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來到這奇怪世界一月有餘,文頃開始慢慢學會適應。他憑借原主模模糊糊的記憶,一點一滴地掌握了這個世界的不少信息。

文頃不知道怎樣稱呼這個世界,大概“獸人”二字比較貼切。現在他自己也是個獸人,隻是個不入流的獸人。

聽村民說,他是這小村子的怪胎,別人都能從人化身成獸,就他不能。他體力一般,比起其它獸人來,幹一會兒重活,他要喘三會兒的氣。就因為這點,他時常受到其它獸人的排擠嘲諷,當然還有一些小屁孩兒喜歡隨手撿路邊的石頭砸他。他時常被砸得滿身淤青,回去的時候,怪力女會一邊猛噴口水怒罵他沒種,一邊細致地給他塗藥膏。文頃來到這裏一個多月,唯一慶幸的便是,這怪力女是個麵惡心善、時常口是心非的……好姑娘。她算是文頃唯一的慰藉和依靠,雖然有時候她那身肌肉疙瘩讓文頃更有一種莫名的危機感。

這個女人叫奇岐,是文頃的姐姐,不,準確地說,是這副身體的姐姐。他不知道這副身體的主人原先受過什麽樣的待遇,總之瘦弱得要命,跟他姐姐那種一站起身就投下一大片陰影的身材相比,文頃覺得自己就是剛出殼的小雞,被人輕輕一捏就嗝屁了。

“你是豬嗎,不,這樣說簡直侮辱了豬的智商,被欺負了竟然不知道反擊?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怎麽砸過來的就怎麽狠狠地砸回去,別畏畏縮縮像個娘們似的。你再這樣下去,別在外人麵前說我是你姐,簡直丟盡了我的臉。”奇岐唾沫橫飛,數落著自己的弟弟。

文頃盤腿赤膊,奇岐厚實又老繭橫生的手掌在他後背塗抹著化瘀的膏藥,說到情急處就瞬間發力擠壓,疼得他差點跳腳叫喚。

文頃說:“我又不是沒想過反擊,但寡不敵眾,最後吃虧的還是我,我犯不著和他們硬拚。等我以後練出本事了,我要讓他們個個服服帖帖地趴在我腳下,叫我一聲大哥。”

文頃說得那叫一個雄赳赳氣昂昂,卻被奇岐一巴掌拍在腦門上,“你就這點誌氣,嗯?”

文頃摸摸後腦勺。

“從這小破村子走出去,外頭的世界大著呢,別老想著收服幾個二等獸人,要收也要收一等的,讓他們那些兔崽子眼紅死。要為父親爭氣,知道不?”

文頃做勢使勁點頭。在這副身體的記憶裏,他們的父親穿著鎧甲,隻有一個模糊的背影。那背影在文頃的腦海裏像電影畫麵一樣,父親漆黑的長發在風中狂舞,磨亮的甲片被殷紅的血汙沾染,腳下是殘碎的屍體。然後那男人側過臉對他說:“奇穆,好好活下去。”

這一畫麵曾多次出現在文頃的夢魘裏,常常把他嚇得彈跳出來,一身冷汗。

於是文頃聯想到,原主人的父親可能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而他也很有可能擁有了不得的基因。不過通過他近一個月的觀察,他發現那種想象中的良好基因在他身上沒有得到任何體現。這不由讓他懷疑,他不會是那男人閑著無聊從野地裏撿回來的吧?當然也有可能是母親在懷他的時候沒有安好胎,才會導致他基因突變連獸化都無能。

“趕緊睡吧,明天還要去礦地工作。老板說了,你這些日表現很好,他會酌情給你加工錢的。”

文頃活絡了一下筋骨往**趴,心道能不表現好嗎,靈魂都換了心態當然也不一樣了。文頃自認是個相當識趣又隨遇而安的主兒。

半夜憋了尿,實在忍不住,文頃虛著眼下了床,外頭的說話聲模模糊糊地傳入他的耳——

男的說:“還有希望嗎,快成年了吧?”

女的回答:“已經成年快兩個月了,沒用了,我隻能說些話安慰安慰他。”

男的又說:“可惜啊,奇刃當年多麽驍勇善戰,他的兒子竟連他半分能力都沒繼承,他估計氣得要從泥巴堆裏爬出來了。”

文頃聽著聽著,就慢慢清醒了。他抓了抓腦袋,默不作聲地回到**,逼著自己繼續睡。

靈魂與這副身體融合以來,原主人的很多情緒都慢慢轉移到了他的身上,那種不甘、氣憤,以及生無可戀的絕望,都讓他盡數體味了個遍。

文頃煩躁地翻了個身,床板膈到他受傷的皮肉上,疼得他直抽氣。

奇穆啊,既然你不想活,我替你活,就算是三等獸人又怎樣,我就不信闖不出一片天。

礦地的工作與文頃想象得完全不一樣,他的工具隻是一個不知道電源在哪,按一下開關就能高速旋轉的巨大圓錐體鑽頭。

起先的時候,文頃隻要握著那手柄,他就會被震麻了。由於不會使用這種簡單工具,他被其他獸人排著隊地嘲笑。文頃不知道原來的奇穆是不是也對這玩意兒這麽不在行,反正身體的記憶完全沒能幫助他掌握這笨重的鑽頭。

