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拐彎向右

“哈欠……”眯起眼,孟茹看著翹首目送的王小琴,沒好氣地喊了一聲“小琴姐,進屋啦!我好冷。”

真是沒意思,看了半天,別說一點少兒不宜的鏡頭都沒有,就連應該出現的那些“愛”啊“喜歡”不是她耳背漏聽,實在是這兩位的戀愛方式比清水文還純啊!就連表白都是那麽一句“心裏有你”就算完活。不知要是告訴他們以後電視機裏兩人抱著親都是小意思,他們是會嚇個半死還是羞得臉上發燒。可惜了,她原本還想看私奔的戲碼呢!結果……

暗暗歎了一聲,進了院看見靠在窗戶底下的自行車,孟茹的心咯噔一聲,忙回身拉住王小琴的手,身子後縮,整個人幾乎是藏在她的後麵。

我說大姐,有啥事你得前麵頂著啊!我做啥可都是為了你啊!

不知道她是啥意思,王小琴還笑著叫她別鬧,根本就沒留意到院裏多了兩輛自行車。等一進屋,被幾雙眼睛牢牢一盯,王小琴臉上的笑也沒了,人也蔫了,說話聲兒也小了。

溫雅蘋卻沒有先和她說話,而是衝著她身後嚷了一嗓子:“孟茹!”

壞了,都直接喊她大名了。孟茹探出腦袋,嘻皮笑臉的隻裝作啥也不懂的無知模樣。“媽,小琴姐帶我去找生哥玩了,他還給我糖了呢!”很沒義氣地先把小琴姐出賣了。

拿眼狠狠地瞪她,溫雅蘋伸出手卻到底沒打在她身上。“炕上呆著去。”

還好還好,她怎麽說也還是大病初愈的病人呢!孟茹爬上炕,脫了鞋,沒骨頭似地靠著溫雅蘋,卻被她推了一下,“裏邊呆著去。”

慢吞吞地往裏爬,衝著坐在炕上拿眼看她笑的二舅和老爸咧了下嘴,孟茹得意地抓著自家老哥現寶去了。

站在地上的王小琴就沒那麽好過了。被溫雅蘋看得心裏有些發毛,縮了縮肚子卻又挺直了背。故作鎮定地喊了一聲:“三姨,小舅……”

瞥她一眼,溫雅蘋也不說話,反倒轉過身道:“武子,天也不早了,家裏邊得惦記了,你先回吧!”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溫誌武瞄了眼小琴,又道:“三姐,你也別太……”雖然說是舅舅,可他這個溫家最小的孩子其實比王小琴也大不了幾歲。對這個一年也見不了幾次的外甥女倒是有些同情。

可話說了半截,被溫雅蘋一瞪,還是把後半截咽了下去。利落地跳下炕,他穿上鞋往外走。溫雅蘋也不送,倒是孟建國跟了出動送客,且一送大半天都沒回來。顯然是避出動讓姨甥二人單獨說話。至於還留在屋裏的兩個小家夥是根本不在被顧忌之列的。

靜靜地看了王小琴半晌,溫雅蘋突然斷喝一聲:“拿出來!”

王小琴怔了一下,看了看溫雅蘋沉著的臉色,還是小聲道:“扔了。”

“真扔了?”

“真扔了。那樣太傻,不值得。”

聽她平淡的聲調,溫雅蘋終於鬆了一口氣,可一肚子氣卻還是沒消。“你還知道什麽是奸,什麽是傻啊?!你也21了,那麽大人了,什麽事兒不能說啊!怎麽著,想著拿死嚇唬你媽啊?!”

“三姨!”哀切地叫了一聲,王小琴嘴角抽了下,“嚇唬人?我怎麽可能拿死這種事嚇唬我媽呢?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媽這輩子過得多苦……三姨,那會兒我是真的覺得太丟人!被我爸那麽罵,好像我……真是太沒臉了……”說不到兩句,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滾了下來。

想想那個王富生說話刻薄的樣子,溫雅蘋不禁心頭一軟。過去拉住王小琴,擦去她臉上的淚,又拽著她坐到炕上,“今晚上在我這兒住,我和你媽說了,你明天再回去。”

看王小琴垂著頭,默默流淚。溫雅蘋想起今天下午進王家門王寫生說的頭一句話:“怎麽著,帶你們家親戚來和我離婚了啊!”當時窩的火到現在還沒消。這些年來,看在二姐的情麵上,逢年過節,哪家沒給他們老王家送過財物呢?現在,一句惡言惡語就把他們全歸到惡人堆裏了。如果不是建國和武子擋著她,她就不單隻說那麽幾句就完事了。

吐了一口氣,她轉過頭問道:“小琴,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給三姨交個底。你也別覺得不好意思,這屋裏除了咱娘們兒沒別人,你總得說清楚了,三姨才知道該怎麽幫你。”

“我……”抬起頭,王小琴忽閃著眼,又低了下去。

溫雅蘋皺了下眉,“我瞅著你也是個有主見的姑娘才問你這話,你也就別做那扭扭捏捏的樣兒。要是你再這樣,我也就不管了,隻當你是想順著你爸的意思另找人家了。”

