沒發現。”

趙子烏幽幽道:“你果然還是沒看我給你發的信息記錄。我就第一次見麵,已及陸承的性格、行為特征,給你詳細用數據分析了九十九條,最終結論陸承就是承哥,你是一條都沒看。”

江歲咳嗽了兩聲,又虛虛的咳嗽兩聲,他皮膚白,沒說話,眼眶先紅了一圈。

看得老七一下子心軟了。

“不就是幾條消息嘛,江歲都生病了,你這麽凶他幹什麽?”

趙子烏接過開水幫他泡好藥:“從小到大就會裝可憐。”

江歲委屈的縮進被子裏,就露出一雙快哭出來的眼睛。

趙子烏:“……”

大王不忍心:“算了算了,都過去了,江歲現在可不舒服呢。”

江歲連連點頭:“我哭了一晚上,現在頭還嗡嗡的。”

趙子烏咬著牙瞪他一眼。

“別裝,起來喝藥。”

江歲:“好嘞。”

喝完藥,所有人離開,趙子烏臨走之前問:“分手沒?”

江歲猶疑一下:“沒。”

趙子烏:“哦,舍不得。”

江歲沒吭聲,將被子蓋住自己的頭,不想說話。

等所有人離開,江歲擱在床頭櫃的手機叮咚響了一下。

-趙子烏:陸承昨天轉了三千,奶茶可以請,這錢實在太多了,大家私底下都轉給我了。

-趙子烏:微信轉賬三千五百塊。

-趙子烏:找個機會還回去。

周三江歲再回學校的時候,好像已經恢複正常了。

他來的很早,想快一點把拖欠的作業給補了,結果發現陸承也到了。

陸承坐在他旁邊,桌子上擺著杯咖啡,直直看著他進來,但是一直沒說話。

江歲想把積攢兩天的試卷拿出來,結果看到了抽屜的吐司。

他看一眼陸承,陸承的視線飛速收回去,趴在桌子上沒說話。

一整個上午,理(三)被神秘的低氣壓鎮壓,沒人敢輕易動作。

薛霸和劉禮據說又因為私底下打架被各自停課了三天,今天都還沒有返校。

於柳是唯一一個不在意的,她敲了敲江歲的課桌:“友情提醒,明天開幕式,我們班男女分串,我給你發消息你沒回。”

“哦。”

江歲笑起來:“陸承和我說過,可能是我忘記回了。”

陸承一到課間趴在課桌上閉目養神,聞言他悄悄睜開眼看向江歲,江歲瞥他一眼,他又趕緊閉上。

中午,江歲去燒水壺準備燒熱水泡藥,程號看到了,順口道:“這水剛燒開的,不用重新燒。”

江歲說:“這是誰燒的?讓他先接了吧,我重新燒一壺。”

程號意味深長:“就是燒來給你泡感冒藥的。”

江歲端著杯子,握住杯柄的手鬆鬆緊緊,這頓藥喝的很不是滋味。

他回座位準備午休,將杯子往抽屜一放,手碰到軟乎乎的東西。

拿出來一看,是陸承留在教室的抱枕和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