後來工頭給了他一把鏟子,說要不是看在奇岐的份上,才不會留著他在隊裏拖後腿。

於是第一天工作的時候,他真的拿著一把鏟子對著硬邦邦的泥石戳了一整天,別人算著礦石的開采數量準備收工的時候,他連礦石的影子都沒見到。幹了一天白工,沒有任何工錢。

回家後,他仔細研究了鑽頭的結構草圖,於是突發奇想,打算在鑽頭的單柄前麵安裝一個橫過來的手柄,這樣雙手握著,就不容易震麻脫手。不過他的擅自改裝惹惱了那個整天喜歡把草杆子塞在牙縫裏的工頭,他再次失去了一天的工錢。

後來文頃明白了,那工頭擺明了是在愚弄他、折騰他。可他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跟那沒素質的獸人起爭執,再說以他現在這不入流的體質,就算起了爭執,也討不到什麽好處。

不過有一天當他看到自己改裝過的鑽頭被折斷手柄丟棄在一邊的時候,文頃終於忍不住了。就算他是個不入流的三等獸人,也不該受這種窩囊氣。

那頭晚上他左右睡不著,便偷偷摸摸溜進了工頭的住所。文頃開鎖撬門的本事是從他原來的世界學會的,從小便訓練,拿手好戲。工頭正和他家女人哼哼唧唧,床板被撞得嘎吱嘎吱響。文頃躡手躡腳在屋裏查看了一陣,在廚房看到了半屋子的柴火,於是他就地取材,直接點燃了柴火堆。

後來文頃就悄悄跑了。

那天晚上,滿村子的人都在喊救火,文頃憋著笑在**假寐,外頭的聲音隻當沒聽見。

第二天,工頭沒在礦地出現。有人說,那場大火燒壞了他的腿,他成了個瘸子,再也沒資格當礦地的工頭了。

沒人知道這火是怎麽燒起來的。文頃依舊在工地用他的改裝鑽頭,不過鮮少有人指指點點了。

這日文頃從礦地收工回家,幾個小年輕三三兩兩從他身邊跑過去,竟沒一個理睬他的,更別說丟石子了。文頃納悶,卻也沒多在意,心道總算得了個清閑,便自顧自回了家。

奇岐係著圍裙在做晚飯,她那副實際上很壯碩卻非要扮出細膩的樣子,文頃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分外違和。

“今天外頭好像有熱鬧看,是出了什麽事?”文頃問。

奇岐拋去疑惑的目光,“你不知道?”

文頃聞言一愣,他該知道嗎?於是努力搜索腦中記憶,然而很糟糕,他沒有關於今天要發生什麽事的任何印象。

奇岐說:“我以為你知道的,今天村裏的壯漢去山上狩獵,擄回了一頭豹子。”

“豹子?”

奇岐點點頭:“這幾日村子裏不是老有家禽丟失的事情發生嗎,村民們一度以為是狼族偷食,直到今天,有人在山上發現了奇怪的野獸影子,便召集了村人一同上去看個究竟,沒想到就發現了一頭雄性豹子,好像是受了傷,需要獵食來補充體能。村民們不需要獸化就直接把它活捉了。現在大部分人估計都去看熱鬧了,據說是非常稀有的白豹,喝他一口血可以延長十年壽命,吃他一塊肉等於鍛煉十年。”

文頃知道,對於獸人來說,十年根本不算什麽,白豹稀不稀有他不知道,不過奇岐的言論就有點誇張了。他聽來聽去沒什麽興趣,也就沒去湊那個熱鬧。

然而那天晚上村子裏又炸開了鍋,說豹子跑了,一下子發動全村的人找。那會兒文頃正好起夜,村民們的叫喊聲一下子把他震醒了,他不想摻合進去,於是打算回屋繼續睡,可沒走幾步,他就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濃烈得直往他鼻孔裏鑽。

文頃僵硬地站著,他感覺後背有森森寒氣,幾乎是在轉身的一瞬間,他被一股猛力狠狠地撲倒在地。強烈的帶著濃重腥味的鼻息噴.射到他臉上,一雙碧綠的眼睛幽森地盯著他。

其實文頃是很牛逼的,盡管現在很弱,當然小受也很牛逼,反正都很牛逼。我好希望我也牛逼一點^

另,今晚《回頭草》不更,那文快完結了,正在卡結局當中。。。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