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帝女謀

“扶我起來。”他沉聲道,語聲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長歌冷然道:“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請你讓你的手下放我們走吧。”這世上最容易帶來殺身之禍的就是好奇心,前世她已經因為這個吃了太多苦頭。所以,現在她無意再和這少年有什麽糾纏。

對方一看就是亡命之徒,她不想惹麻煩,話音剛落,她已經準備起身離開。

然而那少年卻再度扣住了她的手腕,長歌回眸時,隻見他的麵色十分凝重。“如果你不幫我,恐怕連你們也走不了。”他的聲音很輕,長歌卻聽得一清二楚。

“你這是在威脅我?”她眸間立刻掠過了警惕的光,手指下意識地握緊了匕首。對方雖然武功高強,但現在重傷之際,想必她還有一搏的機會。

少年卻拉著她彎下身子,將嘴唇湊到她耳邊:“他們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現在這種時候,你隻有幫我,咱們才有活命的機會。”

李長歌眸光一凜,登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看了遠處的人群一眼,然後俯身裝作替他整理胸口繃帶的樣子,學著他的樣子在他耳邊低聲道:“你不是他們的少當家麽,怎麽會這樣?”

少年苦笑:“利益當前,一個名頭算得了什麽,”略微停頓了一下,他才正色道:“我的父親是黑龍寨的大當家,隻不過眼下他在牢裏,如果我再不做點什麽的話,三天後他就要被處決了。”

“三天後?”李長歌驚愕出聲,她的聲音稍微大了些,少年眸光一緊,立刻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幸好,剛才有人去了那錦衣少年逃出來的密林中,似乎是發現了什麽寶貝,把大家都招呼去看了,留在附近的那幾個人也在檢視地上的屍體,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

李長歌心頭也是一緊,從這一點就能看出,黑龍寨的少當家沒有說謊,連他自己現在的情況也是岌岌可危。對於山賊來說,一旦失去了頭領,他們中的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頭領,獨享寨子裏的財富和女人。

所以,這才是剛才他寧願相信她這麽個陌生人,也不願讓寨子裏的人留在他身邊的原因吧。現在黑龍寨之所以還沒有暴動,是因為他這麽個少當家還在,隻要他死了,那些人是不會冒險再去設法營救大當家的。

想到這裏,李長歌不由得覺得,剛才那幾個人的表現,都頗為耐人尋味。誰能保證他們在過來幫忙按住他的時候,沒有各懷心思呢?

她無奈地笑了:“看來,你真是找錯了求助的人了,我不過是個普通的鄉村丫頭,他們隨便動動手指都能把我碾死,我又怎麽能幫你呢?”

“不,我看到了你的眼睛,你比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都想活下去,”少年輕聲道,“如果想要活下去,你就要和我合作,隻有救出了我爹,你和你的朋友才有可能平安地回家,不會被滅口。”

“真好笑,一個殺人如麻的山賊首領,被你這麽一說,竟像是救人於水火中的大善人了。”她語帶諷刺。

少年看了她一眼:“或許在別人看來他不是個好人,但他至少不會讓自己的手下去殘殺婦孺,”他的目光投向了遠處那群人,“但是,他們就不同了。”

聽到“殘殺婦孺”四個字,李長歌的後背陡然一涼。前生裏她並不是一個好記性的人,然而重生之後,那些往事竟像是鐫刻在心頭一般,隨時隨地地都會浮現在眼前,細致到毫發畢現。

那是什麽時候?是在她成為公主之後,那年和南宮昀一道南下治水,途徑她長大的小村時,他提議再去看看。村民們已經認不出她來了,在得知她就是當年那個沒人要的小丫頭時,臉上露出的表情十分耐人尋味。

但是這些並不妨礙他們之後熱情地迎接她,她看到那些兒時小夥伴長大後的模樣,心裏還是歡喜的。然而,在看到癡傻的劉家小姐時,她深深地被震撼到了。她不明白,養尊處優的劉小姐,怎麽會流落到了她們莊上,且還是那麽一副狼狽模樣。

她從村民口中得知,在自己離開村子後不久,劉家就被一夥山賊洗劫了。離這裏最近的山賊,無疑就是黑龍寨的那夥人了,從前黑龍寨雖然也犯案無數,但大多都是打劫來往客商,從不曾滋擾村民。

隻是那一次,劉家不僅僅是被洗劫了那麽簡單,他們一家三口連同十幾個家丁仆婦都被屠戮殆盡。原本腦子就有點不太好使的劉小姐,不知道是被糟蹋了,還是被嚇傻了,瘋的比從前更厲害了。劉家被洗劫時,還連累了周圍的村民,於是瘋傻的劉小姐被從那裏趕了出來,流浪到了這裏。

這在當年,對於李長歌而言不過是一件小事,然而如今想起來,卻心驚不已。

極有可能是黑龍寨在失掉了大當家的約束後,被某個無法無天的人接手了,於是做下了那麽多喪心病狂的案子。前世裏劉小姐的模樣,和剛才她明媚的微笑在眼前交替著出現,李長歌陡然下定了決心。

“好,我要怎麽做?”

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揚:“先扶我起來,最好讓他們以為,我受的傷沒什麽大不了的。”

李長歌扶起他來,兩人往那邊的草垛走去。少年幾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她身上,李長歌也隻有咬牙堅持,他們現在麵對的可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匪徒。她忍不住咬牙在那少年耳邊道:“早知如此,你剛才不要出手,讓雷火彈打中他們不就完了。”

少年眼睫微抬:“那一刻,他們還是我的下屬。”

簡短的一句話,卻讓李長歌再度對他刮目相看,憑著這份心性氣度,比她在帝都見過的那些王孫公子都強得多了。隻可惜,他生來就是山賊,而不是那些滿身綾羅的公子哥兒。

看到他來了,柳軍師忙站起來,銳利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一掃而過,隨即低頭道:“少當家,燕國質子已經死了,怎麽辦?”

聞言,李長歌驚愕的目光登時落到了草垛上那具渾身是血的軀體上,那個錦衣少年,竟然是燕國質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