“別——”猛地叫了出來,王小琴拉了下溫雅蘋,臉上的表情倒像是要豁出去了似的堅決,“三姨,你幫幫我。除了他,我不嫁別人。”

“那你是相中趙樹生了?”溫雅蘋問得太直白了,王小琴不覺又紅了臉,可卻還是低聲道:“我就是覺得要是他,準能一輩子對我好。”說完,沉默了會兒又道:“三姨,我不想聽我爸的隨便在屯子找一個人嫁了就算。這一輩子還那麽長呢,我,不想和我媽一樣……”

一句話,說得溫雅蘋隻覺得揪心。不是說瞧不起農村什麽的,可說白了二姐這一輩子的悲劇就是因為她落腳在了鄉下,如果當年……可能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樣了吧!

沉默著,溫雅蘋一抹身,上了炕,拿起孟茹脫下來丟在炕上的衣服折著,折到一半手上動作停下。也沒回頭,隻沉聲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

“真的?”王小琴心情明顯好起來,臉上的淚一抹,脆生生地說了聲“謝謝你,三姨。”

第二天,溫雅蘋果然跟著王小琴回了王家。雖然不知道具體都說了些什麽,可聽著老媽回來和爸學的那個意思,這事還真就這麽成了。

這之後,趙樹生來過幾次,和老媽商量著又去了幾趟勝利鄉,然後婚事就那麽定了下來。孟茹隱約聽說花彩禮錢就給了兩千塊錢。這些錢,要擱在以後是不多。可是在85年,兩千塊算是很多錢了。就是孟家現在住的這棟前磚後磚坯混合的房子,早五年買到手時才花了不到八百塊錢。就是現在,兩千塊也夠買上兩大間帶院的磚瓦房了。

就這,趙樹生也沒打嘣(猶豫、停頓)。隻私底下和溫雅蘋說趁早把事定下來,省得夜長夢多。

於是,名份就這樣定下來了,據說會在正月過後就挑個好日子結婚。聽得孟茹一愣一愣的,暗想這樣算不算是閃婚呢?這個戀愛,可幾乎沒怎麽相處啊!可想想,卻又覺得這樣也好。

要說新世紀的青年戀愛時間倒長,而且也處得那個熱情如火,可是到頭來離婚的概率卻比現在這樣經人介紹相親結婚的平淡婚姻更高。

一連幾天,孟茹都在糾結著這事。想著自己以後要不也就這樣相親結婚算了,可再一想,等她要結婚那時候可就不是這世道了。就算相親,不負責任的男人也多著呢!想得腦袋生疼,還好最後她終於真相了:管那些事做啥,再怎麽看,她現在可不是個還沒到六生日的小女娃嗎?結婚,早著呢!

就在她糾結的日子裏,新的一年終於開始了。

在中國,有很多地方,沒有過農曆新年時,就都不真的當作新一年開始。尤其是現在那些個洋節還沒傳到大陸時更是如此。

大紅燈籠,鞭炮,煙花,新衣服,壓歲錢,餃子,還有成把的糖果……

似乎和記憶裏那些年沒什麽兩樣的春節,甚至更糟的是,居然要看沒色的春晚。

雖然陳佩斯和朱時茂用把羊肉串就把滿屋的人逗得哈哈笑;蔣大為的《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興起了唱足了一整年的熱潮;薑昆和笑林那些相聲演員也大大出盡了風頭;就連一向冷著臉的姥爺也因為那幾個字迷而展開眉頭,可孟茹卻還是覺得意興闌珊。

沒趣啊,重複一年又一年的。她這頭感歎,那頭溫雅蘋和孟建國卻擔起心來,時不時地就過來摸她的腦門。被摸了幾次,孟茹算是明白了,這是怕她又病了。

不想大人擔心,孟茹強打起精神,可最後還是沒陪到守歲完結就先鑽進被窩去睡了。倒是孟博超還是精神奕奕的,都快半夜了還嚷嚷著出去放炮仗。

有些鬱悶,到底還是不能和真正的小孩兒一樣,對什麽事都那麽熱心呢!

迷迷糊糊的,聽見溫雅蘋在說:“建國,你看老兒子是不是有點發蔫啊?可別又是病了。”

“剛才不摸過了嗎?也不發燒啊!”孟建國頓了下,又道:“我看可能是老兒子就這性格吧!女孩嘛,本來就文靜。”

“是這樣?文靜?別是呆在家裏悶出病來了……”

寥寥幾句,卻把半夢半醒的孟茹徹底驚醒。

文靜?文靜=內向,內向=孤僻,孤僻=剩女人生!

好像被一枚炮彈轟中。孟茹傻傻地瞪著眼,瞪著頭頂年前新糊的棚紙足有五分鍾。猛地爬起來,“哥,我要和你放炮仗去!”

老天作證,她這一世絕對要和文靜脫離關係。說啥,都不能再做剩女了。